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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还是背叛了我”薛临握拳重重的捶在了桌上,从前在人前故意敛去的模样,此时显然而出:“她为何宁愿弃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陈国太子?”
方迁在一旁见他这样动怒,便也不敢开口说话。
薛临目光阴鸷的看着地面,深沉的眸子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如今时事有变,时日紧迫,李迄和七王子等不了多久。
东宫用人一向严谨,如今是找不得法子去刺杀太子,只是若真那日所言,太子手中并无遗诏,倒还是能拖些时日。
“大…人…”方迁迟疑道:“陛下…派人来过了…让您择日出发回姜国…”
薛临听了烦躁的按了按眉心:“姜王怎得这样没有耐心,如今事急从权,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若不是薛从简处处与他作对,姜王何以此时诏他回王城。
宣宗殿中,百官商议储君事宜。
裴宿一派自然是拥立太子,只是李迄手下之人还在垂死挣扎:“新王登基须得手执遗诏,不知此时这遗诏在何处,殿下此时也应当拿出来了”
“先王生前已然立了太子,太子殿下便就是储君,日后自然是陈国的王,这无论有没有遗诏,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裴宿手下的官员辩驳道。
“历来新王登基都必须手持先王遗诏,如今你们同老夫的这番说辞怕是说服不了陈国的众臣和百姓罢”李迄看起来义正严辞,其实他也不能笃定这遗诏的去处,不过看裴宿众人如此遮掩,心下倒也松懈了一二。
太子在一旁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的华服,听着二人之间的争辩,却始终不曾言语。
其他的官员亦是不敢插话,纷纷低着头,沉默地凝视着这一场将要开始的硝烟。
对于李迄而言,有没有遗诏便在于他们他日起兵反叛是否名正言顺,借此即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谁言殿下没有遗诏”这样紧张的氛围突然被打断,只见殿门中央,谢夕照身着官服走了进来,他很少穿的这样正式,如今这番模样更是足了气势。
他手上举着诏书,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便是先王的遗诏”他说着便松开了右手,摊开了诏书,坦然看着站在高位的太子,目光之间仿佛带着一种力量:“奉王遗诏,嫡长子侦,为宗室首嗣,仁德纯善,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顺天命,授予册宝,立为陈主,卿等百官必当克己,不负孤之所望,辅佐储君,以固陈国百年基业”
“遵从先王遗命,太子殿下承袭陈国王位,如今遗诏在手,还有谁敢再质疑?”谢夕照将诏书收起,语气冷漠淡然。
李迄听了脸色变的很是难看,脚下像是踩着千斤担子,挪动不了一步。
太子与谢夕照对视,眼神带着欣慰与信任,转而扬唇笑了笑,道:“本宫忘了说,父王驾崩前曾提过遗诏早已立好,存放在可靠之人的手中”
李迄原想质疑这遗诏的真假,不过太子此话一出倒是堵住了他的口。
百官退朝后,谢夕照被太子留在了东宫商议政事。
裴宿和李迄又在宫门相遇,李迄这时候却未曾像从前一般逗留与他争口舌之快。
裴宿身边的官员见此不禁在他面前奉承道:“大人终究还是胜了一筹”
裴宿听了面上却显得有些疲倦,抬手抚过衣袖,又正了冠,才回道:“他不值得与本官相提并论”
“那是自然”身旁的官员低了低头。
裴宿回头看着身后陈宫的大门,眉角带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情绪,他停了半晌才又开口:“只是今日之事,总有一处让本官觉得不对劲”
他的脑海里又转过谢夕照举着诏书走进大殿的那一幕,还有太子与之对视的神情,那样信任的目光是对待自己所没有的,他总觉得,这个人若不能为己用日后必定会成为巨大的隐患。
对于谢夕照而言,他在宣宗殿锋芒毕露,自然是知道此行之后便会被不少人视为眼中钉,手中遗诏是真,可为何先王生前会将遗诏交于他手?
原是想不通的,如今想来,这先王走的一步好棋,令裴宿忌惮自己,让他们之间互相残杀,一箭双雕。
在东宫时,太子并未提到先王遗诏为何藏于他手,不过他能看出太子言语间有些许迟疑,太子信任他,可他却不能将先王遗命之事和盘托出。
毕竟裴宿,是太子的亲舅父。
离开东宫行至宫门,邵叙和谢由在宫门前等着他,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今日之事,怕是让裴宿多了心”邵叙见他出来之后眉头紧促道。
“无妨”谢夕照披上谢由带来的披风,面色显得有些苍白:“有些事终究是要来临了,届时,都不要乱了分寸才好”
二人上了马车,路途中谢由则缓慢的架着车。
“听闻梁国使臣近日已到陈关了”车内,他们二人的语气都是不咸不淡:“借兵一事不能再耽搁了”
邵叙应了声:“尚且宽心,此事早在之前就已打点妥当”
陈梁一向交好,向梁国借兵守住边关,再将边关的兵力私下移到陈关,邵叙不禁有些不明。
不过谢夕照做事实在是太过神秘,便是什么事情都是不同他商量的,总在最后关头才同他严明。
“表兄”他眉头紧促,低声道:“我始终疑虑,为何…为何我们一定要杀裴宿”
太子尚未登基,朝局动荡不安,这时若再出现什么变故,理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起的。
谢夕照侧目,缓缓开口:“庭萧,这是先王的遗命”
他说着,徒手掀开马车的遮帘,目光看了一眼,窗外络绎不绝的行人,才收回了手。
“先王遗命?可左丞相,他是殿下的亲舅父……”
邵叙面露不解,因他与谢夕照皆知,这一步棋一旦走错,便是满盘皆输,倒那时受累的不仅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家族。
他正犹豫着,又在谢夕照示意下掀开马车上的遮帘探头瞧一瞧窗外那马车之后,隐隐的察觉到异常。
“有人在跟踪我们?”他蹙眉惊道。
谢夕照的气息满满变得沉稳,他闭眼沉思,俊秀的眉轻皱着,神情却显得淡雅:“诚然裴宿与殿下有一丝血缘,可谁能保证他日他不会独揽朝政,只手遮天呢?”
