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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诱惑:花花世界:第三十章 :孩子的父亲之谜(1/2)

    第三十章:孩子的父亲之谜

    庾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频频想起“北方重化”的事情:孙水侯被抓、试车成功、李英杰结婚、矿山机械厂厂长的人选……为了这“北方重化”,自己几乎连政府常务工作都顾不上了;连接见外国领事馆官员的事情者交给了分管外事的副省长去做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关心“北方重化”的事情,也不无道理。首先,他是“北方重化”公司的董事长,企业的发展生存是他必须考虑的大事。另外,中央领导最近来省里视察、调研,反复强调要靠创新渡过金融危机,而以他自己多年搞企业的经验,所谓创新,主要是技术上的创新,尤其是作为“北方重化”这种特大型企业,没有新产品、新品种,是没有资格占领市场的。他当总裁这几年,企业之所以取得了良好的业绩,关键是有一支过硬的技术队伍,每年都能推出几个新产品、新品种,所以,他们的节能、减排工作不用刻意去做,就受到了中央领导的多次表扬。目前,他与老金冒险引进那套洋设备,就是想使企业的重化装备制造来一次更新换代。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试车竟出了这么多的乱子。虽然后来试车成功了,但是这其中经历了多大的风险啊!如果不是李金铸父子二人回到国内,这套洋设备试车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罗乱呢!

    所以,那天在试车现场,他考察了李英杰的知识技术水平,就与“国家公司”总裁一道,形成了研制新型重化装备设想。当时,他与李英杰谈话时,发现小伙子对这釿事情很感兴趣。但愿杨总裁对这件事情能一直支持下去,让李英杰的研究工作能出现成效。因为,他知道,科技研制这东西,一旦开了窍,就会出现连锁效应,说不定在哪个环节上就会出现新的突破,让企业在市场上占有先机。

    听说杨总裁把整个宾馆都让给李英杰做博士后工作站了,他心里十分高兴。这个杨总裁想的,与自己不谋而合。有这样的总裁管理企业,“北方重化”的工作不愁上不去。

    不过,有些事儿就像凑热闹的似的,你想得多了,别人也想得多。譬如,这个“北方重化”,不知道怎么就让龚歆盯上了。他提出要分管这家企业,要求越来越强烈。如果自己再不撒手,就显得像揽权不放似的。这一阵子,龚歆暗中明显地加大了对“北方重化”的干预,这几天,甚至连矿山机械厂的厂长人选都参与意见了,气得老金直骂娘。遇上这样的副职,也真是没办法。他几次向省委书记提出,干脆,我把北方重化让给他算了!省委书记却严肃地告诉他:“北方重化”是全省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也是全省工粘企业的经营的一个样板。他批评庾明,在这件事儿上,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能赌气!那意思分明是不要他撒手。所以,尽管龚歆迫不急待地催来催去,他依然静下心来,稳坐钓鱼船。他倒要看看,自己不交,他能怎么样?

    可是,尽管他的心里很平静,企业的运转却出现了不和谐和音符。今天早晨,蓟原市委孙书记就报告了一件事:李金铸与孙水侯发生了冲突,孙水侯决定撤出对矿山机械厂的投资,转移支南方发展了!

    胡闹!听到这个信息,他立刻给杨总裁打电话。杨总裁证实了这件事情,还说,启用李金铸是个错误。现在,两个人已经决裂,坐不到一条板凳上了;他们只能尽力挽救……

    一缕缕寒风,掠向了蓟原大地。刚刚落下的秋露还未待润及万物,首场寒霜便携着冷冷的空气悄然而至了。

    矿山机械厂的厂区里,处处弥漫了沁人肺腑的秋凉。

    孙水侯撤走了自己的新设备,装备车间犹如秋风吹落了茂密树叶的大树。厂房里满目疮痍,空荡荡一片“真干净”了。

    李金铸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泛起一副凄凉的神色。

    身旁的张工看见他难过的样子,设法宽慰起他来,“咱们库里还有些备用车床。把它们拿出来,安装在这儿吧。”

    “那是些经济型车床,干不了精密的活儿。”“老八级”噘着嘴嘟囔着。那台心爱的机器人焊机被拆走了。这事儿,他想起来就难受。

    “天冷了,把锅炉生产设备挪进来吧。”团委书记又提出一个建议。

    李金铸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却转过身来问陈调度:“今天有多少人上班?”

    “该来的,基本都来了。”陈调度圆滑地回答。

    “到底来了多少人?”李金铸追根问底了。

    “呵呵,……一千多人吧。”

    “才一千多人?”李金铸顿时生气了,“咱们厂一万多名职工,都到哪儿去了?”

    “李厂长……”陈调度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了,“下岗后,他们都去了四面八方,很难再聚齐了。”

    “都去哪儿了?说……”

    “孙水侯的配件商店里,有咱们三千多人;到外地务工的,有两千多人。社区里,也有一千多人吧。还有些年轻女工,在……”

    “在哪儿?”

    “在孙水侯的鑫宇宾馆……”

    “她们都不愿意回来上班?”李金铸说到这儿,突然转身问道,“张工,‘老八级’……你们的女儿回来上班了吗?”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僵住了。

    “好哇,我才离开一年,咱们的工人就让金钱眯住眼了。”李金铸痛心地摇晃起了脑袋,“陈调度,明天,你让《蓟原日报》发一条布告:所有职工一律在五天内回厂上班。凡是不来的,立刻除名!”

    “李厂长,这事儿……”陈调度看到李金铸愤怒的样子,唯唯喏喏的不敢吱声了。

    “金铸啊,这事儿,咱得慎重一点儿啊。”熟悉工厂家底儿的张工不得不规劝起李金铸来,“孙水侯一撤资,帐面上一分钱的流动资金都没有了。你让大家回来,拿什么开工资呀?”

    “一分钱也没有?”李金铸听到这儿,疑惑地瞪大了眼睛,“虎形工艺线的技改计划不是报上去了吗?资金还没有到位?”

    “唉,那个计划只是在蓟原市发改委通过了,‘国家公司’还没研究呢?”

    “大庆油田的设备款,也没有到?”

    “大庆油田?”看到李金铸那副着急的样子,张工苦笑着解释,“他们的款,下个月才能付呢。嗨,就是来了,也不能都拿来开支呀。我们还得购买材料、缴税、缴费……”

    “你马上去公司找总会计师,冲他要钱。”李金铸没等他说完,立即指示道,“我听说,‘国家公司’拨来了四千多万。让他支持我们一下……”

    “这种钱,人家杨总裁根本就不能给我们。”

    “为什么?”

    “那是国家拨给下岗职工再就业的钱,专款专用,公司敢动吗?”

    “那让我怎么办?”李金铸愁得挠起了头皮,“我这厂长刚刚上任。上级一点儿钱也不给,企业怎么活呀?”

    “还指望上级给钱?做梦去吧!”电视屏幕上,省委书记正在大声地批评着。

    电视会议室里,坐满了蓟原市的党、政官员和大企业领导。

    市委书记,市长、杨总裁他们坐在最前排,眼睛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省委书记讲话的表情。

    电视上,省委书记喝了一口水,接着又批评起来:“我们有些厂长啊,嘴上天天喊解放思想。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就是不玩儿真的。哼!还指望银行低息贷款,指望优惠政策,指望上级拨款……这都到了什么年代了?你们啊,应该到南方看看,看人家是怎么靠自己的努力发展起来的?”

