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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分离就在眼前,却于霎那之间峰回路转!
南宫灏凌身上的忘情蛊毒……解了!
在经历大悲之后,是极喜,这期间的心理落差,使得袁修月怔怔的站在那里,任两个俊逸出众的人中之龙拥抱着自己,听南宫灏凌气急败坏的厉声咆哮,她轻颤着手臂,缓缓捂住自己的嘴,一点都不矜持的嚎啕大哭起来。
“月儿?!”
“出岫?!”
听到袁修月的哭声,南宫萧然和独孤辰身形皆都一震,连忙松开她,他们紧皱着眉宇,深深凝视着她,却不曾上前劝慰。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有些事情,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一定压抑了太久。
如今一切劫难尽过,她此刻既是在哭,他们所能帮她的,便是任她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让她把心里的苦痛和阴霾,全都化成泪水流出。
见袁修月哭到最后,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不停的抹着眼泪,南宫灏凌眸色微深。
心下不由的涌起阵阵自责,他轻叹一声,忍着手臂上的剧痛,有些虚弱的自藤椅上起身,在袁修月身前缓缓蹲下:“月儿,莫哭,以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升平的后宫,我保证……在这里,你会是我的唯一!”
“凌……”
用力眨着泪眼,袁修月心意一动,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任泪珠浸湿他的肩胛。
俊朗的眉宇,紧紧皱起,南宫灏凌紧咬着牙关,缓缓抬手,有些艰难的抚上袁修月的背脊,也不知过了多久,见她一直嘤嘤的哭着,他有些无奈的摇头轻叹一声:“难怪有人说,女人都是水做的!被人欺负了,你们会委屈的哭泣,遇到悲伤的事情,你们会无助的哭泣,遇到高兴的事情,你们会哭的更凶……”
闻言,袁修月不禁扑哧一声,笑开了。
伸手以中指抹去眼角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南宫萧然,心中满是对他的感激,她的眼眶不禁又是一热:“那天山雪蚕,世间少有,可你却一次寻到了两只……”
静静的,凝视着她喜极而泣的模样,南宫萧然眸色深沉道:“我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当初在北域时,我已然寻到了天山雪蛹,但可惜的是尚未成蚕,便只得暂时留在北域,我本就打算,用它们来与你解毒,但却不敢给你希望,直到前阵子送南岳返京,我才快马加鞭返回北域,将它们带到了宫中。”
“谢谢你,先生……”
虽然,袁修月知道,他救了南宫灏凌的命,便也等于救了自己的命,这份大恩,一句谢谢,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她在这一刻,却想要跟他说一声谢谢。
真的谢谢!
“月儿……你于我,是命,皇上于我,亦是命,你们安好,我便安好,你今日谈何来谢?”对袁修月展颜一笑,眸色温润闪亮,南宫萧然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独孤辰,语重心长道:“如若你一定要谢,便该谢过岳皇,你有所不知,他也曾派人去过北域去寻找天山雪蚕,而且今日能够让蚕蛹破冰,也全都是他的功劳!”
那两只天山雪蚕,代表着袁修月和南宫灏凌的命,他曾询问过王太医,该如何让雪蚕破冰,但王太医的回答,却是为安全起见,该在极寒之地,等雪蚕破冰。
他怎会不知,这雪蚕破冰极慢,而南宫灏凌在与袁修月渡过毒后,只怕扛不过几天!
但是今日,独孤辰在差雷洛寻到了他,让他反其道而行之,走第二条路一搏!
没人知道,方才那两只雪蚕在吸吮南宫灏凌体内蛊毒时,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紧张。
他生怕,这两只雪蚕,会跟当初王太医的那只一般,尚不曾完成任务,便因破冰之事,而被活活毒死。
但是最后,它们成功了。
是以,今日之事,若袁修月一定要谢,该谢的便应该是独孤辰!
“独孤辰……”
视线微转,看向独孤辰,袁修月轻笑了笑,刚要开口,却听独孤辰爽朗一笑,率先出声道:“离帝是个好皇帝,我今日救他,只为离岳两国日后修好,并不全是为你,你若谢我,我心里倒别扭的很,不如这样……”
转头看向南宫灏凌,独孤辰挑眉提议:“今夜咱们谁都不下山了,就在稷山之上摆酒,让我喝个痛快!”
