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章免费)
西汉景帝后元三年(公元前 141年)正月甲子日,北风呼啸,乌云翻滚,天空和地面昏沉沉的。午时过后,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风搅着雪,雪裹着风,天地间浑然一片,迷迷茫茫,混沌朦胧。京师长安未央宫前殿里,聚集了皇家和朝廷的所有重要人物。他们面色愁苦,神情庄重,静静地而又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重要时刻的来临。未央宫是长安城里主要宫殿群之一,位于城中西南部位,占地面积约5平方公里,宫垣周长8560米。宫内各种高大建筑70多处,殿台楼阁,绵延起伏,蔚为壮观。前殿是未央宫的正殿,东西50丈,进深15丈,高峻巍峨,雕梁画栋,设施豪华,金碧辉煌。前殿是皇帝举行登基、朝会、庆典和丧礼的地方,至为神圣。这天,这里的情况有点异样,神圣中增添了几分肃穆和凝重。大殿中央的御榻上,平躺着一位年纪并不算大的中年人,金冠冕服,面色煞白,头枕黄绫包裹的长条枕头,身盖绣着龙凤的彩色锦被。这,显示出了中年人的高贵身份。他,不是别人,正是大汉王朝第四代皇帝刘启。刘启时年48岁,在位16年,因为病重多日,正处于弥留之际。太医经过诊断,得出结论说:“若无意外情况,未末申初,当是皇上驾崩之时。”这一时刻越来越近了,人们怀着沉重的心情,恭送这位值得尊敬的皇帝,从阳间走向冥国。御榻前面,跪着一位少年,方脸大耳,眉清目秀,沉稳中显露出昂然的英武气概。他是皇太子刘彻,刘启的法定接班人。御榻跟前,还有4个女人,一是刘启的生母窦太后,一是刘彻的生母王皇后,一是刘启的姐姐馆陶长公主,一是长公主的女儿、太子妃陈阿娇。窦太后,六十四五岁,双手拄着镶金嵌玉的楠木拐杖,坐在一张铺了垫子的圆杌上,身体挺直,两眼平视,形如一尊雕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王皇后,四十五六岁,眼圈儿红红的,忽儿俯身听一听将死人的呼吸,忽儿弯腰掖一掖无需整理的被角,举动纯是下意识的,没有实质性的意义。馆陶长公主,50岁开外;陈阿娇,约莫20岁。母女二人姿色平平,完全是靠华丽的衣饰显示身份。她俩站在窦太后的身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御榻上的动静。稍远处,跪着的是刘启的嫔妃和儿女。他们想到皇帝快要断气,有的就要失去丈夫,有的就要失去父亲,心中悲哀,眼含泪水,低声啜泣。再远处,以丞相卫绾为首的文武百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他们略显焦急,因为皇帝到这个时候还未口述遗诏。
若无遗诏明示,那么,泱泱大汉,日后该如何走向呢?御榻上的刘启似乎轻轻地动了一下。王皇后慌忙向前,轻声呼唤说:“皇上!皇上!”刘启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笔……笔墨……伺候。”王皇后知道皇帝是要口述遗诏了,忙召丞相卫绾和太史令司马谈近前。记录皇帝遗诏,那是他们的职责。所有人都屏声敛气,大殿里死一样的静寂。卫绾和司马谈跪地,恭听圣训。刘启使出最后的力气,调动全部的思维,一字一字地吐露出所要表达的意思。刘启每说一句,卫绾重复一句,司马谈记录一句,断断续续,历时很久,皇帝的遗诏终于问世了。大意是这样的:“朕死,皇太子继位,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皇太后。皇帝年幼,当以仁孝为本,遇事多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决断。祖制不可轻改,外和匈奴,内恤黎民,重农桑,轻赋役,安分守成为要。赐诸侯王和列侯马各8匹,二千石以上官员金各2斤,小吏及百姓户钱100缗,遣散宫女回家,终身不再服役。”卫绾从司马谈手中接过遗诏,逐字宣读,意在请示皇帝,看有无遗漏和错讹之处。而这时,刘启已经一动不动了。王皇后伸手去探鼻息,吓得惊呼起来:“太医!快传太医!”一位年老的太医快步向前,把脉,观色,翻看眼皮,无奈地摇着头说:“皇上仙逝了!”“皇上——!”山崩地裂一声响,所有的人都哭了起来,哭声响彻整个大殿。窦太后老泪纵横,说:“儿啊!你这是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王皇后扑在刘启的身上,说:“皇上!你怎么就将臣妾和彻儿撇下了呢?”刘彻泪流满面,说:“父皇!你这样走了,儿子不能尽孝,这是为什么呀?”其他人有的号啕大哭,有的低声呜咽,有的泪水哗哗,有的干号无泪,三六九等,情态各异。卫绾扶起刘彻,说:“太子节哀,且商量大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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