    说到这儿,电视上的镜头一摇,屏幕上出现了主会场的会标:全省招商引资电视动员大会。

    “蓟原市的领导……是不是都参加了会议?”省委书记突然站立起来,大声问道。

    听到领导这样问,坐在前排的官员都站了起来。电视角屏上,立刻出现了蓟原市官员们的影像。

    “好,我看见你们了。”屏幕上的领导人点了点头,接着便毫不客气地批评起来,“我听说,你们那儿有一家国有大企业,硬是把一个合资了一年的民营企业家赶跑了。有这事儿吗?”

    市委书记愧疚地低下了头。

    “哼,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省委书记看到市委书记的表情,立刻印证了自己的消息,不由地敲起了桌子,“现在,我们招商都招不来;你们却敢把十几亿资金逼出去;有你们这么干的吗?……嗯,昨天我看了报表,你们下岗的职工已经突破三十万大关了,你们害不害怕呀?这十几个亿,能让我们上多少好项目,解决多少人的就业问题啊。你们这样做,对得起中央对我们这个工业大省的希望吗,对得起蓟原的百姓吗?今天,我警告你们:如果你们不能把这笔资金留住,我就建议省委:撤你们的职!”

    “书记,请放心。”市委书记立刻走到话筒前,坚定地表示,“我们保证把这笔资金留下来。”

    “好吧。你们坐下吧。”省委书记说完,自己也坐下了,“下一步,我要看你们的行动。”

    “同志们,今天的动员大会到此结束了。”看到省委书记坐下,主持会议的龚歆拿起了话筒宣布,“下面,请各市自行召开会议,研究落实省委领导的讲话精神。散会。”

    电视信号切断了,屏幕上一片空白。

    市委书记严肃地转过身去,面对大家说:“开发区的领导,工商、税务、环保、财政、电力、城建、规划部门的领导,请留下……呃,杨总裁,你也留下……”

    “还有你!”市委书记刚刚说完,铁玉市长却又点了一个老者的名字。

    这位老者坐在前排座位上,留了一绺花白的胡须。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神色。他听到散会二字,刚刚转身要走,市长就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有我什么事儿呀。”他疲乏地伸起了胳膊,懒懒地问市长。

    “你……能不能先和他‘谈’一次?”市长悄悄问他。

    “孙水侯?”

    “是啊。”书记也走过来,冲他点了点头。

    “‘谈’,好吧……”他像是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了。

    书记、市长执意要留住孙水侯,他们应该亲自登门拜访,直接做他的思想工作才对呀。现在,这两个人没有出马,却要找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先找他“谈”。这事儿,如果不说开,谁都会觉得奇怪?

    其实,这“内情”说起来呀,又简单,又可笑。孙水侯这个人呀,喜欢算命。每逢决策重大事情,总要先打一卦,才能拍板。而这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是研究易经的专家,堪称算命大师吧。他自己不信命,社会上却不乏崇拜和追随者。说到这儿,你们明白了吧!

    看来,省委书记这一批评,市委书记、市长,确实感觉到自己肩上那种沉重的压力了。不然,他们怎么也不会求助于这种社会上的闲云野鹤,通过这种旁门左道运作如此重大的事情了。

    不过,这世界上大凡存在的东西,总有其合理性吧!老者刚刚走出会议室,孙水侯就打响了他的手机。

    他气急败坏地告诉他,他的秘书李英娣出走了,去向不明……他要他带上几个“大仙”朋友,赶紧去他那儿算一算。

    “好的!”他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他,心里想:正好,连你这个孙猴子一起算!

    辰月丙申日(辰巳空)

    《风火家人》《天火同人》

    兄弟卯木、妻财戍土、

    对方…子孙巳灭、应官鬼申金、

    妻财未土×子孙午火、

    父母亥水、父母亥水、

    求测人…妻财丑土、、世妾财丑土、、

    兄弟卯木、兄弟卯木、

    孙水侯拿起大仙的签筒摇了摇,大仙的助手们根据他摇出的卦象,列出了以上的卦表。看着这张卦显示的内容,几个大仙分析起来:

    先看世爻,世爻本身旺相。在卦当中有一个未土冲它,未土也是旺,但它是动,动冲静,有散之意,因为它旺相,没有全散。这就是说,主人想走,又不想,走之后怕把财运冲了。世爻本身是财,又是个库,凡是土是财,它本身存在那种东西,这在月又是旺,说明世爻有钱啊!

    有钱,但是他对环境担心,这个财不要给我冲了,不要投资过去拿不回来。这是从冲上看,这个未土虽然跟它是同类,但对它起到的是刺激作用,或者是忌神,或者是用神,这还要看其它条件。

    其它条件?嗯……世多头的原神是对方,对方劝他了,既然蓟原不欢迎你,你来我这儿投资吧。但它这儿是空,主人有点儿不好的感觉,他听得出来,对方的话有点儿不实。空嘛,表面上生,实际上没有生,他听出来,觉得有点儿毛病。所以要求算一卦。

    还有一种情况,忌神卯木,卯木克世爻,因为卯木在这里有余气,有克它的作用,所以世爻还有些压力,或者有些限制。这钱到底投不投?犹豫不决。

    再看看应爻,应爻是休囚、日合、旬空这几项,临子孙爻,看来对方说得很好,我这儿如何如何,来这儿能发财,能经营好,能有利润,这是它本身的特色。但是因为空,难免有不实之意。再加上有日合,日合呢,日是官鬼,合中代克,这里边有合走之意。除了跟主人讲之外,还跟其它人讲,看哪个能中计,有这个象啊。

    本身又生世爻,来给它讲,但实际又合走(日合),有两头扯之象,月的举动大,因为月的权力大,从双方条件看,是这样的情况。应爻的局神是亥水,亥水旺相,说明它还有很多难处,有好多条件限制他。生他的有两个木,但是余气木,他还不爻生,别人给他出的主意还不听,他就按照对方说的去做。

    几个大仙嘟嘟囔囔地说了半天,孙水侯越听越糊涂,便着急地问那位仙风道骨的领头大仙:“我这转移投资,前程到底怎么样?”

    “现在这些情况的分析,对你转移投资很不利。”大仙下了初步结论。

    “不着急。再看看……看看这财。”另一个大仙像是有新的理论,还在那儿摇头晃脑。

    “财也不行。”领头大仙像是早已经看破了,提示他,“财在月是旺相,有没有这个财呢?有财,但是这个财,世爻得不到,冲脱了。对应天它是一种耗泄,因为应爻是休囚,它的力量是有限。我说过休囚的爻,不能再化泄,再化泄肯定不是好事。它要有月日去生,才不怕化泄,这不过是个小流通。这个是它本来气脉就不足,你还未止化泄,它的精力、财力,不是更差了吗?”

    “对对对对对……”领头人这样一说,那个持异议的大仙服气了,别人就不再说话了。

    “照你们这么说,我还是留在蓟原比较保靠?”孙水侯仰起脸来问着结果。

    “呵呵,孙老板,大主意你自己拿。我们不过是分析一下卦象。反正,根据我们的分析,你不宜走。”

    “难道,我要是走,就一点钱也赚不到?”孙水侯还有点不服气。

    “财,是有。可是,这个财是世爻的。”领头大仙向他作最后的陈述,“未土是外方来的力量。这就等于你拿钱来了,外方也来力量了,它不是给你添财来了。而是把你手里的财冲掉了。此卦具有冲脱之意。你明白了吧?”