闻言,不等南宫灏凌开口,南宫萧然第一个出声附和:“我觉得这个主意好!”
是夜,稷山行宫设宴。
南宫灏凌因为蛊毒方解,在袁修月的要求下,滴酒不沾。
反倒是南宫萧然和独孤辰两人,仿佛在祭奠心中那份也许明天就会放下,也许一生都无法真正放下的感情,喝到酩酊大醉!
夜,已深。
袁修月与南宫灏凌相拥而立,笑容温和的凝望着醉死在桌案上的两人,轻轻叹道:“感情之事,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再容不得第三人,他们俊雅绝伦,但今日有你,我注定要欠了他们!”
“月儿!”
转头深凝着怀里的袁修月,南宫灏凌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轻吻她的唇:“现在的我,有你,很幸福!”
闻言,袁修月嫣然一笑。
“凌……我们头顶的天……晴了!”
唇角缓缓扬起,袁修月微仰着头,将吻加深,慢慢瞌上双眼。
那一吻,柔情缱倦……
翌日,清晨,南宫灏凌还在睡着。
袁修月便已然悄悄起身。
昨夜,因南宫萧然和独孤辰醉的厉害,她便吩咐姬恒暂时让两人睡在了暖阁里的凉榻上。
站在门外,看着床榻上酣睡正甜的两个美男子,袁修月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绚烂的弧度。
缓步上前,低敛眉目,深凝着凉榻上睡姿不太文雅的两人,她的视线掠过南宫萧然俊朗的五官,又停落在独孤辰的俊脸之上,胸臆之间,不知被什么滋味缓缓溢满,她满足一叹,转身离开暖阁。
就如南宫灏凌所言。
那种滋味,是幸福的滋味吧!
独自一人,乘坐凤辇自稷山一路而下,袁修月首先要去的,便是颜如雪生前所居住的墨菊阁。
昨夜,因忘情蛊毒的阴霾消散,稷山之上,皆都沉浸在一片欢喜之中,在酒席上,看着南宫萧然和独孤辰拼酒,她也曾分心去想过自缢而亡的颜如雪,但她的离世的那一点点悲伤,很快便被幸福的喜悦所冲淡。
颜如雪这一辈子,生就皇上宠妃,在离宫之中风光无限。
在过去长达八年的时间里,虽然有过韩妃,有过虞秀致,但她们却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输了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却让她万劫不复!
她死的可怜,却又可恨。
墨菊阁。
因颜妃身前有错,在她身故之后,钟太后便只哀哀一叹,便并未再多问什么,是以,即便主子死了,墨菊阁中,却仍如以往一般,连一分素缟都不曾有过。
只一个翠儿,独自一人跪在她的尸身前,一边垂泪,一边与她烧着冥纸。
凤辇抵达的时候,一早得到消息的汀兰早已等候多时。
由汀兰扶着步下辇车,袁修月一路向里,在墨菊阁的前厅里,终是见到那被素缟蒙覆的一代绝色。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翠儿的脸色,本就苍白憔悴,待见袁修月进来,她的脸色便越发难看了。
低眉睇了翠儿一眼,袁修月缓缓抬步,行至颜如雪灵床前。
“皇后娘娘!”
双膝跪行,在袁修月身前仰头,翠儿双眼红肿道:“奴婢知道,颜妃娘娘作恶多端,实在死有余辜,但娘娘现在已然去了啊!”
袁修月眼神微冷,冷冷的瞥了翠儿一眼:“你以为,本宫要一个死人如何?”
翠儿心神一窒,忙垂首让开。
眉心轻蹙着,袁修月轻轻抬手,掀起覆在颜如雪身上的素缟。
入目,是颜如雪那精致的眉眼,只不过现在她的脸,却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只她白皙的脖颈间,一道刺目的淤青,让人不忍多看。
她就那么静静的,没有一丝生气的躺着。
凝视着她的眉眼,袁修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往日颜妃那一笑之间,蕴着万种风情的妩媚眼神。
“皇后娘娘……”见袁修月怔在灵床前,一直不曾动过,汀兰上前在扫了颜妃一眼后,小心翼翼道:“颜妃昨日便去了,太后没有吩咐,墨菊阁的奴才们,都在等着娘娘您的旨意!”
“本宫的吩咐?”
