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先前的一番闹腾,队伍变得安静起来,尤其是杜鹃,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女侠追随淫贼的唯一理由最后却叫一颗守宫砂给推翻,心里免不得要受些打击。宋昱很想给点安慰,只是话到嘴边,愣是找不出一句合适的,嘴巴张张合合,模样极傻,引得班鸠好一阵含情脉脉。
四人来到附近的树荫下歇脚,顺便解决午餐。杜鹃接过班鸠递给的半只烧鸡,便跑到大树的另一侧去,故意不与他俩靠得太近。这边,牛狂正喂“忽雷驳”吃酒,酒味熏熏,总算是转移了女侠的注意力——杜鹃咬着烧鸡走到巨人旁边,看了一会儿,问:“马可以用酒来养吗?”
“就这匹可以。”牛狂答。
杜鹃点点头,绕着马转了几圈,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于是专心把手中的烧鸡吃完,然后举着两只油手东瞧西瞧,琢磨着用什么擦擦。牛狂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活,从怀里掏出一块四方帕(其实是早上裁衣时剩下的布料),递到她手里。
杜鹃一愣,怎么你们男人身上也带这等物件?接过看了看,问:“干净的?你……你还没用过吗?”
“新的,留着吧。”牛狂继续喂马。
“哦……”杜鹃矜持了一下,便背过身去,抹抹嘴擦擦手,然后将那手帕折好,收入腰间的小兜里。正要道谢,牛狂忽道:“把手给我。”
“啊!做什么?”杜鹃吃了一惊。
“烈酒可以消肿。我帮你浇一下。”牛狂握着酒囊,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你……”杜鹃后退了两步,慌忙把双手藏到背后,脸登时红到了脖子根,“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浇一下没坏处,以免日后留痕。不然你自己来。”说着,牛狂便把酒囊平放在她身旁的大石上,转身拉起马,朝大树那边走去。
杜鹃怔怔看着那酒囊,慢慢将两只手从背后取出,放在下巴下,轻轻抚着手腕上的丝丝血痕。想到几日来的种种委屈,鼻子一酸,差点便要掉眼泪,然后似乎叫了一声牛狂:“还是你帮我吧……”话音极轻,几不可闻,牛狂步履大,已走到树边,想来是听不到了。怎料他把马栓好,又转了回来,俯身把酒囊拿在手里,顺势鼓着腮帮子“呼呼”两下,已把那大石表面吹得发亮。杜鹃咬着嘴唇,正寻思巨人的用意,忽觉一只大手轻拍在了自己的肩上,大手的主人说:“坐吧。”
侠女杜鹃的此番登场一直透着几分古怪,主要体现在那动不动就迸发的怒气,很夸张且不合情理,也不合她的个性。现在看来,果然是事出有因。
其实,早在牛狂见她第一眼,就已经留意到她手腕上的绳子勒痕,也确定她就是被四流氓捆丢在龙王庙里的“美貌小妞”。只是牛狂为人内敛,见这小侠女没命地掩饰这件事,自也不会主动说破。到后来杜鹃冲宋昱发脾气,一番计较之后,未曾失贞的事实把少女弄得无比失落,而造孽者又没能开口安慰,于是理所当然,牛狂便把这事儿给接手了。在该巨人眼里,这世上每一种弱小和无依都值得怜悯,倘若力所能及,自当予之以关爱,义不容辞。面对女侠杜鹃的窘况,他作如是思考:“这么‘小’的一个人儿,还是女的,怎能叫她受得半点委屈?”(换句话说,牛巨人就是那种遇见迷路小狗会抱回家去细心看养的人——作者注)
对于牛狂的这种悯世情怀,宋昱显然缺乏理解,他从树那边探出头,看见牛狂正用早上在镇里买的烈酒给杜鹃“洗手”,不由大奇,嘟囔道:“怪哉!莫非那大个子对杜鹃有意思?”——真个叫小人之心。也怪不得斯文如班鸠都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借用了一句杜鹃的话:“你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宋昱缩了缩脖子,立刻感应到自己说这话的形象非常之不够高尚,干咳了几声,埋起头继续吃东西。后来一想不对,抬头看班鸠,大个子美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淫贼忽觉义愤填膺、恼羞成灾,暴跳:“放肆!放肆!”
“怎么啦?”在班鸠眼里,宋昱的一颦一笑一惊一乍无不令她爱得要死,因此“怎么啦”后面还是忍不住加了个嘻嘻。
“你给我严肃点!”宋昱手舞足蹈激动万分,指着班鸠怪叫,“这脑袋是你随便乱戳的吗?”——却是大男人情结在作怪。
“自然是我,不然谁还可以戳呀?”班鸠问。
宋昱愣了愣,一想也对,就不生气了,坐回去继续吃东西。已经吃好的班鸠将两条长腿并拢伸平,双手交叉于胸,睁着大眼睛看宋昱,然后越看越开心,便说:“小昱好可爱。”
宋昱噎了一下,怒火又起:“放屁!不对,放肆!”
“怎么又放肆了?我在夸你呀。”班鸠不解。
宋昱恨恨抹了一下嘴,抱头思考片刻,好容易把道理想了出来:“古训有云,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男人是老爷女人是奴婢!就是说,你既然是我的女人,就不能……你就不能把你的爷们当成小猫小狗小孩子对待!知道不?”
班鸠侧着头想了想,问:“我把你当小猫小狗小孩子了吗?”
“当了!”宋昱凶神恶煞,“老子很不高兴!”
班鸠吐了吐舌头:“好吧,那就当了。”见宋昱又要暴跳,赶紧补充:“那那那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做才不是放肆?”
“你应该……”宋昱发觉今天自己脑袋非常容易卡壳,嘴一张又忘词了,只得恨恨丢了一句:“自己想去,别老问我?”
“说嘛说嘛,人家比较笨啦,不知道该怎么让你高兴。”班鸠扯着他的衣袖摇来摇去。
“对了,就这样!这还有那么点样子。”宋昱见她撒娇,感觉便回来了,挺起胸清了清嗓子,“你要明白,你既然跟了我,就应该崇拜我,尊重我。理由只有一个:你是我的女人!”
班鸠觉得这理由听着挺舒服,便道:“我是你的女人,你也是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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