    这一下,孙水侯不得不连连点头了。

    “是这儿吗?”英娣问。

    “就是这儿。”孙水侯回答,“不过,当年的设备很落后,这儿摆的,全是清一色的国产30型车床,很笨重的。”

    “那时,妈妈是车工?”

    “是的。那天晚上,我们俩一齐上夜班。”

    “现在,这儿……灯好亮!”她抬头看看炽热的白色的灯光,显出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哦,可以闭掉。”他伸出手,关闭了棚顶的大灯,厂房里一片黑暗。

    “我不喜欢黑暗……”英娣显得有些恐惶不安了。

    “可以打开床子上的灯光。”孙水侯说着,将新购置的一台数控车床的照明灯打开了。灯光的柔和中,显出些暧昧……

    “那时,我帮你妈妈干活儿,她开始洗脸……”孙水侯的嗓音里显出些颤抖和激动,“哦,就在那边……”

    “想重演当年的场景?”英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我多想,让往事重演,让爱重来啊……可是,会有人担当往日的角色吗?”

    孙水侯说着,关掉了车床上的灯光。

    灯熄了,哗哗的潦水声似美妙的音乐响了起来。借着月光泻入的一道道清凉,她的身体犹如一纸剪影,在依稀的黑暗中凹凸有致……

    在久久期待后的冲动里……他感觉了她发丝的柔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发露水的芳香。

    她仰过了一张桃花盛开的脸,将一绺绺散开的黑发落向了他的肩头。

    在这冰冷的机器旁,他初次感受过恋爱的甜美……此时,他又回到了那时的妙龄时代……

    他搂紧了她柔嫩弹性的身体,听见了她心的颤动。他吻着她雪白的脖颈,目光渐及深处……

    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了成熟男人身上传来的那种气息:那宽宽的胸膛、健康的心跳、激奋的回声……

    他的灵魂顿时爆炸开来,炸得四分五裂了……

    起先,他们还像是在办公室里**,挑逗,身子像是拥抱着,亲热着,接着,他们**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宽,每一处细胞都在接触着,都在贴近着……原来想睁大眼睛窥视仔细的冲动……所有的这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不,不行。”到了关键时刻,进入到关键部位,姑娘开始反抗了。

    “白雪,啊,白雪!这么多年了……我想啊!想得苦啊……”

    “那也不行。”姑娘挣扎着,嘴里开始嘟嘟囔囔,“我……我是你什么人啊?你……你凭什么要对我这样?不。不行!”

    “别……别,白雪……不、英娣!请答应我……”强烈的冲动升腾起来,他难以煎熬,几乎是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苦苦哀求起来。

    “英娣,我心中的天使,我的好姑娘,你答应了我吧!从今天起,我孙水侯的一切,啊,那十几个亿,都是你的!”

    “坏蛋,我伸手向你要钱了吗?”

    “你可以不要,但是,我情愿全部送给你,给你……”为了那伟大的、庄严的、一刻的享受;为了圆那个青春断裂了的美好的梦想,烈火中的孙水侯,不知道说了多少个“给你”“给你”……

    啊!低低的声音带着悠长的回声,像从幽幽山谷间传来的虎啸……

    ……

    一夜的时光,瞬然滑过──

    两个人刚刚整理好衣服,天亮了。

    东方,露出了一丝丝晨光。

    工厂的汽笛鸣响了。它悠扬地回荡在关东的上空,为这座古城奏响了新生的乐章。

    又是一个亢奋之夜;三十年前,那个失败的亢奋之夜夺去了他前程、他的幸福、他的女人……他尝到了触摸女人的快感;释放了男人的兽性。却险遭灭顶之灾。

    三十年后,他要的女人回来了,他的风情债讨回来了;这一次,他得到的不止是女人本身,而是一种成熟男人的快感。但是──

    在这次通体舒泰的极致享乐之后,他不知道,上帝将又会让他失去什么?

    孙水侯啊孙水侯,你这一只记住了“吃”的快乐却忘记了“挨打”痛苦的瘟鸡啊!

    水侯风情一夜,李英娣就离他出走了。

    李英娣走得很绝决,也很明快。她没有像那些痴情少女因为恋爱未果或者为殉情悲天怨地大闹着离开,也没有故作神秘那样悄悄离去,然后给人们一个不解的谜,让人们议论纷纷地去猜疑她未知的增向。走之前,她给哥哥打了电话,明确告诉她要去德国,投奔在那儿打工的同学。对于公司的事务,她也没有丢弃不管,而是给孙水侯写了一封告别信,把自己的出走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侯:

    对不起,我要走了。

    说实在的,我也不想离开。不想离开的原因,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拥有了这份美好的工作、美好的事业;另外还有你的关爱──这份难得的、美好的感情。

    但是,我觉得,我们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这其中,不存在任何世俗的引诱、利益的交换、这都是你情我愿,顺理成章发生的。对于这一切,我不后悔。

    不过,有句话,你说的很对;这种感情,尽管美好,却是没有结果的。如果有结果的话,只能是受到人们的谴责和社会的公愤。这件事情一旦传播开来,不仅会影响你的声誉;连我的爸爸、妈妈、奶奶、哥哥、嫂嫂,他们都不好在社会上做人了。那样,我们的情感、我们的交往,岂不成了一桩罪孽!

    然而,不幸的是,我们的情感,已经展开了。

    我不知道你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对于我,一旦觉出这种感情的美好,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去投入、去继续、去延续……这种感情连同公司的事业一起,会慢慢扩展、慢慢壮大及至成熟、结果。

    美好的事业与美好的感情联接在一起,这是人生多么幸运的事情!

    可惜,人在得到的同时,总会失去些什么。我不知道,我们的情感,在这个有着古老传统的国度里,会使我们付出怎样的代价?

    思想来思想去,我感到了一丝可怕;这种可怕促使我停止、促使我悬崖勒马;我觉得这样做对不起你;但是,为了你逐渐腾飞的事业,为了你的后半世的安宁和幸福,我还是选择了离开;理智地离开。

    你会想我吗?反正我是会想你的。

    这几天,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天,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日子;尤其是9月19日那个甜蜜、疯狂的夜晚,更让我终生难忘;你也不会忘记这一天、这一夜吧!

    短短时日啊,如同情人渡过的蜜月,让人流连忘返,韵味深长!

    今后,我们虽然不能朝朝暮暮,但是现代化的通信设备会使我们天涯若邻;我把我的emall、qq号码留给你,那是我们交流的最安静的地带!

    再见了,我的侯。

    想念你的娣

    辰月丙申日(辰巳空)

    《风火家人》《天火同人》

    兄弟卯木、妻财戍土、

    对方…子孙巳灭、应官鬼申金、

    妻财未土×子孙午火、

    父母亥水、父母亥水、

    求测人…妻财丑土、、世妾财丑土、、

    兄弟卯木、兄弟卯木、

    孙水侯拿起大仙的签筒摇了摇,大仙的助手们根据他摇出的卦象,列出了以上的卦表。看着这张卦显示的内容,几个大仙分析起来:

    先看世爻,世爻本身旺相。在卦当中有一个未土冲它,未土也是旺,但它是动,动冲静,有散之意,因为它旺相,没有全散。这就是说,主人想走,又不想,走之后怕把财运冲了。世爻本身是财,又是个库,凡是土是财,它本身存在那种东西,这在月又是旺,说明世爻有钱啊!

