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山拧开红花油的盖子，蹲下身。红花油往手上一抹，两手摊开朝她说：“裤子拉起来。”

    乌雁低头看他低垂的眉眼，突然想做“老虎屁股拔毛”，比如摸摸他从不低下的高贵头颅的脑袋。她收回想法，抱着完全不在意伤痕给对方看的的想法，一点点抽起裤腿。

    直面伤痕比看到一小部分还要让人惊惧。

    陈郁山也不问她为什么不连右腿也拉起。他看过乌雁的走路姿势，右腿完全使不上劲，只能说明受了更重的伤。

    陈郁山的手轻轻柔柔的抚过她小腿上那些交错的狰狞的青紫痕迹。

    屋子里弥漫着红花油的刺鼻味道。

    陈郁山问她：“闷？”

    “有点。”

    他上前拉起一半窗帘，玻璃窗也拉开一小部分。转身关掉房间的大灯。

    窗外热风阵阵，空气流通正常，乌雁就没有发闷的感觉。

    陈郁山出去洗手。

    他回来。两人沉默对坐。

    他先开口：“是烟疤？”

    问得没头没脑，乌雁倒是听得懂。她点点头，“我爸无聊的时候喜欢折磨人。”

    乌雁从来不会嫌丢脸而闭口不谈，这就是她家庭的一部分，没什么可丢人的。

    “那些伤……”

    乌雁笑，“是。”她摸出兜里的手机递给陈郁山：“出来的急，快没电了，帮我充个电呗。”

    陈郁山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满柜子的充电器。黑色的线缠绕在一起，他还能准确无误的找出乌雁手机能充的线。

    乌雁叹为观止：“陈郁山，你是以倒卖充电器为生么？”

    陈郁山懒得理她。单膝跪地，猫着腰去插书桌底下的插座，把充电器插好，他看到乌雁的手机一亮。

    不经意地一瞥，是宁霁的短信。

    【陌生号码：乌雁，我是宁霁。陈风那件事和你有关吗？是不是你捅的他？】

    陈郁山翻过手机，手机屏幕朝下。

    他用手撑力起身，坐回乌雁对面。乌雁还掀着裤子晾，实在是红花油的味道太重，她不想校裤都是这个味道。

    陈郁山沉吟片刻，“你的帽子是怎么回事？”

    乌雁双手朝后支撑身体，懒散地瞥向自己的小腿，无所谓般地回答：“帽子？帽子和别人买的呗。”

    “你知道我不是要问这个。”陈郁山戳穿她。

    乌雁不恼，她面向陈郁山认真道：“我是不会让第十个人看到我的光头形象的。”

    算上医生护士，她妈和病房里的那些人，早就超过十个了。她不过是诓陈郁山的。

    “我用陈风的消息和你换，怎么样？”即使陈郁山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乌雁也没有怀疑过他的可信度。

    这件事，可以说刚好触到乌雁的可接受范围。

    她略微思考了下，而后面无表情的摘下头上这顶白色鸭舌帽。

    陈郁山的视线聚集在她的头上。

    她头发剃得干净，光秃秃的头顶贴着一张刺眼的纱布。

    陈郁山无法想象她到底承受了什么，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能明亮的带笑看他。

    “谁弄的？”

    乌雁对上他漆黑的瞳孔，倏尔一笑。语气吊儿郎当地说：“我爸呗。怎么，你还要替我算账啊？”

    陈郁山越发沉默。

    乌雁最受不得这样沉寂的氛围。“该你了，陈风怎么了？”

    “没怎么，好吃好睡好玩。”

    “……你诓我呢！”乌雁愤愤戴上鸭舌帽。

    “借你手机用一下。”

    “随便。”乌雁正恼着，语气很冲地开口：“借一次一百。”

    陈郁山从兜里掏钱，扔给她。

    望着准确落到怀里的一百块钱，乌雁骂他：“神经病。”

    陈郁山拔出她的手机，小巧的机型握在大手里，刚好能遮住乌雁探究的目光。

    陈郁山直接找到短信界面。

    回复宁霁：我是陈郁山。你要是不想她冲到医院再给陈风一刀，就闭嘴。

    他干脆利落的删除掉宁霁的短信和自己的回复，又把手机继续放着充电。

    偷瞄的乌雁迅速缩回自己的头，佯装不在意地问他：“你拿我手机干了什么？”

    “发短信给家里人。”陈郁山骗完她，在心里自嘲，他除了医院里的陈爷爷，哪来的家里人让他发短信。

    “哦。”反正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慌什么。

    一道歌声突兀的响起。

    乌雁还在看着不符合陈郁山风格的碎花窗帘，它随风飘起。听到铃声，才想起什么的乌雁扭头看向躺在地上充电的手机。

    陈郁山抬眼问她：“怎么了？”

    “应该是我妈。”

    “？”

    乌雁讨好一笑：“我从医院偷跑出来的。”

    陈郁山：“……”

    [八一中文网 请记住www.81new.com 手机版访问 m.81new.com 绿色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