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

    “我也知道，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两个人说这话，都心知肚明。

    “不过，她并不讨厌你……”

    “她最近是不是和尹家明在交往？”

    “这个……”苏锦年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别骗我了，这么多年，我早都有了免疫力，她与谁交往是她的自由，只要她快乐、幸福……”

    “哲生，你这是何苦呢？找个好人，结婚吧，何况，我看你身边的女孩子也不错，刚才在你公司，你的秘书……”

    周哲生呵呵一笑。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一看快两点了，因为下午还有工作，所以，两个人只好很快结束了吃饭，相约下次再见。

    艾卿卿就没那么快乐了。

    车钥匙还在她的办公室抽屉里，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姜宜生为什么又送车给她？是后悔和她分手还是想再续前缘？是觉得分手后亏欠自己还是想以此拆散她与何辰？

    可是，那天，在火锅城，她看到的又是那样幸福的一家三口。

    与眼前的跑车风马牛不相及，她与姜宜生交往的两年时间里，姜宜生几乎没有给她买过什么礼物，更没有给过她什么意外的惊喜，除了约会时的消费，除了几件衣服以外，他很少给她签单，连给他打电话也不允许，每当节假日，他要和老婆孩子在一起，他总是很忙，而艾卿卿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她没去过他的单位，只知道他是一家集团公司的老板，其他情况，一概不知，她不可以在心情难受时给他打电话，她不可以随心所欲和他逛街。

    总之——

    她不快乐时，只能独自疗伤……

    她想念他时，也无处卿卿我我……

    他是她的影子恋人。

    ……

    突然一下子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让她吃不消。简直就是心惊肉跳。

    艾卿卿没有坐电梯，步行到30楼的办公室，其实，她是想平静一下内心的情绪，她在想车的问题，开是不可能的，那么就要物归原主，只有一条路可走，直接去他办公室，把车钥匙还给他。

    30层，要是往常，卿卿才不会爬呢，她觉得会把自己累吐血，但是，心情不好时，她喜欢爬楼梯，可以慢慢梳理一下混乱的思绪，让自己心情好一些。

    在去姜宜生办公室之前，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童言。童言惊讶地看着艾卿卿，他一个星期以前对自己口口声声保证过的，结果，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若不是强行压制自己，童言一定会露出马脚。

    “他是想旧情重燃？”童言反问艾卿卿。

    “要不，他干吗送我车？要是想真的和我分手，就不理我了，天下哪有这么傻的男人？不爱人家了还出手如此阔绰。”

    童言认可艾卿卿的理儿。

    只有一种可能，他后悔分手了，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挽回她的心。

    男人爱一个女人很简单，使劲儿砸钱，头不抬，眼不睁，砸多少，都不心疼。

    “那你打算怎么办？”童言的眼睛里有太多担心。

    男女间的事最让人无法猜测，常常是千回百转，令人大跌眼镜。看似最不可能有的事，最后却成了最有可能的事。

    “你说呢？我想听听你的意思。”艾卿卿把问题推给童言。

    “你在犹豫？”

    “也许吧。”

    “就因为这一辆车？”

    “这辆车不是车，而是他的心。”

    “卿卿，对于一个普通男人来说，送女人一辆这样的车，我们得承认，是他的心，他的肝，他的一切，但，对于姜宜生这样的男人来说，这点钱算什么？他掌管的集团，年产值上百亿，他的年薪差不多700万，还不算股份，所以，对于他来说，这点钱，连皮毛都不是，怎么能看到他的真心？不要被假象所迷惑了。也许，我的话不一定全对，但以我的经验判断，他不过是玩玩而已。”童言慷慨激昂地陈词。

    “我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何况，我也不认为，何辰是一个没有前途的人。童姐，我们是不错的朋友，不过是想同你商量一下。”

    “你对他了解多少？”

    “不了解。”

    “卿卿，姐是过来人，不是不希望你找一个有钱的，问题是，他有家，他不可能为你离婚，我不能说我对这个男人很了解，但据我所知，他的家庭生活很幸福，他有一个长相工作都不错的老婆，还有一个优秀的儿子，你想，这样一个男人，他在乎什么？你吗？不是！爱情？也不是！他太在乎名誉、家庭，在乎他现有的一切，说白了，他不会为了你，和他老婆争个鱼死网破、离婚，更不会为了你，失去现在的位置、权力。他和你在一起，不是和他老婆没有感情，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这面和你卿卿我我，那面和他老婆好着呢，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他们的诺言靠不住。为了得到你的身体，什么山盟海誓的话都说得出来，你真的当真？说离婚，不过是为了稳住你，给你一点阳光和希望，然后，满足他的需要。当你渐渐明白他是这种心思时，已经过了恋爱的年纪。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既想要老婆，还想要情人。问题的关键是，很多女孩子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都会成全男人的梦想，也在不知不觉间为男人的婚外情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说白了，姜宜生和你，不过是玩玩，寻找一下刺激而已，你对他是真心真意，他是你的全部，你于他呢？是无数个风景中的一片树叶而已，他到处走马观花，偶尔动情，但就像床上的**，持续时间很短，很快就过去了一样。所以，我说，卿卿，有些爱是蜜，一生受用不够，那是何辰给你的。有些爱是白粉，吸了上瘾，那是姜宜生给你的，初始甜蜜舒服，最后，却毁了你的一生。你对他的这份爱，就是永远也没有结局的，不见阳光的，年轻时挥霍的所谓的幸福与快乐，都要赶在你年老时来收债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也没有男人愿意为你永远埋单，除了你的父亲以外。所以，趁自己年轻，还是找个好人，把自己嫁掉吧。”