    有钱,但是他对环境担心,这个财不要给我冲了,不要投资过去拿不回来。这是从冲上看,这个未土虽然跟它是同类,但对它起到的是刺激作用,或者是忌神,或者是用神,这还要看其它条件。

    其它条件?嗯……世多头的原神是对方,对方劝他了,既然蓟原不欢迎你,你来我这儿投资吧。但它这儿是空,主人有点儿不好的感觉,他听得出来,对方的话有点儿不实。空嘛,表面上生,实际上没有生,他听出来,觉得有点儿毛病。所以要求算一卦。

    还有一种情况,忌神卯木,卯木克世爻,因为卯木在这里有余气,有克它的作用,所以世爻还有些压力,或者有些限制。这钱到底投不投?犹豫不决。

    再看看应爻,应爻是休囚、日合、旬空这几项,临子孙爻,看来对方说得很好,我这儿如何如何,来这儿能发财,能经营好,能有利润,这是它本身的特色。但是因为空,难免有不实之意。再加上有日合,日合呢,日是官鬼,合中代克,这里边有合走之意。除了跟主人讲之外,还跟其它人讲,看哪个能中计,有这个象啊。

    本身又生世爻,来给它讲,但实际又合走(日合),有两头扯之象,月的举动大,因为月的权力大,从双方条件看,是这样的情况。应爻的局神是亥水,亥水旺相,说明它还有很多难处,有好多条件限制他。生他的有两个木,但是余气木,他还不爻生,别人给他出的主意还不听,他就按照对方说的去做。

    几个大仙嘟嘟囔囔地说了半天,孙水侯越听越糊涂,便着急地问那位仙风道骨的领头大仙:“我这转移投资,前程到底怎么样?”

    “现在这些情况的分析,对你转移投资很不利。”大仙下了初步结论。

    “不着急。再看看……看看这财。”另一个大仙像是有新的理论,还在那儿摇头晃脑。

    “财也不行。”领头大仙像是早已经看破了,提示他,“财在月是旺相,有没有这个财呢?有财,但是这个财,世爻得不到,冲脱了。对应天它是一种耗泄,因为应爻是休囚,它的力量是有限。我说过休囚的爻,不能再化泄,再化泄肯定不是好事。它要有月日去生,才不怕化泄,这不过是个小流通。这个是它本来气脉就不足,你还未止化泄,它的精力、财力,不是更差了吗?”

    “对对对对对……”领头人这样一说,那个持异议的大仙服气了,别人就不再说话了。

    “照你们这么说,我还是留在蓟原比较保靠?”孙水侯仰起脸来问着结果。

    “呵呵,孙老板,大主意你自己拿。我们不过是分析一下卦象。反正,根据我们的分析,你不宜走。”

    “难道,我要是走,就一点钱也赚不到?”孙水侯还有点不服气。

    “财,是有。可是,这个财是世爻的。”领头大仙向他作最后的陈述,“未土是外方来的力量。这就等于你拿钱来了,外方也来力量了,它不是给你添财来了。而是把你手里的财冲掉了。此卦具有冲脱之意。你明白了吧?”

    这一下,孙水侯不得不连连点头了。

    聆听了大仙们的教导,孙水侯确实感觉出了不祥之兆,于是,决定留下。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不想与李金铸搅一起了。趁蓟原市领导挽留他的机会,他狠狠地敲了政府一笔竹杠:开发区降价30%的土地他不买,却用低的不能再低的价格,买下了市郊市机械厂现成的厂房。单独成立了孙氏机械公司。为了保证公司有新产品上市,他原想把女婿李英杰拉过来入股,搞一个翁婿联盟,共同对付李金铸,但是,李英杰这个人讲究孝道,不愿意与父亲决裂,就没有入他的伙;不过,李英杰不入他的伙,也没与父亲搅到一块儿去。他觉得自己跟父亲在一起做事业不会太顺当,干脆就自己干,成立了民营事业单位──英杰研究院。念及杨总裁对他的支持,他将研究院的大本营依然设在了宾馆。他希望靠自己的智力,依仗“北方重化”这棵大树,开发研制新型重化装备,不断开辟市场,创建自己的事业。这样,他与自己的父亲、岳父各自为战,在蓟原的重化装备研制行业就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庾明省长听说了这件事,非常支持英杰的想法,为了保证研制工作的顺利进行,他让杨总裁投入了五个亿的开办资金,开业那一天,他自己亲自到场祝贺,让李英杰深受感动。他说,别看公司是我的,我的宗旨是却为“北方重化”服务,为省政府服务,只要庾省长有需要,我们公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英杰说出的这番话,可真所谓是聪明之举,因为,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市场经济发育还不成熟,大凡开创一项事业,没有政府的支持是万万不能的。

    这不,他的公司刚刚开张,麻烦事儿就来了……

    蓟原市公安局的刑事警察大队,接到了德方国际刑警发来一份机密文件。内容是:德国西格玛公司丢失了一套秘密图纸,被德国警方列入了侦察范围。现在,他们得知这套图纸在李英杰的手里,就要求中国警方配合,将这套图纸完璧归赵。

    接到公安人员的问讯,李英杰如实说明了情况。图纸在他手里不假。但是,他已经与德方人员就这套图纸的知识产权归属、利益分成问题达成了协议。现在,德国警方要求归还图纸是不合适的。可是,这套说法,他与德国同行怎么说都行;到了德国警方,就通不过了。为此,他不得不求助于市委孙书记,要求领导出面,向中国警方说明情况,然后和德国警方予以交涉。

    市委孙书记听了李英杰的汇报,觉得这件事关系重大,市公安局难以把事情摆平。不得不向庾省长通报了消息。

    “哦……是这样啊。”庾省长懂德文,一看那份德语文件就知道了大致的内容。他立刻打电话告诉了公安厅,要求他们出面协调。一天之后,公安厅长告诉他,德国警方已经了解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他们已经把案件的侦察目标转向了国内人员。认为是公司内部人员盗出了这套图纸,他们只是想让中国警方协助侦破这个案子。

    “哦……”庾省长中到这儿,心情舒展开来,“只要他们不逼着我们交图就行。再说,这套图,也是李博士的研究成果啊!”

    “现在,他们……他们已经盯上了西格玛公司的一个高级职员。”公安厅长告诉他。

    “是谁?”

    “销售部的一个副经理。”

    “副经理?”庾明想了想,记不起这个人了,可是,他几次去德国赎买设备,此人一定见过面的。“试车时,他一定来过我们这儿……嗯,还有什么内容?”

    “没有了。”公安厅长说着,将庾省长递过来的文件还给了身边的机要警察。

    “嗯。这件事……很重要啊!”庾省长看了看公安厅长,又看了看蓟原市委孙书记和公安局长,立即下达指示说,“你们知道,我们的蓟原市是个重化工业城市。最近,我觉得,在重化设备的设计、生产、采购环节上,总有一股暗流与我们作对;而这股暗流牵涉到我们审查未果的省技术监督局那个破坏设备软件的工程师。所以,德方案件的侦破对我们查清他的犯罪事实有直接帮助。你们应该好好协助人家开展工作。”

    “明白!”公安厅长和公安局长齐声回答。

    “另外,李英杰博士的研究院正在研制新型重化装置。如果这股暗流继续流淌,就会把那儿当作主要目标给盯上……呵,尽管这个研究院是个民营机构,但是你们必须要全力保护好。”

    “是。我们在研究院周围加强警力,绝对保证李博士安全。”蓟原市公安局长立刻谈了自己的想法。

    “好。”庾省长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公安厅长,“你估计,德方破案得需要多长时间?”

