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雪:53.夺嫡(2/2)
寂寥无声,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爹爹,娘,长姐”她垂了垂眼帘:“潭儿来看你们了”
风雨凄凉,肆意的吹动着她的衣衫,她闭了闭眼。
陈国政局动荡的这段时日,陈关郊外突然多许多驻守的士兵,她蒙纱进城,找了客栈歇脚。
邻桌的人一直在谈论陈国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你们说,这太子殿下能顺利的登上王位吗?”
有人回道:“那是自然,储君之位已成定局”
“倘若有变数呢,王族间的争斗谁能说的准”又有人低声道:“听说太子妃骤然殒命就是与此有关”
另外的人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唉,王室秘辛,不可胡言”
这番夺嫡之争,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像是一场早已预知的浩劫,终会来临罢了。
太子登基的前三日,七王子带兵包围了王宫。
彼时,太子正在朝露殿批改着奏折,就听到了内侍从殿外慌忙的跑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内侍吓得指着殿外:“七殿下他…他带兵将王宫都围了起来”
反常的是面前的太子殿下却格外冷静,他听了只是淡淡的将手中的笔放下,合起了奏折。
七王子在片刻之后走了进来,他身着尊贵暗纹的玄衣,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入大殿。
殿中气氛格外的安静,二人互相注视,许久之后,太子才开口:“七弟,你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
“臣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七王子嗤笑,握紧了手中冰冷的长剑。
太子面无惧色,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
“放心,王兄,我不杀你”七王子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剑,冷冷道:“因为我会让你看着我,一步一步,是如何坐上王位的”
太子沉默的转过身,看着身后墙壁上挂着的先王提的字,开口:“你若想要这王位,我可以一早便允了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最后不过落得个反叛之名,奸佞之果,终是个乱臣贼子”
七王子勾了勾唇角,只是那笑意阴鸷冷漠的不像话。
“王兄甫一出生便是储君,臣弟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臣弟从小便深知这世上想要的东西,求人是求不来的,只能自己去争,去抢”七王子用剑指着墙上挂着的先王写的字,漠然道:“诚然如王兄所言的乱臣贼子,不过同父王一样,是一丘之貉罢了”
太子没有再开口,如今七王子怕是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劝告,一条走到底的路,早已没有了转机。
七王子见他沉默不语,面上不禁冷笑:“来人,将本宫的好王兄软禁殿内,待本宫登上王座,再行处置”
“七殿下好生威风,竟敢夺嫡弑兄”瑾妃朱氏不顾阻拦闯了进来,护卫禁军见此立即□□拦路。
七王子拧了拧眉,转过身来看她,仍就是那番神情:“心道是谁呢,原是瑾娘娘来替王兄抱不平了”
朱氏面容肃穆:“七殿下,你此行此举可对得起你的父王?”
“父王?”七王子不耐烦的将手中的长剑收起,轻描淡写道:“日后地下的一捧黄土罢了,儿臣管他做什么”
朱氏听着他语气中的淡漠疏离,不禁失望摇头:“此等不忠不孝之言,你怎能……”
“够了”他打断了朱氏的话:“瑾娘娘还是先顾好自己罢”
七王子命人也将朱氏关了起来,王宫里太子身边所有的内侍全部被处死。
夺嫡之事立即传遍了整个陈关,李迄彼时正在府中饮茶,听到消息不禁将茶杯落在了地上。
“七殿下他…怎能不同老夫商议…”李迄急的捶胸顿足:“他哪来的兵马?”
手下回道:“是…护卫禁军”
“曹乾?”李迄怔了怔:“他竟没有听本官的话”
如今他和七王子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七王子造反与他脱不了干系,李迄本是觉得七王子尚且缺了这个胆量,可如今看来,是他想错了。
否则就是有人从中蛊惑。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薛临,可是此时他人影即失,早已不见了踪迹。
箭在弦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同七王子一起背这个反叛之名。
而七王子此时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他来到宣宗殿,抚着高台上的王座,眼神带着不息的光芒,神情间尽是惬意。
这时殿门被推开,走进了一个女子,这暗沉的大殿瞬间映进了一丝光线。
七王子看着前方,目光炯炯有神:“娉漪,你看,这是属于我的”
他的王妃齐娉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高台上的王座,目光却不见半分欣喜:“殿下…臣妾…臣妾总觉得…害怕…”
七王子听了她的话,突然收起了笑意:“怎会害怕,应该高兴才是”
他握起她的手,眉目笑意显然:“届时,你便是陈国的王后”
齐娉漪扯出一丝笑容,她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不知为何,却总觉得惴惴不安,可眼见七王子这样欢喜,她也不想拂了他的兴致。
宫外狂风大作,王城令禁卫军接到消息便同曹乾的护卫禁军交战起来,李迄则安排了大部分人马守住王宫。
殊不知这只是一个圈套,从曹乾的护卫禁军到此时交战都只是一个局罢了,左丞相裴宿早已料到这一天,在此之前早命人盯李迄与七王子的动向,如今那王宫之中早就藏好了他安排的人,护着太子周全。
而谢夕照知道裴宿做的所有的事情,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祈谷等地的兵力都被他们用太子的兵符私下调至陈关,而那些边关之地则是向梁国借兵防着姜国偷袭攻打。
早在先王驾崩的那一日这一切便有所准备,只是没想到是今日,面对这狂风暴雨的天气。
王城是一片腥风血雨,他站在城墙之上甚至能闻得到湿冷的空气中含着的鲜血的味道。
裴宿让人活捉了李迄,将他枭首示众。
“将此逆贼的头颅悬于城墙,示众三日”
谢夕照站在一旁,冷眼注视着这一切,他今日着件白色的衣衫,在这嘈杂肮脏的杀戮之地显得格外出尘。
此时,七王子一人仍旧还在宣宗殿逗留,坐在王座之上,迟迟不肯离开。
“殿下,不好了…王城令禁军攻进来了”手下的人急匆匆闯进来禀报。
七王子面色一凛,动了动唇:“怎么可能,你说什么?”
