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生活还是要比想象中的痛苦。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真正尝到了孤独的滋味。虽然作为监护人的神父不时给予教导,经济方面也不愁吃穿,但这绝不是她能够认同他的理由。从根本上而言,她就是讨厌那个家伙的存在。即使是监护人,也一点不想和他就任何话题进行交流。
而且她开始觉得自己这种戴着面具,每天来往于凡人和魔术师之间的生活,简直像个笑话。
没落的远坂家女儿,毫无自尊的与世俗之人打成一片。然后逐渐溶入凡人的社会——她仿佛可以预料到被伦敦的那些大人物作为茶余谈资的话题。
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远坂的家名更不能从她手中陨落。
要将过去那些有杂质沉淀的生活全部抛弃。她真正该做的就是像个合格的魔术师那样,闭世在自己的工房精研魔道的精髓。直至获得圣杯的那一天,然后以那个伟业再兴远坂之家门。
——可是,这个想法只存在到某个一脸担心的同学,在漆黑的夜里摸上远坂邸为止。
“哎呀……我太笨了,居然会在树林里迷路。不过,远坂同学没事真的太好了。几天没来上学,大家都很担心一个人生活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了呢。”
作为魔术师的根据地之所在,即使是宅邸外围的森林也被重重结界所环绕。虽说大多都以防范魔道的同行为主,但也不乏对普通人的影响。眼前这个少女被划得破破烂烂的制服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些树枝真得很尖呢,一不小心就被划到、呀!流血了……”
迷糊的少女一下子便忘记了初衷,絮絮叨叨的抱怨起来。就算这样,凛却丝毫没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结果,远坂凛同学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只是因为“一点小感冒”患病在家而已。
不久之后,学校的同学们觉得病愈归来的远坂没有了以往那种冷漠的态度。即使仍有高不可攀的感觉,但却不像过去那般不近人情。甚至,周末偶尔还能看到她与女同学们一起逛街的稀罕情景。
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却改变了凛对未来的态度,令她知道世上还有人关注她作为凡人的一面。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萌生撕下这片假面的想法,但至少在那一刻之前可以将其抛诸脑后。
(那么,暂且先就这样吧。就算是父亲,以前不也是与凡人有着交往吗。作为远坂家的人,就应该在世俗与魔道同样取得最高的成就。)
在这十多年的生活中,凛还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被蔑称为“俗世”的常人世界。
然而,似乎命中注定她必须专一于自己身为魔道探求者的“身份”。
在数周前的新年假期,相约去新都神社参加祭礼的凛因故未能到场。第二天,正要打电话致歉的她却发现不必那么做了。
因为与她有约的对象,已经成为了使这个城市震动的案件中最初的被害者。
尽管她没有订报,也从来不喜欢看报纸。但那实在太显眼了,每一个报摊的头版头条,几乎都印上了这则耸人听闻的恶性案件。
不知道记者在摄影的时候是什么心态,如果想要震慑人心,那么他显然做得很成功。
遇害的少女浑浊空洞的眼神凝视着天空,她的颈侧有着深可见骨的噬痕,伤口被用了几张特写并列印出。死因毫无疑问是失血过多,从那苍白干枯的肌肤来看,根本无法想象那在一天之前还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
有生以来头一次掏钱购买的报纸,在凛手中微微的颤动。而那份价值一百日元的纸张,只告诉了她一件事——那个使她改变人生态度的女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的疼痛、路人一掠而过的好奇目光,这些都无法阻止她的失态。此刻的远坂凛,发自内心地憎恨着被称为魔的“同类”、以及同样探求魔道的自身,同时,也为自己作为魔术师的身份献上衷心的感激。
(有人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因为是魔术师,才不会像平凡的少女般,除了为友人的不幸而哀悼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因为是魔术师,才能以那冻结成冰的决意,誓将污秽这片圣地的“同类”抹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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