    “这……”公安厅长沉思了一下,预测说,“外国人办案的程序特别复杂,就是快,也得五个月吧?”

    “五个月……”庾省长听到这儿,皱起了眉头,“那要等到冬天了!”

    庾省长关于保护好英杰研究院的指示,立即在蓟原得到了落实。

    早晨,李英杰打的来到研究院大门口,就看到一辆公安巡警车停在大门口,几个警察正在向保安人员交待着什么事情。从早晨八点钟上班到下午五点钟下班,几辆警车不时地闪着警灯、响着警笛从研究院门前的马路上呼啸而过。中午,他吃了饭,刚要想睡个午觉,一辆警车开进了院子,接着,保安队长带领一名警察进了大楼。这位警察正是巡警队的队长,他礼貌地敲响了李英杰的办公室,建议他在楼里的关键部位安装监视噐,以防不测。李英杰答应了。当问及安装价格时,这位警察十分客气地说,什么钱不钱的,只要能保证李博士的安全,我们就放心了。

    果然,第二天上午,警察带领的工程队进了研究院,他们接过图纸就干了起来,不到一天时间就完成了工程。李英杰打开监视噐一看,整个大楼的情景一目了然;就连资料室犄角旮旯的地方,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一下,不但能记录大楼里每时每刻的动静,连员工的考勤都不用挨屋子查看了。只要打开监视噐一搜索,哪个在工作,哪个在侃大山,哪个迟到,哪个早退都看的清清楚楚。

    呵呵,这么干,人家会不会提抗议,说我们侵犯职工的**权啊!李英杰看到这儿,觉得有些过份。

    不会的不会的。警察立刻向他解释,这是公司在工作时间里监视员工的工作情况,不是监视他们的私人空间,在法律上不会引起麻烦的。在国外,这种监视是受法律支持的。

    是吗?李英杰笑了笑。他在德国就没听说有这么监视员工的。也许公司安装了这套装置,他不知道吧!不管怎么说,有了这套东西,他的研究院就有了安全保障,他回家也能安安稳稳地睡着觉了。要说公安机关为企业保驾护航,这可是把工作做到家了。想起这些,他就分外感谢庾省长。

    我一定得动员大家勤奋工作,争取早日把新装置研制出来,不辜负庾省长对他的殷切期望。

    夜幕降临了,重化宾馆前的马路上依然是车来人往。马六儿与两个哥们儿从出租车上下来,先查看了一下地形和门口的情况,发现除了有两个保安,其它没什么变化,便按照历来使用的伎俩,先让汤圆儿和郭三儿两个家伙先在附近取闹。他们窜到马路砑子上,故意将一个女人推搡到马路上,这个女人吱呀呀喊叫起来。女人的喊叫吸引了过路的行人和车辆,不一会儿,她周围就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连交通都被堵塞了。门口的两个保安也不由地不走向前去劝解。

    很好!马六儿冲两个同伙儿晃了晃大拇指,趁着夜色溜进了大院,然后直奔大楼而去。

    楼里静悄悄的。走廊里幽暗的壁灯一闪一闪的,像是鬼火一般。他镇静了一下自己,然后在一楼观看科室分布图:资料室?在六楼。妈的,这资料室怎么都弄到高楼层呢?他摇了摇脑袋,拾步踏上了楼梯。就在他下意识的一抬头的瞬间,他发现了二楼入口处一个红色的小灯闪亮了。啊,这儿安装了监视器?这个李博士,真不亏是从欧洲回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办事就是稳妥。于是,他立刻停住了脚步,开始寻找电器总开关在哪儿?他知道,遇见这种情况,首要的事情就是要关闭电源。如果让监视器工作起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刑警大队的眼睛里,那岂不是自寻灭亡?依照他学过的电工知识,他立刻判定了输电盒的位置,然后轻轻走过去,伸手一拉,大楼里顿时一片黑暗。

    这时,那两个傻逼保安大概还在马路上劝解那场纠纷。他们对楼里断电的事情毫无知觉,这就可以任凭他这个高级扒手从容做案。

    说实在的,老大交给他这项任务时,他开始有点儿不情愿。作为干这一行的老手,他不乏胆量,但是他不喜欢干这种与官方有联系的活计。老大指示他,有一套秘密图纸,就在这栋大楼里,图纸的封面标记是∑~AAA,这套图关系到市里一位领导的政治前途,他们务必要将这套图弄出来。听到这个特殊的标记,他就觉得这件东西绝非普通钱币、珠宝那样只以含金量为衡量这次行动的价值。这种东西,一般都涉及到国家利益,而一旦涉及到国家利益的物件,就会有警察重兵把守。他只不过是个盗窃者,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是他不愿意与警察找交道,捉迷藏。弄不好就会有牢狱之灾或者把小命儿也搭上。但是,老大可没他想的这么多。这笔活儿酬金高,干成了就可以让伙里的哥们儿丰衣足食大半年。当然,谁得到这个肥差,个人酬金也不会少。听到这个活儿,伙里跃跃欲试的人倒是不少;连那个多年不出江湖的老头子都想试试身手,可是他们都不够格,不够档次。他们学历太低,不说别的,就是∑~AAA这个标记,老大说了几遍他们也听不懂。这种文盲扒手怎么能干大事?这样,这次行动的人选就非他莫属了。他进过技校学习,靠着多项式知识学会了撬门压锁之术靠着电工知识知道如何窃电而不被人发现。在同行里,他是个有学历、有知识的人物。凡是接了这种高科技含量的业务,老大总是先想到他。这样一说,他就不得不勇往直前了。

    电源一断,没有了光明,周围就成了他施展手艺的天下。他轻轻地蹿上了六楼,不费吹灰之力便拧开了资料室的钥匙。然而,就在他打开屋门的一刹那间,一声刺耳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朝资料室里迅速地搜索着,这儿没有电话机呀,哪儿来的铃声呢?正疑惑着,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不断闪烁的小红灯泡。他顺手掏出微型手电,冲那儿一照,顿时傻了眼,敢情这儿有备用的干电池警报装置。这东西他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知道,这种干电池的备用监视器非常贵重,只有牵涉国家机密的重要部位才会安装它。今天,他刚刚出手就遇到了这种东西,显然不是吉兆。于是,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下到了一楼,接着便飞一般窜出了大门,飞跑到马路边那伙看热闹的人群里。

    欢送的宴会结束了,指挥部的首长与即将撤出的救灾部队领导一一握手告别;庾虎与那闰副司令员拥抱了一下,然后便离开宴会大厅,一个人走下楼来。甄珠儿一会儿一条短信,不是让他少喝酒,就是催他快回去。不过,庾虎的离开冻全是因为甄珠儿的短信,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话不可多说,情不可长叙。一旦动了情,双方就会激动地泪水涟涟,一会儿半会儿就走不开了。

    就在他走入环形扶梯的一刻间,一位不速之客迎了上来。

    这是一位中年人,他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气宇轩昂,像是一位大老板。他在扶梯上拦住拎了手提电脑和皮包正要离开的庾虎,说:“上校先生,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他在宴会厅的另一张餐桌上坐着时,庾虎已经注意到他了。这个人身材高大魁梧,就是站在一群军人里头也相当显眼,同他的身材相应,他说话音色浑厚。庾虎心想,莫非是位歌唱演员?看他递过来的名片,却印着西南信托投资公司总裁的官衔。

    “您是我们今天邀请的客人啊!”庾虎看到这张名片,立刻客气起来,“看来,你与我们的副司令员一定是好朋友了。”

    “是啊。”对方毫不掩饰这种关系,接着便热情地邀请说,“我是你们军界的客人,你却是我们四川的客人。如果不介意,我陪你走一段路吧。”

    大厅里的人熙熙攘攘,根本无法交谈。这位总裁领着庾虎走出大楼,左拐右拐,走进一条甚是僻静的后街。庾虎第一次来到绵阳市区,走到这儿就迷路了。他四下张望,只觉得生疏,他想,他要不是总裁,而是一个劫匪,在这儿我就可以手到擒来了。

    总裁先开了口:“这宴会一结束,部队就该评功论奖了吧?”