唇角轻抿着,淡淡一笑,心下微凉,袁修月娥眉微蹙着苦笑道:“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合该挫骨扬灰才是。”
闻言,翠儿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皇后娘娘,颜妃娘娘知道,您一定会来看她……”哆嗦着手,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书信,她颤巍巍的呈到袁修月身前:“这是颜妃娘娘临走时,留给皇上的绝笔,娘娘生前知道,奴婢活不了,也见不到皇上,还请皇后娘娘代皇上查阅吧!”
见状,汀兰眉头一皱:“娘娘,小心有诈!”
“不会的!”
轻轻抬手,接过翠儿手里的书信,袁修月撕开信封,将信展开,细细的便看了起来。
颜妃的书信,很长。
长到,她从自己进宫时写起,将自己和南宫灏凌之间的点点滴滴,一一写在了信里。
看完颜妃的信,袁修月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轻轻一叹,她深凝着灵床上的颜如雪,心中感慨万千。
她一直都知,颜如雪是爱惨了南宫灏凌的。
但却直到今日才知,就如当初南宫灏凌将她从雪里挖出一般,那年御花园中,他那双朝颜如雪伸出的手,还有他温润的笑,温暖了她的人,也让她失了心。
爱,是自私的,也让人越发贪婪。
就因为颜如雪爱他,所以才有了日后的种种。
宫中争斗,从来都与权势争斗,分离不开。
但颜如雪所做的一切,却全都源自于自己心里那份爱的执念。
就如她在信中所说,她在宫中纵然再如何得宠,自己的母家,却中规中矩,并未因此壮大分毫。
就连她的死的理由,也让人忍不住唏嘘。
她说,忘情蛊毒是她所投,但她却害了自己心爱的人,她怕日后,自己的爱人死去,会觉得孤单,会与她断了所有的缘分,所以……她现在便去奈何桥上等他!
死了!
再不会作恶,再没有呼吸!
大约可以体会颜妃临死时那种心凉和绝望,凝视颜如雪许久之后,袁修月终是悠悠一叹:“在宫外找个地方,把她葬了吧……”她即便在奈何桥上,也终究等不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了!
“皇后娘娘!”
以为自己听错了,翠儿的脸上,满是不确定。
方才,她可是还说要把颜妃挫骨扬灰啊!
视线,仍旧停落在颜如雪身上,袁修月的唇角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不是你不好,而是你不是他生命里对的那个人!”
“娘娘!”
凝着袁修月嘴边的苦笑,汀兰忍不住皱紧眉头。
“走吧!”
淡淡转身,不再看颜如雪一眼,也不曾回头去看过翠儿,袁修月扬眉挺胸,伸手搭在汀兰腕上,缓步出了墨菊阁。
因为颜如雪,她和南宫灏凌的情路,几经蹉跎。
但是现在,她只可怜她。
她的情路,再如何艰辛,如今也已然与心爱之人终成眷属,而颜如雪……她只是个得不到真爱的可怜女子罢了!
出了墨菊阁,袁修月重新登上凤辇。
在凤辇外等了许久,仍不见她有什么吩咐,汀兰忍不住出声问道:“皇后娘娘,我们此刻可是要返回稷山?”
“不必了!皇上如今,应该已然下了稷山,若我猜的没错,他此刻已然身在福宁宫。”终是开口轻叹一声,袁修月悠悠说道:“去福宁宫吧!”
虽然,昨日在解毒之后,她便命人将南宫灏凌毒解的好消息去禀报了钟太后,但毕竟是亲生母亲,如今也已然冰释前嫌,此刻他应该早已下了稷山,前往福宁宫与钟太后请安。
时候不长,凤辇在福宁宫门前停驻。
与袁修月所料丝毫不差,南宫灏凌所乘坐的龙辇,早已停在门前。
一路由汀兰扶着进了大殿。
见大殿里,钟太后与南宫灏凌并肩而坐,并亲昵的拉着他的手在笑说着什么,袁修月心下一暖,含笑上前福身:“臣妾参见皇上!给母后请安!”
“皇后来了!”
慈爱的笑,毫不吝啬的挂在脸上,钟太后对袁修月招了招手,“快来哀家这里!”
轻笑了笑,袁修月缓步上前。
“皇后!”
