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站在门外整理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然后低头找钥匙,突然门应声而开,林海杰伸出半颗头,抬起眼皮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昨晚?迷路了?”
嘉宁想着总该解释点什么,可怎么说呢?她觉得昨晚就像做了一个漫长而头疼的梦,除了得到一对黑眼圈一只坏掉的表和一条待删的信息,什么也没有了。而且撒谎从来都不如沉默的威力强悍。所以她就只好沉默地笑笑,伸出一只手,说,“你脸还没洗?眼睛里……”
他松开扶在门上的手踩着拖鞋跑进了卫生间。嘉宁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侧过脸来竟然看见清晨阳光下,空气里裹着灰尘悬浮着的小小微粒,它们飘着飘着,就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她猛得坐起身来,打了一个响亮而精神的喷嚏。
这喷嚏是带着使命的,在这样的清晨。它假装迫不得已地震碎了还悄悄残余在嘉宁脑袋里的含糊不清的图象和声音,然后再关切地摸了摸嘉宁的头,好象在说,左嘉宁,一切都结束了,是你自己决定的。好了,呼一口气,头就再也不会疼了。
嘉宁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就真的有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她连忙转过身来,看见林海杰那截露在外面的微黑手臂,她靠在上面说,“借我靠靠,真累。”
他终于忍不住伸出了另一只手,捏了一把她的脸。
嘉宁被捏疼了,反射地横着眉毛,挪开他的手大叫,“林海杰!你干吗?”
“检验熬夜的猪肉是否新鲜有弹性。”他冷了冷脸,把她从床上拎起来站在他的面前,“你彻夜不归,是不是该稍微简单点向我解释一下?”
“我就迷糊地做了一个梦。”她解释,眼睛仍然很酸很涨,大概哭了不少。“还客串了一夜科幻悲剧女主角……”
分针逆转两周,就能跳回七年前。
“回来就好。”他突然不再追问,改了口,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想想又退回来,提醒她,“再不收拾自己就该迟到了。”
早晨的风打算用尽一整天的凉爽,等到那团艳阳彻底与头顶的湛蓝合二为一,随之而来的是炽热。
林海杰把手臂懒懒搭在车窗边,扭过头看见嘉宁正若有所思。
“最近你常常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问她。
嘉宁楞了楞,然后连忙回神,说,“一个人偶尔想点心事,很奇怪么?”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你在想什么?我完全看不见。”他很早就想问她,早在她抱住他的时候,可是心里又胆怯了,耳边总有声音在提醒他,林海杰,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她明明就在你的身边。
“我在想……我在想怎样才能过好生活。”
当他还是少年时,他踏着白亮的光源朝她走来,十九岁的左嘉宁满身的刺就软化了。当他越过时间成为一个男人,他又披着迷雾在眼底塞着霸道,主动拽住她的手,二十六岁的左嘉宁被生活磨得快不见的刺又突突地冒了出来。
生活永远都需要智慧,懂得如何把苦恼的疙瘩抚平在眉心,究竟要走多少年的路?嘉宁迷惑了。
“那……你的生活计划表里有没有我?”他笑着问她。
嘉宁点点头,下车,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汪老师觉得我们之间什么什么都有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这个问题在不在你计划里?”他抓住她的手。
嘉宁听完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林海杰感觉不对劲,把她的手挪开,才发现原来她在笑,只好歪着头,垮下肩膀说,“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严肃么?”
嘉宁用手拍他的头顶,说,真是个傻……还没说完,林海杰就侧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她。
“你昨晚没回来,我在想你会不会抛下我和人私奔去了。”他的声音响在耳边,像个委屈的孩子,被人抢走了自己最爱的那颗玻璃球,竖起自己沾满泥土的手,表示抗议,偏偏又力气太小。
嘉宁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他的背,说,“感觉我是正在安慰弟弟的姐姐。”那个曾经跳上他背的女孩已然长大,而他的背,还依然隐约带着年少的脆弱。她的沉重此刻的他负担不起,那么,就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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