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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社会学:第三节 爱情与色情(2/2)

    法国哲学家巴塔耶通过对色情的历史考察后得出这样的论断,即色情从违反道德的**发展而来。实际上,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理论看来,由于人的性行为是本能**的释放和满足,而本我遵循的是快乐原则,因此,从根本上说,它丝毫不被禁止。但另一方面,为了使共同生活成为可能,文明就必须对个体严加管控,尤其是他的本能**。或者说,社会和文明重点防范、监视和管控的正是人身上的性器官,它是**中的**,是快感的源泉,也往往可以成为或被视为罪恶的渊薮。性冲动和性快感的这种爆破性能量之所以没有大面积实现或得逞,并不是社会道德防范的措施及布署过于周全,而是因为社会为性冲动保留了一个可能性的广阔地带。由此可见,色情的历史根本不是在规则所确定的界限中被接受的性活动的历史:事实上,色情只包含一个由违反规则来规定范围的领域。因而,违反是色情的基础,它总是意味着打破被认可的界限:在类似于动物的性活动中没有丝毫色情。⑴实际上,巴塔耶将兽性看作是人类社会中一股强大的回潮和逆转力量,开始,它的确被人性所否定;但是,在否定它的同时,它像某种倔强的野草一样反复地生长出来,兽性从来不会在人身上完全根除。在疏远、排斥和否定自然兽性的人性化过程中,在身体领域,尤其是在性领域,禁忌会施展最大的力量,因为性正是动物性的标志性特征,是兽性牢不可破的典范形式,是自然本能的狂暴的驱动力量。人类为了控制这种粗蛮的力量,他就以禁忌的方式对性进行围追堵截,将它安置在隐蔽而又蕴藏着危险的地带。如此这般,性被塞进了规范性的强制性框架中,它再也不能像动物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地出没,而且它的即时性快感冲动被无限制地推延了。对于人来说,性禁忌不是完全拒绝性,而是对性进行谋划,是控制动物式的随机的性,从而将性纳入到一个合适的轨道中去。

    不过,尽管人性通过禁忌对兽性进行了谋划和操控,但兽性在抗拒着,而且不屈不挠。正如弗洛伊德所悲观认为的那样,虽然性快感具有相当多的替代方式和变体形式,但这些方式毕竟只能是达成想象性满足,因而还是仍然无法消除被压抑的本能的持久不懈的紧张状态。同样,巴塔耶承认,对于兽性自然的否定注定是虚幻的,要失败的。人性及其世俗世界对兽性,对那些被诅咒的东西即死亡、经血、呕吐、大小便以及性的排泄等进行否定,并不能让它们不起作用,而是赋予它们一种别样的价值,使它们成为一种“陌生的、令人困惑的东西”,这些被诅咒的东西“不再仅仅是自然,而是经过嬗变的自然,是神性”。⑵ 这不是兽性,而是野兽的圣物,是神圣的兽性,这些被诅咒的东西被涂上一层辉光,它对世俗世界进行否定,犹如世俗世界对自然兽性进行否定一样。这就是神圣世界的诞生。⑶ 在这个神圣世界里,动物的性已经演变成人类的色情了。由此看来,色情是性,但不仅仅是性,是被改造的性和发生了嬗变抹带上神圣辉光的“自然”,它具有禁忌与违反、恐惧与渴望暴乱的狂野本性,这是神圣世界的统一性,它反对世俗世界平静的规律性。因此,它包含着人类的激情与不安,恐惧和颤栗。人类的世俗生活对性进行否定,他们立起了一道“堵塞并暂时贮存的堤坝”,但是,性恰恰因为这种堤禁锢的坝而充满着别样的鬼魅魔力,正如上帝对善恶果的禁止反而成了夏娃眼中撩人的引诱,在这种鬼魅魔力的引诱下,在它的顽固本能的冲动中,它要对这种堤坝不可自制地冲刷,它要重新返回,在返回的路途中,它又为一种羞耻感和恐惧感所深深侵扰。正如巴塔耶所指出的,压抑大大增加了活动的力量,这种力量将生命投入一个更加丰富的世界。这种对性进行否定的羞耻感和恐惧感从反面强化了性的冲动和**,使这种**加速度地膨胀,并带有一种毁灭性的呼号。它冲破世俗世界的禁令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是一种无害的悲剧性快感,它被神圣光晕所笼罩。这样,人类的色情与动物的性的差异就显示出来:动物的性是即刻获得满足的,它没有负担与阻碍,因为动物对于“性”没有任何的厌恶感、恐惧或羞耻心,所以动物性层面的性活动是完全顺从自然的活动,是依据被赐予的本能图式直接享受的活动,它只感觉到由性器官充血、接触、结合而产生的“快乐”;而人类的色情却遇到了阻力,没有像动物的性满足那样一帆风顺。由于那些暂时被蓄积、被保留的能量,被抑制、被禁约的能量,制止它们的即刻放出,也就是说,人类拒斥顺从自然所赐发生欲求并立即使之满足的行为,将直接享受向后推延,这就导致被堤坝所围堵的“粗蛮的能量”会越过“堰水栅”而成为泛滥的力量。也就是说,它带有某种敢于打破规则、侵犯禁围的暴力性“意味”。⑴ 因此,色情的快感披上了危险的色彩,并在紧张中欢乐地发抖。这种走极端的探求可能性存在的危险感觉,带有一种赌徒式的疯狂冒险。在此,“性”被感受到是一种“冲动性地”驱动人类的力量,是一种使人类突然无视“客观现实”、驱使人们迈向即刻获得满足的行动的危险的力量。如此这般,色情将僭越和禁令、狂喜与恐惧、畅享与拒斥包裹于一身。