深看袁修月一眼,钟太后意味良多道:“方才皇帝与哀家提议,将宫中妃位一并撤去,日后在这离宫主子,只你一位皇后足矣!
”
闻言,袁修月轻蹙了蹙眉头。
嗔怪着瞥了眼南宫灏凌,她迎着钟太后满是探寻的眼光,心思微转道:“此事皇上倒是与儿臣提起过,不过臣妾的意思是,事关后宫,一切还得听母后的!”
听袁修月这么说,钟太后眼底的锐光顿减。
轻笑着点了点头,她微眯着双眼道:“这后宫,是皇上的后宫,如今既是皇上要这么做,哀家自然不会横加阻拦,不过依着哀家的意思么……但凡宫中有位分者,可以留下,日后离宫之中,不再选入新妃!”
觉得钟太后的话,说的有理,袁修月轻点了点头:“儿臣听母后便是!”
“不过……”
微微眯起的双眼中,精光乍现,钟太后一手拉着南宫灏凌的手,一手拉过袁修月的手,将两人的手交握到一起,语气中不无威胁意味:“我离国子嗣稀薄,如今唯佑儿一根独苗,若皇上不再临幸其她妃嫔,日后这传宗接代之时,便全都要皇后一人了!”
“母后……”
面色赧然,不好意思的笑看钟太后一眼,袁修月将南宫灏凌的手紧紧握住,与他四目相交。
“坐这边!”
对袁修月温柔一笑,牵着她在身边落座,南宫灏凌抬眸看向正端起茶盏喝茶的钟太后:“母后,今日儿子与您带来一个人!”
“谁?!”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钟太后笑看南宫灏凌。
“母后见过便是!”
对钟太后神秘一笑,南宫灏凌转头对姬恒点了点头。
姬恒会意,快步退出大殿。
待片刻之后,他去而复返,领着易容后的南宫萧然进来。
见南宫萧然进来,袁修月不禁会心一笑。
迎着她的视线,与她如沐春风的笑着,南宫萧然对钟太后恭身行礼:“草民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听到他熟悉的声音,钟太后神情微变。
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她紧皱着眉头,自玉座上站起身来:“你是……”
微微抬眸,南宫萧然对钟太后温雅笑着:“太后……是我!”
“然儿!”
精致的面庞,终是露出震惊之色,钟太后快步而下,在南宫萧然面前站定,专注的视线,深深凝视着南宫萧然平凡的脸庞,她唇角轻颤了颤:“你还活着?”
“是!”
对钟太后淡淡一笑,南宫灏凌伸手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我还活着!”
“然儿!”
看着眼前熟悉而俊朗的容颜,钟太后双眸微润:“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当年安玲珑万不得已,才对她用毒,但却害的她的儿子,终身体弱,更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她恨安玲珑,但她却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所以,即便对安太后再恨,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她只留南宫萧然在自己可以可见的地方,却从未苛待过他。
但是,在宫中生存,不一定你不苛待他,他就能过的好。
“母后!”
拉着袁修月起身,南宫灏凌与袁修月一起在南宫萧然和钟太后身边站定:“当初为了清剿安氏一族,儿子与宁王兄想了很久,都觉得唯有他不在了,安太后才能彻底死心,也唯有如此,安氏一族才能不再兴风作浪!”
闻言,钟太后转头凝向南宫灏凌,语气里尽是释然:“所以你们一早就商量好,让皇后手刃他,如此一来,既可以让皇后摆脱叛贼之女的罪名,又可以让安氏一族的覆灭划上一个句号?”
袁修月苦笑着附和道:“母后,你说皇上和宁王兄得有多坏,当时竟也将儿臣蒙在鼓里!”
对她慈爱一笑,钟太后轻叹一声:“男人,必要以大局为重,皇上和宁王这么做,毫无疑问无论是朝廷还是对皇后都是最好的选择!”
“母后就知道护着自己的儿子!”
眉心轻蹙着,对钟太后十分调皮的撇了撇嘴,袁修月的脸上,满是笑意。
深看她一眼,南宫灏凌转头对钟太后轻道:“母后,宁王兄此次回来,是想带安太后离开,您看……”
钟太后闻言,不禁会心一笑:“关于安太后要如何处置,母后已然答应过你,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闻言,南宫萧然心下一喜,忙对钟太后恭身拱手:“草民代母后谢过太后娘娘!”