“他一直仗着与殿下的血亲笼络人心,蛊惑朝中众人,日后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半分都不稀奇”谢夕照轻启薄唇,语气清明,言语之间道出了心中所思:“还记得先王为了笼权固位而残害世家么?”
听他提及了此事,邵叙不禁怔了怔。
那些年的过往,陈国上下,便是烈狱。
“这不只是杀人,更是诛心,杀的是陈国无辜的百姓,诛的是世家百官的忠心”谢夕照眸子闪了闪,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耐心的一一细数:“而这一切,先王、裴宿、李迄,乃至我父亲,都是罪魁祸首”
所以他从不是为了先王的遗命而除掉裴宿,而是为了陈国日后的安稳,为了太子能够安稳的坐上王位。
风吹开遮帘,亦乱了他们二人的发丝,他的脸上却显得异常苍白。
他道:“你可知多年前的苏氏灭门一案,我父亲便是当时的告发者,为此,我憎恨他多年,殊不知这背后只是与王族的一场交易罢了”
邵叙听着他叙述这一段往事,眉目之间有些许动容:“苏潜反叛一案最初有诸多蹊跷,可先王却不曾命人查下去,且今日听表兄这样说来,未曾想到这其中,竟都是他设的一场局”
“为保谢氏一族,父亲他亲手将苏氏送上悬崖,悔恨多年却还是对此守口如瓶”他说着说着,目光变的愈加寒冷:“若不是当年之事,我与潭儿绝不会到此这地步”
身为谢氏族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氏门楣染上血迹,他做的这一切,唯一所求,便是为当年赎罪。
他不求潭儿原谅自己,原谅谢氏,原谅父亲,因为他自己也不会去原谅,这一切错的彻底,终有一日,他会亲自做一个了结,给当初惨死的苏家上下一百三十多人一个交代。
邵叙从前听表兄提起过这苏家的小姐,却不曾想他这么多年竟一直记挂在心里。
“这须臾几年的光景,如今看来竟是物是人非”谢夕照紧紧的抓着衣袖,心底里藏匿多久的心事似乎一下迸发而出。
谈话之间,不知不觉已到了住处,王城谢府两侧一片青色,是他命人种的翠竹。
刚一进门,便见栗言匆忙赶来,见他二人连忙行礼:“参见世子,邵大人”
“毋需多礼,你此次前来,可是有她的下落了?”谢夕照的面色才有些好转,便连忙问道。
栗言踌躇开口:“奴婢知道世子惦念夜姬姑娘,便四处搜寻她的下落,只是……夜姬姑娘自离开陈国后便无一丝踪迹,奴婢在姜国也寻了些时日,还是一无所获”
谢夕照听了,眸子里残存的一点光瞬时暗淡下去,拂袖之间缓缓挪动着步伐,便沉默了下来。
邵叙在一旁见他这个模样,疑虑之间带着劝解:“表兄,你这段时日以来神思不属,每每提及此女即黯然神伤,你为何对她如此情根深种?”
谢夕照仍是不言,他未曾告知邵叙她的身份,那段过往也甚少在他面前提起。
适才栗言的话让他清醒了一番,当初是他放她离开的,可如今他后悔了,他后悔为何自己顾虑那样多,为何不将一切同她解释清楚,便是她不信他,也好过如今见不到她。
“你二人先回去罢”他面色漠然的挥手。
邵叙和栗言二人站在原地,看着他一人落寞的背影。
栗言垂目开口:“世子他……”
邵叙叹了口气,浅浅道:“他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心事永远藏在最深处,一人自责,一人承担所有的过错与痛苦。
姜国王城
自来了这里,苏绒便觉得隐隐不安,她时常会在早晨心悸,喘不过气来。
这薛府的旧宅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将她禁锢。
华叶自那日与她分别后便了无音讯,她十分担心她的安危,如此夜夜难眠。
“小姐”华参突然现身在她面前。
她愣了片刻,而后问道:“你不是去琛都了?”
“我担心小姐,便连夜赶了回来”华参解释道,不知为何,他近日也总觉得心事不宁,像是要出什么事情。
苏绒皱了皱眉,淡淡道:“我一人在这薛府四周都有人看着,自是不会出什么事,只是……”她迟疑了片刻,接着开口:“我担心华姐姐”
“阿姐?”华参也拧了拧眉目。
他们自来到姜国,便再没有她的消息,即便薛临保证过她的安全,可是他为人奸险,不可全信。
“你带我离开这里,躲开薛临的耳目眼线,我去寻华姐姐”苏绒提议道。
华参不免有些担心:“你一人怎能…万一出了事……”
她却顾不上那么多,恳切道:“近日我十分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能坐以待毙,若是华姐姐出了事情,你我二人该如何是好”
华参立即开口:“那我同你一起”
如今华参混入薛从简的手下做事,因武功高强很快便得了他的重用,此时是脱不开身的。
她沉默了半晌,回绝道:“不用了,我知道怎样保护自己”
重新回到陈国那日,是个风雨交加的天气,她撑着伞,裹着大大的披风,一人行在荒芜的草地上,不远处,是苏氏一族的衣冠冢,在离开陈国的时候,她和华叶华参三人草草的竖了墓碑,如今回来,自然是要来祭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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