    “会吧。”庾虎点点头。

    “你们部队应该是志在必得。”

    庾虎暗暗吃了一惊,在他的预测里,自己的部队还没有评功的资格。他首先想到了空军、空降兵部队、还有那些卫生兵,那些个武警特殊部队,自己这个炮兵部队,不过是配合罢了。

    “这件事,我还没有想过。”庾虎告诉他。

    “你们部队,很有可能会评上的。”总裁笑了笑,“部队评功,虽然评的是部队,但实际上评的是首长。你这么优秀的团长,带领大家克服了那么多困难;指挥部评功时怎么会忘了你呢?”

    “我,我个人,很一般啊,是战士们太优秀了。”

    “你说这些话,足以证明你不同凡人了。”总裁拍拍他的肩膀,“老弟啊,中国历史上,成功者都讲究急流而退;你如果立了大功,何不考虑解甲归田呢?”

    “解甲归田?”

    “是啊,等你受了表彰之后,就是名垂千古的英雄;此时急流勇退,到地方干一番大事业,岂不是更好?”

    这位总裁,刚刚见面,彼此还不熟悉,就谈到了这种敏感的话题,庾虎觉得哭笑不得,“总裁先生,如果没有什么事儿,对不起,我就告辞了。”庾虎忙碌了一天,又在宴席上应酬了一通,确实有些精疲力竭了,无意再与这位陌生人攀谈下去。

    “老弟,我还没说正事,你怎么急着要走?”总裁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电脑和皮包。“老弟,听说你是位省长家的大公子;不瞒你说,我父亲也是一位高官;但是,他不像你爸爸那么有实权,他只是个副部长……”

    “哦,你是说……”庾虎这才知道,此人为什么对自己有兴趣。

    “呵呵,老弟,当年,我老爸为了让我得到锻炼,也是把我送到部队里,为这,我连出国的机会都错过了。”

    “你现在,不是也很好吗?”

    “很好,是的。我现在很好。可是,我现在的一切,不是老子给的。是我自己奋斗来的。”

    “自己奋斗?”

    “是啊,如果不是自己奋斗,我就不能有这么多的财产。没有这些财产,我怎么能够慷慨出资,支援我们的部队救灾呢?”

    “你的意思是说……”

    “嗯,按照我老爸的意思,我应该呆在部队当军官,或者是到政府机关做高官。可是,那样的话,我就只能是国家的人,不可能有自己独立的事业和财产;那样,我就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了。老弟,作为过来人,我想奉劝你,走我的路……”

    “可是……”

    “可是,部队首长会挽留,老子会反对。是吧?”总裁接过了他的话,“这种事儿,当然是有阻力的。但是,你必须去克服……我是说,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啊,想走自己的路,比那些平民子弟阻力还大。因为,我们面对的亲人的阻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可是,你如果不及早地跳出来,你就永远也跳不出来。甚至会……越陷越深。”

    “你当初……”庾虎承认,自己被他说的打动了。

    “我当初,压力要比你现在大多了。哦,当时,我刚刚做了第一笔买卖;一个北京的哥们儿帮助我进口了一批外国钢材,就被海关那些王八蛋当作走私物品扣压了,公安还扬言要抓我。消息伟到北京,我爸爸气得暴跳如雷;妈妈为我担心,哭红了眼睛。呵呵,不过,不到一年,我就挺过来了。”

    “现在,你老爸认可你的选择了吧?”

    “岂止是认可。他还特别欣赏我呢!”总裁有些洋洋得意了,“几前,他们部机关有人提出到九寨沟旅游。可是,当时,中央发出了禁止公款旅游的通知。这时,部里机关的人员已经出动了。怎么办?最后还是由我出面,向旅游公司支付了两百万元的费用,这件事儿才算摆平了。呵呵,老弟,今后,你到地方把自己的事业做大了,就可以支持老子的事业了。现在,如果你的省长老子在官场有了困难,你总不能用大炮支援他吧!现在是商品社会,解决问题,得靠这个……”

    总裁说着,滑稽地向他做了个捻钱的动作。

    “总裁,你现在,有了多大的家底儿?能够支援一位副部长的事业。”

    “呵呵,多了没有。这个数目,我拿得出……”说完,总裁伸开了自己拇指和食指。

    “八百万?”

    “呵呵,老弟,再乘上一百倍好不好?”

    “那……八个亿?”庾虎大吃了一惊。

    “在经商的**群体里,这个数量,稀松平常……”总裁说完,照常是呵呵一笑。

    “嗯,让我想想……”此时的庾虎,几乎被震撼了。

    “好,老弟,今天很冒昧,不过,我觉得,像你这种人才,卧在部队也太可惜了!哦,我只是随便与你聊聊天,大主意,你自己拿啊!好,我送你回酒店吧!”

    他转身一扬手,一辆漆水锃亮的黑色宝马无声地疾驶过来。庾虎吃惊道:“这车一直跟着我们?”

    “不不,我只是把你带到我停车的地方来了。”

    “我还是坐出租车吧。”

    “不必客气。我不过是顺路送你。”他打开车门让庾虎进去,随即亲自坐上驾驶座,油门一踩,宝马就像快箭一般平滑地射了出去。

    夜间,窄而蜿蜒的绵阳马路上挤满了车辆。总裁娴熟地驾驶站车,如入无人之境。他对庾虎说:“你们部队领导都住在中心酒店吧?”说着,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往另一个方向开过去。

    车到酒店门口,总裁便向庾虎道别,行文戛然而止,像是故意留下悬念让庾虎遐想。

    临到躺卧在床上,庾虎还在自问:难道,我真的需要来个华丽转身?!

    火车从绵阳开出来,将全团将士们颠入了甜甜的梦乡。望着灾后正在重建的大地,庾虎心里感到了无限的欣慰。是的,撤离灾区的感觉毕竟与奔赴灾区的感觉不同,那时候,大家怀着一腔热血,心急如焚地要赶到灾区,但是,路上障碍重重,充满了风险。现在,他们凯旋了,一路坦途,却没有了那时的焦急和兴奋;只是觉得完成了一个心愿,一个为国捐躯、赴汤蹈火的夙愿。一场血与火的考验结束了,青年人报效祖国,报效人民的意愿,也像是得到了一次展示和兑现。就像是打一场恶仗,尽管有流血、有牺牲,然而,战斗结束了,人的心理上总是感到了一种轻松和惬意。

    “叮铃……”手机一声响,出现了短信的提示。他打开一看,是甄珠儿的。

    没看见内容,他先看到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图案。哦,自从分开,他们已经十几天不见面了。现在,她应该呆在尾部的后勤车厢里。

    “团长,你好。”

    “珠儿,您好!”