“你该谢的人,是你自己!”
眸色微深,深深的凝视着南宫萧然,钟太后黯然一叹,轻声催促道:“你母后,一直都以为你死了,现在既是回来了,便赶紧去看看她!”
“是!”
恭敬恭身,南宫萧然一脸感激的轻笑了笑,转身退出福宁宫。
桃源居,曾是南宫萧然在宫中的居所。
安太后回宫之后,南宫灏凌并未将她安置在此,但经过她的一再要求,他终是命人在桃源居里,添置了一座佛堂,供安太后平日念佛诵经!
是的,诵经!
自南宫萧然死后,她的心也仿佛死了一般。
如今她之所以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无非是想要在佛前为儿子多诵几卷经文。
由南宫灏凌和袁修月一路陪着来到桃源居。
站在殿门外,听着里面不停传来的木鱼敲击之声,南宫萧然对南宫灏凌和袁修月轻点了点头,两人会意,直接站在殿外候着,便不再向里走。
白色的夏靴,轻缓的落了地,看着背对着大门正跪在佛案前潜心诵佛的安太后,南宫萧然的心,不禁猛烈一抽!
曾几何时,在他的心目当中,他的母后,一直是年轻美丽的。
但是现在的她,却鬓发全白,满头皓雪!
“母后……”
有些艰难的轻扯了下唇,南宫萧然眼中,缓缓泛起氤氲之色。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但却让安太后握着木鱼的手微顿,只一瞬之间,原本响彻整个大殿的木鱼声嘎然而止。
缓缓转头,依旧跪坐在蒲团之上的安太后神情有些木然的看向身后之人。
片刻之后,待看清来人是谁,她手里的木鱼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疯了似的自蒲团上爬起,有些踉跄的奔至南宫萧然面前:“然儿?!”
“母后……”
鼻息之间,酸涩的厉害,南宫萧然微微颔首:“是我,你的然儿!”
“然……然儿?”
轻颤着唇瓣,安太后眉心紧拧的看着南宫萧然,手臂轻颤着,抚上他的容颜,她连说话的语气,都颤巍巍的:“我的然儿,我的然儿!”
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她蓦地用力,将南宫萧然紧紧抱在怀里,神情紧张道:“然儿,母后错了,母后再不要什么天下和权势了,母后只要你,只要你能活着回来,母后愿意替你去死!”
“母后,都是儿臣不好!”
听到安太后的话,南宫萧然的心里,不禁满是自责之意。
过去,他一直在劝她收手,但是她却不肯听。
是以,后来他只有走了最后一招棋!
可是……丧子之痛,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然儿!”
一脸戒备的左右看了看,安太后将南宫萧然自怀中推离,而后紧拉住他的手,语无伦次道:“这里是皇宫,是钟灵那个贱人的地盘儿,我不能让她发现你还活着,你赶紧藏起来……赶紧藏起来……”
“母后!”
用力拉住安太后的手,双手紧箍着她的肩膀,南宫萧然迎着她的视线,凝眉说道:“母后,我之所以能来这里,是因为钟太后的恩准,她已经答应儿臣,让儿臣带你离宫了,不会再对我们母子如何的!”
“这怎么可能?”
俏脸之上,尽是不信之色,安太后用力摇头:“我差点毒死了她的儿子,她恨死我了,她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已经放过我们了!”
尽量对安太后展颜笑着,南宫萧然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之色:“正如母后所说,这里是她的地盘,若没有她的应允,儿臣又岂能如此大大方方的进来?”
“我投毒害她,举兵夺她儿子的天下,她怎么会放过我?”紧锁着眉头,不明所以的向后退了一步,安太后的神情,茫然无措!但是凝视着南宫萧然片刻,想到他该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她脸上茫然不复,却而代之的,是让人心酸的苦笑。
见安太后如此,南宫萧然无奈轻叹道:“母后,皇上是个难得的好皇上,天下本就应该交给他,儿臣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跟他争这天下”
“是啊!”
无力苦笑着,安太后的身子缓缓软下,最后更是瘫坐在地,满脸凄然:“你从来都不想争,是母后一直在逼着你争!”
“母后!”
眉宇紧皱着,南宫萧然缓缓蹲下身来,轻启薄唇,他想要说写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语。
“然儿……母后不怪你!”