    在色情寄寓的神圣世界里,僭越和禁令犬牙交错,它们不是你死我活的截然对立关系,而是一种相互追逐式的强化关系:僭越突破了禁令,但是禁令并没有完全消亡,它在远处进一步地守候等待着僭越。僭越和禁令之间的这种游戏“为这样一种固执性所调控:僭越不停地穿越和再穿越它后面瞬间式波浪般的闭所之线,这样,它再次返回到不可穿越之地”。⑵ 在这里,禁令的“界限”其实标示了生命本我僭越的动态过程。在神圣世界里,禁令要想发挥作用,其“界限”就不是事实性的,它并不是截断两个国土的分割线,不如说由于禁令“界限”的设定,使得色情的僭越为可能。禁令通过分割包围,面向外部创造出一个内部,进而实现了色情不断地越过内外“界限”的流动性。由此看来,形式上的色情世界是虚构的,它类似于一个梦想,人们对这种怪诞无所适从,除非看到一个敌对世界的任意限制得以形成,在这个敌对世界里,**是禁止的。因为基本的禁忌将人类生活的形式分割为孤立的领域,这些领域的隔阂对我们独立自主的理由和心境构成了一种冒犯和挑战。⑶因此,任何人无论他是谁,都无法怀疑色情带给我们的极端的、过度的、心荡神驰的畅享。

    至此,我们可以看出爱情与色情之间最为重要的区别就在于,不管是在那一种爱情的质素中,它们都具有一种超验的崇高维度,或者说灵魂的力量总是在主宰着性激情,因而它们寻求的是理性和美妙情感的满足;而在色情心荡神驰的酣畅里,完全是**的:它更多追求的是冲动和激烈本身,或者说,它沉迷于性暴力所许可的放荡之中,喜欢在被称之为释放的一刻体内产生的那种充满活力的混乱。与爱情寻求一种超验的精神提升力量不同,色情将享乐置于物质的中心,更具体地说,置于神经物质的中心:“享乐是激奋在神经丛上造成的强烈震撼。”⑷ 因而享乐是消耗,是能量的释放,是活力的减压,是那个被诅咒的地方的兴奋。这同时又是一种**性的昂扬,是恐惧与诱惑、不安与喜悦既相互对立又浑然一体的恍惚感。此时,人们能够做的只是反抗社会的压力,承认那驱使我们的冲动并在享乐主义中寻找出路。这里,没有上帝的位置,没有精神的位置,没有灵魂的位置,也没有唯灵论或基督教的无稽之谈的位置。爱情中的超验维度坍塌了,单剩下能量、流和动力相互碰撞的嬉戏的空间。**除了包容在**这一形式中的活力之外,什么也没有。在这种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和能量毫无保留地消尽的至高瞬间,仿佛有一股新的热流在我们的血脉中奔涌;淫荡以更大的能量出现;淫欲变得那么强烈,以至于无法抗拒。因此,这种否定与消解的运动并不到达某个目标,也不会“成为整体”,不会终结,永远未完成、永远停留于悬空状态,无限地再来、无限地反复着。这便是萨德式的神圣色情的情感波动:性的残酷暴力中却置入了反常的快感,折磨的痛苦如影随形地反向生产了欢乐的**。色情体验是运动和冒险,但也是一场考验。它是胜利的喜悦,也是战胜残留着的受挫感的更具有苦涩味的喜悦;它是毁灭的眩晕,是对地狱和死亡的迷恋。很显然,这种残酷的性快感就不是我们日常所认为的淫秽,因为淫秽更多地只是单纯地展现动物式的兽**望,而无法拥有色情的神圣兽性,即僭越和禁令交织的充满悖论性的丰富体验。