    “团长,你睡觉了吗?”

    “已经睡过了。”

    “现在睡不着了吧?你在想什么呢?”

    “哦……”

    “不好意思说吗?告诉我,是不是在想军红?”

    “是啊,很想她。但是,我现在考虑的不是她。”

    “是什么?”

    “珠儿,经历了这一次生死考验,我突然有个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能告诉我吗?”

    “我觉得,作为一个军人,或者说是作为一个男人,我已经尽了为国捐躯、赴汤蹈火的义务了。”

    “下一步呢?”

    “下一步?嗯……”

    “嗯什么?坏蛋。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我觉得,自己应该解甲归田了!”

    “解甲归田?”

    “是啊,珠儿,我这样想,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出息?”

    “不。你这样想,我反倒觉得很合理。很正常。”

    “什么?很正常?”

    “是啊,因为,现在,我也是这么想的。”

    “呵呵,珠儿,你可不能这么想。”

    “为什么?”

    “因为,你是军区首长的女儿、出身于军人世家,你应该留下来继续服役,在军营里奋斗终生。”

    “好你个庾虎,你自己要当逃兵;却要让我自己留下来;你就那么狠心?”

    “狠心?”

    “庾虎,我不想离开你。我要与你一起转业……”

    “珠儿,别这样……”

    “什么别这样?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赶我出来?你怕我缠上你吗?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难逃我的情网;我已经罩住你这只老虎了。哈……”

    “罩住我?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我有了恋人?我和军红,马上就要结婚了。”

    “你结了婚,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了吗?”

    “这……谁说不行了?”

    “呵呵,这还差不多。好了,不打扰你了,我的团长宝宝,快睡一觉吧!回到滨海,就没这份闲适的心情了。”

    团长宝宝?这个小珠儿,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呵呵,将来见了军红的面,一定得向他说说这个女孩子的事儿。顺便问问她:你们这些部队首长的女儿,都这么随便开玩笑吗?

    下午,天气少有的干燥,庾虎突然觉得有些烦闷,便倒掉了杯子里剩下的茶渣,又泡了一杯,然后从近期发下来的一大堆文件中抽出来一份随便看。文件是那种经常传达下来看也行不看也行的内容,他的目的不是要看这些文件的内容,关键是要在办公室里做出看这个动作,这样可以冠冕堂皇地消磨掉这个下午剩下的两个小时的时间。今天,他召开了军事训练会议,观摩了炮八连的炮手装弹比赛表演;一件件事情做完,接下来,他回到团部办公室,就不知道干什么了。部队的生活啊,真是瞬息万变;抗震救灾那一阵儿,差不多忙得要死,累得要死;回到营房休整这一段,竟让他闲得无所适从了。昨天,军司令部的作训参谋告诉他,因为抗震救灾,今年的实弹射击取消了。这炮兵不打炮,日子还有什么过头?部队一旦失去了实弹射击考核的压力,还有什么劲头训练呢!年轻人啊,必须有压力才行;如果没有压力,连这部队都不好带了。

    好在他是团长,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无所事事时,他就可以搬过文件来看,消磨一段可有可无的时光。那些连队干部该怎么渡过这种闲暇时日呢?他们总不至于一天到晚泡在网上吧?

    电话铃响了;尽管是音乐彩铃,响起来也是那么烦人。他先没接,继而低头看文件。电话铃还在响,执著地响。打这种电话的只有两种人,上级首长或者是熟悉的战友们,所以,遇到这种电话他从来都是让它响一阵子,然后由通讯员或者别人去接。电话铃继续响着,这时,他才意识到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便走过去,一边继续看着文件上的黑体字,一边等电话铃暂停的时候提起了听筒,离着耳朵说,喂。

    电话时传出了军长那近乎愤怒的声音:庾虎,怎么才接电话?

    庾虎立即一个立正:军长,您好。有什么指示吗?

    嗯,庾虎啊,军长的声音放缓了。你的转业申请,我看过了。嗯,为什么有了这种想法?

    报告军长,我只是觉得,我已经为国家尽了义务;下一步,我应该开创自己的事业了。

    这件事,和你爸爸商量了吗?

    爸爸?庾虎懵了一下,他不知道军长说的这个爸爸,是他的省长老爸还是他的未来岳父?在军长的眼里,这两个人都是他的爸爸。

    嗯,我是说,你那个省长老爸?

    他?他还不知道我的想法。不过,我会尽快告诉他。军长,感谢你对我的栽培和教育。请你……批准吧!

    庾虎啊,你这次带领部队抗震救灾,上级首长对你们很满意。嗯……最近,师级干部要有一次调整,对于你,组织是有考虑的。我希望,你能正确对待组织的决定。

    是。军长!

    他在口头上这样答应军长,只是出于一种礼貌,也仅仅是一种礼貌。而他的心里头,却是盼望军长能够同意他转业,在他的转业申请上签上“同意”二字。当初,老爸将他这个高二学生突然送到部队来,名义上是让他尽一个男人服兵役的义务,实际上是让他断绝与狄花儿的恋爱关系,从而避免庾家与狄家成为亲家。那时,老爸刚刚当选为省长,狄花儿的妈妈却被“双规”,姨妈是为了保护老爸的前程不受这桩案子的牵连才想出这个主意的。现在,自己服役十几年了,又刚刚经历了抗震救灾的严峻考验,也算是尽了义务了。这个时候提出转业,老爸不会责怪自己吧!

    不会的,不会的。想起老爸对自己一向关心的态度。他断定老爸会支持自己的想法。现在,一些**利用老子的权势,伸手要官者有之,巧取豪夺者有之,还有的甚至走私贩私,涉及黑社会及毒品生意。令他们的老子头疼的没办法。自己一老本实地来到部队服役,当上了团长,立了功,受了奖,应该说很为老爸争气了。现在,自己想回到地方干一番事业,有什么不可以呢?

    一想起老爸平时对他笑容可掬的样子,他就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老爸不会成为他的障碍。可是,当他的眼睛往办公桌上一瞅,看到军红那张穿了军装的玉照时,心里不由地打起了鼓。嗨嗨,现在的他,不是原来的光棍一条了。他有了军红这个漂亮的未婚妻,还有一个未来的将军岳父。如果这事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也会同意吗?想到这儿,他的眉头起来。

    墙上挂的电子钟哒哒哒地行走着,他眼前的文件早就看完了。他端起茶杯,怔怔地看着窗外,第一次发现窗外那一排茂盛的梧桐在初冬干燥的晴空下显得是那样的单薄,有一种凄凉的美艳。这时,电话铃突然又响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了军红的声音:“庾虎。你真的想转业吗?”

    “嗯,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申请报告都打到军长那儿去了。还瞒着我?”

    “不是瞒你。军红,等见了面,我再好好跟你说吧!”

    “跟我说不说无所谓。”军红的口气里显出些冷淡。“可是,你得提前告诉我爸一声。你知道,我爸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呵呵,麻烦果然来了!接了这个电话,庾虎突然觉得很沮丧。他觉得,军红的电话至少向他明确了一个事实:他能否转业,将军的态度很关键。他既然有了这么个将军岳父,就应该好好地尊重他。现在,自己申请转业这么大的事情,不跟人家商量,自己就擅自作主了,这事儿,有点儿次妥当啊!