抬眸看向南宫萧然,安太后唇角轻勾着,抚上他俊朗完美的侧脸:“在你出事之后,母后想了很多,那个女人曾说,你平生有两个愿望,如果那就是你想要的,母后什么不争了!”
“母后!”
虽然一直忍着,却终是忍不住落下眼泪,南宫萧然深吸口气,哽咽道:“从今往后,母后不必操心太多,这两日里,你好好收拾一下,跟儿臣离宫便是!”
“不!”
用力摇了摇头,安太后抬眼看向南宫萧然:“在我们离宫之前,你还是让我见她一面吧!”
闻言,南宫萧然俊美紧紧拢起:“母后?!”
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担心什么,安太后轻轻一笑道:“我们的恩怨,延续了两代人,如果要结束,你不觉得,该让我们两个,开诚布公的谈谈么?”
“母后……”
紧皱了下眉,却拗不过安太后的坚持,南宫萧然转头看向一直站在门外的南宫灏凌……
安太后要求与钟太后见上一面,其实并不难,因为早在她回宫之时,钟太后便与南宫灏凌一再提起要见安太后。
是以,当夜,钟太后便自福宁宫起驾,亲自前方桃源居。
与南宫灏凌和南宫萧然一起簇拥钟太后在桃源居外驻足,袁修月抬眸看着钟太后:“母后可需儿臣与你一起进去?”
“不用了!”
笑看着袁修月,钟太后眸中光华闪闪:“过去在宫中,我与她斗了太久,对她的性情,自也了然于心……她不会对哀家怎么样的!”
“那……”
对钟太后轻福了福身,袁修月轻道:“儿臣在门外等着您出来!”
“好孩子!”
对袁修月宠溺一笑,钟太后眸色一敛,抬步进入厅内。
今日的钟太后,发髻高挽,头戴凤冠,身上所穿,亦是绣着百鸟朝凰图的锦缎罗裙。
坐在前厅里,并未因钟太后进来,而起身行礼,仔细打量着钟太后此刻的装扮,安太后暗叹了一声!
轻轻抬手,抚上自己没有金银妆点的光~裸头髻,她悻悻而笑:“过去在宫中,我是皇后,你是贵妃,如今你是离国太后,我却成了叛贼,钟灵儿,你赢了,不过你也老了。”
“哀家是老了,但姐姐的头发,也都白了……”
深凝安太后一眼,看着她的满头白发,钟太后怅然一叹,并未计较安太后行礼一事,她施施然在安太后对面落座。
一个老了,一个头发全白了。
看着眼前不复当年美貌的钟太后,安太后语气轻飘道:“妹妹,你说若先皇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当初还会为你赴死么?”
闻言,钟太后眸色微深。
双眼之中,是深深的思念之色,她笑的淡然,却又让人心酸:“他爱我,便不会在乎我的容貌,就像现在,皇上视皇后倾国倾城一般!”
“是啊,他爱你!”
双目之中闪过一缕精光,安太后自嘲一笑,语气轻缓的说道:“因为爱你,所以他心甘情愿为你而死,无论我如何相劝,他却都无动于衷!”
闻言,钟太后苦笑着抬眸,与安太后四目相交,她紧拢眉梢:“姐姐,你很爱他!”
“当然爱!”
迎着钟太后的视线,安太后没有丝毫退缩的点了点头,洒然一笑道:“我若不爱他,就不会冒险想要毒死你,若是当初我任他由他,如今我还是这离宫的太后,我的儿子,会是离国的皇帝……钟灵儿,不是我斗不过你,而是我太爱他。若是与我斗,你还不是对手!”
再强悍的女人,也都是有软肋的。虽然曾经步步为赢的屹立与离国王朝后宫之中的最高位上,不过安太后还是有弱点的。她的弱点,与大多数女人一样,那就是她心爱的那人。
是以,在先皇要为钟太后渡毒之时,她心里最后的那座城墙倒塌了。
她首先所想的,并非是后宫权位,而是自己男人的性命!
这也就有了,后来她对钟灵儿投毒,却意外祸及南宫灏远,进而害的南宫萧然丢了皇位,而她自己则被软禁多年的凄惨下场!
抬头瞟了安太后一眼,钟太后思量着她所说的话,不禁惨然一笑的点了点头!
无奈而又晦涩的一叹,她脸上的惨笑依然:“姐姐,你比我爱他!”