    既然色情是从违反道德的**发展而来,因此,色情文艺则给读者一种违禁和破格的狂喜。英国社会学家杰夫里?戈雷尔认为,“对色情文学的欣赏,实际上应视为婚外性活动的一种形式,具有秘不可言的乐趣,而违法性则正是这种乐趣之一部分”。⑴ 色情文艺的具有偷情的乐趣在于它是一种替代式的越轨,在这种“狂喜式文本”的过程中,读者“可以轻捷地穿越对峙的暗夜”,⑵ 梦游般地潜入他人**的阴暗地带,打破了他人性意识的那种不受侵犯的宁静状态,窃听他们亲昵的情话和俚语,窥见到他们的性器和**的形象,从而给予自己以想象性的快慰与满足。因此,色情文艺的重要潜质在于它是一种典型的性幻想形式。与爱情文艺主要侧重于对人类美好情感的叙写不同,在色情文艺中,生活往往简化为五花八门的性,道德的帷幕被揭开。其中的男女只是性的能指符码,表征或意指贪得无厌、相互索取的两性器官。在色情文艺中,特别是妇女都成为**的对象,其性征也被中性化,她们只是**的客体,而非主体。因此,它们故事往往有一个流行的主题,即性快感。这些故事讲述**中进入极乐境界的女人,但她们总是受到阳物的摆布。女人抽泣、喘气、颤抖,但男人则沉默无声,精心安排着即将过去的事件。女性快感的表达得到了细腻的描写,远远超过对男性经验的描写。虽然是这样,但这些故事的主旨并不在于理解女性性快感的源泉和性质,或产生移情作用,而恰恰在于驯服和孤立女性性快感,从而显示出男人能够向女人施加的无上权力。因此,英国社会学家吉登斯论断,色情文艺,或大部分色情文艺,就是男性以性暴力对女性实施的霸权统治的组成部分。⑶

    色情文艺这种白日梦式的越轨快感,需要读者充分调动自己的性想象以将文字、图片等材料描述转化为读者的心像,在这个过程中,心理上的刺激转化为生理的兴奋。关于这一点,英国的著名的**作家劳伦斯在《色情文学与淫秽》一文中声称:“无论我们怎样伪装,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对我们的性作一种适度的唤醒。它温暖我们,刺激我们,就像阴天里出现的阳光”。⑴ 色情文艺由于其替代性质很容易使人让瘾,因此,虽然大量粗制滥造的色情文艺千人一面,却仍然能够俘获大量读者。很显然,色情文艺所激发的感性经验能够让人们摆脱现实中各种道德和功利的羁绊,将个体从日常生活的刻板、理论的和实践的理性主义的压力中解脱出来,从而实现个体生命的解放和救赎。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等先锋派以及韦伯、马尔库塞、福柯等人就非常热衷于“ 爱洛斯” 感性经验的解放潜能,以此来对抗现代社会日益窒息的“铁笼”生活;至于五、六十年代美国的“垮掉一代”更是将此推到了极端,从而在西方掀起了一股蔚然壮观的“性解放”社会文化浪潮。

    此外,淫秽作品与色情文艺两者之间存在着一些差异,⑵ 虽然都对男女的性行为进行描写,但淫秽作品比色情文艺表现得更为**直白,它们不仅仅描绘**,也描绘别处较隐晦谈论的男女生殖器和交媾。在这里,女性生殖器没有得到敬重或圣化,反而被当作下流货加以猥亵地展示。同样,我们在这里不仅能看到女人不过是男人的性工具,性的压制和暴力,以及女性的顺从与贬低,还能看到被捆绑、被侮辱、被糟蹋、被殴打、被折磨甚至被杀害的女子。因而,淫秽作品里对性的描写,甚至连色情都谈不上,其龌龊的低级情趣给人压抑与窒息;而色情文艺中享乐主义虽然蕴藏着邪恶的危险,但却是一顿丰盛的肉欲晚宴,是个体蓬勃生命的自由与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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