    檀木打制的仙鹤。细长的脖子向高处伸展着,造型优美且夸张。在这种高级服装店里,挂衣钩都是这样的讲究。这具仙鹤,不仅外表美观,还淡淡地飘荡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暗香,在这儿,角角落落都会让你处处感受到一股高雅的情调来。

    军红儿捧着那件阿曼尼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幸福得几乎窒息。她很怕自己是灰姑娘,过一会儿钟声一响,便又回到自己家的那个单间。那个屋子还没有这个试衣间面积大,尽管自己天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是比起这儿来,还是显得陈旧、破落……

    自己的家庭也算高干门第了,然而,只有走出来,她才知道自己过去的生活很平常。

    她再次打量着手上这件名牌拖地裙。它的颜色是淡烟薄雾般的紫灰,犹如一片雨天的云。现在她才知道,越是高级的名牌时装越没有设计的痕迹,譬如这件名贵的阿曼尼,刚才还在华美的橱窗里傲视红尘,它无领无袖也无肩,紧紧的上身缀满碎钻和珍珠,纤细的腰下是篷松的纱裙,长长的拖在身后。与它相配的还有同样是灰缎的一双高根鞋和一只小手袋,军红儿看到这儿暗吸了一口冷气,险些惊叫出来,除了晚礼服惊心动魄的美,还因为那12万港元的价格牌。

    军红儿没有试衣,以她修长的舞蹈演员的身材穿上这条长裙,效果不会比橱窗里的假人模特差,这她知道。她要利用试衣的时间,细细品味一下梦想成真的幸福时刻。

    庾虎突然心血来潮,打了转业的申请报告。这让她感到奇怪,又觉得不奇怪。这些**们,来到部队不过是走一个人生的过场。现在,庾虎抗震救灾立了功,正好是激流勇退的好时机。开始,她父亲反对庾虎这么做,因为,他已经为自己的女婿设计了在军界发展的道路。然而,女婿毕竟不是儿子,人家想走什么道路,自己这个当岳父的自然不好干涉。再说,军红与他还没有结婚,自己就更不便说什么了。当庾虎征求他的意见时,他只是唉声叹气地说了一个“遗憾”,表示无可奈何地同意了。然后,又提出一个条件:转业之前,他必须与军红儿完婚。爸爸提出这么个条件,不知道是因为担心他们的感情有变还是别的什么。不过,爸爸毕竟是中**界的名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穿军装的人。大概这是最重要的原因了。

    庾虎的父亲如何看待儿子的转业,她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庾家对她们结婚的事却是分外重视。省长公公在省城北郊为他们购置了带有花园的豪宅,按照军红的意愿进修了装修。这不,未来的婆婆还将一张支付卡交给庾虎,让他带军红来香港旅游、购置衣物。

    “军红啊,你到了香港,喜欢买什么就说,可别便宜了庾虎这小子!”美玉阿姨看到婆婆把卡递给了庾虎,顺便开了一个玩笑。

    女人到了这个时刻,应该是最好幸福的时光了。

    “喂,军红,完事了吗?”庾虎在试衣间外面喊她。

    “好了!”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阿曼尼,走出了试衣间,看到身穿便衣的庾虎早已站在那儿等候了。庾虎脱了军装,换上便装,显得身材匀称,孔武健壮,笔挺的报喜鸟罩在他身上显得恰到好处。

    “怎么样,合身吗?”

    军红深深地点了点头。

    “嗯……”看到军红很满意,庾虎便对销售小姐做了个包起来的手势,小姐们大梦初醒一般殷勤起来,领班的黑制服姑娘双手接过他递上来的牡丹卡。

    随后,庾虎拉着她的手,快乐得脚底生风,像鱼儿一般钻出商场,在繁华香港的密集人流中游来游去。

    “我们坐叮当吧。”庾虎这样建议说。

    “行啊!哼,12万港元都花了,现在却要节省这点儿的士钱?”军红笑了笑,由他去吧!

    他们跳上一辆叮当作响的巴士,军红站不稳,身体随着车子转弯而摇晃,庾虎伸出一支手,揽住了军红细细的腰。两个人相视一笑。

    此刻,军红注意到,巴士上的香港姑娘看见庾虎,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像是吃掉他一般。

    唉唉,过去,她是北京某部队的文工团演员,庾明当时还是个战士,他们怎么就恋上了呢?当然,起初是因为美玉阿姨的介绍。美玉阿姨是蓟原钢铁公司销售部的人员,军红的爸爸当时负责部队的一项工程,需要采购钢材。在一张饭桌上,美玉看见的漂亮的军红,就提起庾虎,两个人到了炮兵学院相识,竟然就恋爱了。人啊,天南海北走到一起,就是缘分啊!

    浴缸是白色大理石的,大的有点儿不可思议。雪白的毛巾上绣着丽苑的英文字头,毛巾旁边是一大束飞燕草,另有一瓶香槟和一只晶亮的高脚杯。

    军红放好了热水,把自己埋了进去,好长时间她闭着眼睛,随波逐流。尽情体会贵夫人生活的分分秒秒。她生活在部队家属大院里,像是野草一样长大,虽然生活无拘无束地充满过不少欢乐,但是生活与这儿比也几近寒伧。现在,她要嫁了,总得有几天好日子过吧!

    洗完了澡,军红从浴室里出来,看见庾虎穿了睡衣睡裤趴在了宽大的席梦思床上,看见她出来竟一动不动,熟视无睹的样子。这只虎,怎么了?昨天晚上仅仅一夜,他那男人的雄风怎么就消失了呢?

    军红虽然是未婚姑娘,但是在文工团管个地方,男女之间的关系是无法封闭的。她知道成熟的男人们看见她们这种美丽成熟女人都会所产生的那种遏制不住的冲动。由于排练舞蹈,男女演员常常穿上紧身衣练习动作,男女难免要有肢体的碰撞和接触。对此,团里是有规定的:男女可以恋爱,但不准**。可是,一些自控能力薄弱的少男少女常常情不自禁地犯民禁忌,偷吃禁果。而这种事一旦雪生了一次,男人就会乐此不疲,一遍一遍地地要求,直到让女孩子怀了孕,隐瞒不住。双方同时落个被开除、辞退的后果,吃着后悔药走到温柔乡里去。

    可是,这个庾虎,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昨天晚上睡觉时间少,太困了?!

    她解开身上披挂的浴巾,开始往身上擦润肤霜,这是她洗澡后必做的功课,为的是保持皮肤的弹性。擦完了,她摸了摸头发,还湿着;为了保持发型,她舍不得吹干。为了晾干头发,她依在床头坐了下来,顺便拿起了宾馆提供的香港旅游地图,等待头发干爽起来。

    突然,她发现了庾虎手机的屏幕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原来,庾虎把手机关了铃声,调到闪光显示来电上了。

    她好奇地往屏幕上一瞅,眼睛立刻被粘住了。屏幕上,显示了一个美貌女子的头像。

    “她是谁?”军红先是问了一声,随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将手机拿在手里。

    为了不打扰庾虎,她拿着手机又进了洗澡间。

    “喂?”

    “你好,我找庾虎。”对方确实是一位女性。

    “他有事,出去了。”军红第一次撒了个谎,“你有什么事儿?我可以转达吗?”

    “哦,我是他的同学。我在滨海樱花酒店工作。听说……他要结婚了?”

    “是的。”

    “我想问他结婚的日期,婚礼定了哪家酒店?到时候,我要去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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