他立即从王座上走下来,双手拽住士兵的衣领,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曹将军呢?还有,李丞相呢?”
士兵吓得跪了下来:“曹将军已经带兵降了…至于李丞相,已经…已经被枭首示众了”
七王子突然觉得浑身瘫软,目光涣散,他用右手支着身旁的柱子,大口的喘着粗气。
殿门被一群人踢开,太子站在最前方缓缓走了过了,发上的玉冠泛着点点光泽,看似尊贵非常。
就如他先前那般。
七王子看见这一幕,却倏的笑了,似乎与先前的笑容并无差异。
“王兄”他开口:“你可真是厉害”
太子神情漠然,对着身后的人道:“你们先出去,本宫要同他单独谈谈”
殿中只剩下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瞬安静的不像话。
“王兄,你以为世人爱戴你,敬仰你,你就能成为陈国的王吗?”半晌后,七王子冷冷开口,轻蔑道:“自有了夺储之心,我便没有一日不在谋划着要杀了王兄你啊!”
太子眼底尽是失望之色,他忍着情绪道:“俭弟,你可知,你母妃为何自戕而死”
“自然是被你和父王逼的”七王子忽然变得激动。
太子摇了摇头,缓缓道:“她是为了保全你”
听了他的话,七王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通红的双眼,揪住太子的衣领:“荒谬,你休要骗我!”
“你舅父贪污之罪还未明查便被释放,你有夺嫡之心,勾结右丞李迄谋反,裴丞相几次提议要我除掉你,我仍旧未曾动手”太子一字一句,语气淡定沉稳,却掩盖不住那一丝的伤心:“我以为,总该顾念着兄弟之情……却未曾想到,你竟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
二人均是通红着双目对视,那一瞬,突然都使他们想到了小时候。昔时,兄友弟恭,形影不离,那时候没有想到日后的储君之位如何,亦不知道王座意味着什么。
从何时起,他们竟都步入了这王族难逃的宿命之争。
太子不敢再去想之后的之后如何,在他眼中七王子或许还是同小时候一样的,是那个单纯的孩子,只是他误入了歧途,遭人蛊惑,也许一切还有挽救的余地。
千言万语,他从来都不想伤害他的兄弟。
七王子在回忆之中松开了太子的衣领,他踉跄的转过身,神色忧伤地走下王座的高台。
他失败了,从一开始就不该去争。
大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那耀眼的光亮刺痛了他们二人的眼睛。
七王子走出大殿,他的王妃齐娉漪站在殿外,裴宿的手下正举着一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殿下……救我…”女子传来哭泣的声音,透露着绝望。
七王子连忙走了过去,将她拉到了怀里,裴宿便命手下放了齐娉漪。
“对不住了…”七王子痛哭道:“是我连累了你…”
太子从他们身后的大殿走了出来,守在殿外的众将士立即跪了下来。
“参见殿下”
太子目光扫过面前痛哭的七王子,心里有些许不忍。
裴宿的意思他知道,可是他不能做这种手刃亲兄弟的事情,况且他答应过父王和七王子的生母吴氏,日后无论如何都会饶了七王子一命,可如今裴宿这样逼他,实在令他为难。
“殿下,为君者,面对反贼佞臣怎可心软”裴宿侧眼瞥了一眼他,冷漠道。
“舅父不必劝说了”太子并没有和他对视,只淡淡道:“本宫不会杀自己的亲弟弟,况且父王曾有谕旨,日后若发生此事,贬他为庶人便罢了”
当初先王所立下的谕旨,若他日七王子谋反,不杀其性命,只贬为庶人,今生今世都不能再入陈关。
既然有先王的谕旨,裴宿即便再坚持,也不能违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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