为了爱,安太后失去自己的权势,和儿子的皇位。
可是她呢?!
当年先皇与她渡毒之时,她也曾拒绝过,但是最后呢?!
即便渡毒非她本意,但她最爱的那个人,却是因她而死的啊!
面对钟太后的一句,你比我爱他,安太后忍不住热泪盈眶。
轻轻黯然一叹,她深吸口气,轻声喃喃道:“无论我多爱他,他爱的那个人,却始终是你,不仅是他,还有当年的岳皇和楚皇,他们也都心仪于你,虽然同为女子,但我却不得不承认,年轻时的钟灵儿,确实生的惊为天人!”
“太美的女子,是祸水!”
钟太后唇角边,逸出一抹苦涩莫名笑!
安太后也笑:“祸水又如何?男人们都喜欢啊!”
“喜欢,却会害了他们!”
遥想当年,钟太后神情黯然道:“我们两人,过去斗了一辈子,可我们的孩子,却是手足,姐姐……念在孩子的份儿上,我们两个老家伙,便把过去的一切,都放下吧!”
闻钟太后此言,安太后微怔了怔!
片刻之后,她无可奈何的笑着:“如今你成王,我败寇,你说要放,我若不放,你会不会杀了母子?”
“会!”
直视着安太后的瞳眸,钟太后直言不讳道:“我不会让安氏之乱,在离国的土地上,再发生第二次!”
“难得见你如此狠绝!”轻蹙着娥眉,安太后洒然一笑,“那我便放下吧!”
闻言,钟太后眸光闪动,终是自唇角逸出一抹满意的笑靥。
“你这笑,是在对我炫耀么?”抬眸之间,瞥见她脸上的笑,安太后不禁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话说完了,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莫要让我看到你那恶心的表情?”
凝视着安太后皱眉的表情,钟太后轻耸黛眉:“你方才还说我美的惊为天人,这会儿又说我恶心,我看你这明摆着就是嫉妒!”
闻言,安太后立时不干了。
“笑话!”
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下颔高扬:“我嫉妒你,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钟太后笑:“我比你美!”
“你……”
被钟太后得意的笑气到脸色发白,安太后轻颤着手指,直指着她:“你是祸水!”
钟太后又笑,施施然弹了弹自己的衣袖:“男人们喜欢啊!”
闻言,安太后的脸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
见两位太后,掐的正欢,站在门外的南宫灏凌、南宫萧然和袁修月三人,皆都摇头抚额。
实在怕两人气坏身子,南宫灏凌和南宫萧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抬步向里。
“母后!”
急唤一声,南宫灏凌快步行至钟太后身前:“方才姬恒来报,佑儿那孩子,不知何故,一直哭啼不止……”
“什么?”
一听孙子有事,钟太后不等南宫灏凌把话说完,便快步朝外走去,看都不看安太后一眼。
见状,南宫灏凌急忙跟上,在门口时,还对站在暗处的袁修月,轻眨了眨眼。
紧咬着朱唇,对他危险的眯了眯眼,袁修月一脸的忿忿之色。
这家伙,什么理由不好找,偏说她儿子有事!
欠揍啊!
钟太后离开后很长一段时间,安太后一直绷着脸。
初时,南宫萧然以为她还在生气,便不停的劝说着,但直到他说的口水都快干了的时候,却忽见安太后扑哧一声,竟开怀的大笑起来。
“母后?”
见安太后笑的开怀,南宫萧然不禁眉头紧皱。
“傻孩子,母后没事!”
半晌儿之后,方才止住笑意,安太后笑看南宫萧然一眼,轻轻叹的:“原来仇恨果真是会随着时间消逝的!”
“母后!”
心弦一松,南宫萧然唇角微勾。
伸手拉过南宫萧然的手,安太后亲切一笑,轻抬眸华,见袁修月正站在门口,她轻轻拍打着南宫萧然的手背:“然儿,你先出去一下,母后还有话要跟皇后单独谈谈!”
闻言,南宫萧然神情微变了变,却不曾立即离开。
“先生!”
轻轻出声,袁修月对南宫萧然轻笑着:“正好我也有话要跟安太后单独谈谈!”
“……”
短暂的沉默后,南宫萧然轻点了点头:“那我在外面等着!”
——文若纷飞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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