    艾卿卿眼角泛起晶莹的泪光，点点头。

    “谢谢你，童姐。我懂你的意思。”

    不是她放不下这段往事，而是在她看来，姜宜生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当初，在她还不懂爱情的年龄里，他对她发起攻势，她很快相信了他的诺言，但是，两年过去了，她终于发现，他所有的诺言不过是一个谎言而已。

    他只是爱她的年轻的脸蛋而已。

    他只是寻求一场婚外情的刺激而已。

    他和她只是一段无关爱与婚姻的风月。

    分手了，又来这一套，好像有多爱、有多纯粹似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最重要的是，艾卿卿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她了。

    现在，回头看看过去，她是他的什么？什么都不是。还好，回头是岸。

    遇到了何辰。

    她庆幸，她还可以重新拥有真正的爱情。

    下午，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艾卿卿离开了办公室。

    若不是打车，她还真不知道姜宜生的大厦在哪条路上，多少号，当她从28层的电梯门走出来时，经过秘书指引，她径直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当她出现在姜宜生面前时，姜宜生有些心虚地看着艾卿卿。但他毕竟阅人无数，表面上，他是镇定的、平静的，与对待任何一个来他办公室的员工或客人没什么两样，礼貌、客气、周到，指着沙发让她坐。

    艾卿卿没有坐，环顾办公室。然后，她说：

    “姜总，果然气派非凡。不愧是姜总，大手笔。”

    姜宜生客气地笑：

    “请艾小姐指点。”

    “不敢，鄙人是一介草根。羡慕还来不及呢。”

    “卿卿你……”

    艾卿卿在他办公室走了一圈，坐在了沙发上。

    “不用担心，我不是来纠缠你，也不是跟你讨要说法的……”

    “喝茶。”

    姜宜生站起来，把秘书事先泡好的茶送到艾卿卿面前。

    “谢谢，”艾卿卿并不理会姜宜生送到眼前的茶，而是把快递原封不动地放到姜宜生宽大的班台上，“姜总，我虽然是一个外地小城来的女孩子，我虽然一无所有，但是，我并不会把自己按斤两出卖。”

    姜宜生愣住了。

    他不知道艾卿卿什么意思。

    “卿卿，我不明白你……”

    “是吗？你姜总既然这样说，我就直话告诉你，你送的跑车我不稀罕！想开车，我可以自己买。”

    “……车……跑车……”

    姜宜生嘴里喃喃呓语着，他从来没有送她车。

    “信封里面是车钥匙、驾照、车险，我一样没动，物归原主。你呢，最好是一会儿就把你的那辆黄色保时捷跑车从我们单位门口开走，免得我们同事没事天天背后说我的坏话。还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以前有过君子之约，分手后，谁也不打扰谁的工作生活，你这样，有失你姜总的风范，何况，你姜总并不缺女人，何必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所以，请你以后知趣点，如果你再这样不知趣的话，小心，我会告诉你老婆事情的来龙去脉。”

    “哎，卿卿，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

    “你不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事情在这儿明摆着呢。别再痴心妄想了，我对你已经死心了，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姜宜生，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哪怕一点点，我不喜欢你的人，同样，你的钱也令我恶心，明白了吗？”

    “卿卿……”

    艾卿卿不给姜宜生解释的机会，转身，踩着她的高跟鞋，一路嗒嗒地离开了姜宜生的办公室，坐着电梯直奔一楼。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姜宜生拿着快递，愣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到里面崭新的钥匙，发出金属的光泽。转动着眼珠，忽然，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么，是他吗？

    李志自己经营一家装饰公司，业务时好时坏，而姜宜生所属的集团子公司开发了一些新楼盘，全是精装修后出售给顾客，所以，装修这个工程若能揽下来，每年将会给自己的公司带来近亿的产值，但是，每次去投标，都败兴而归。

    所以，李志一直想接近姜宜生，但是，他发现，围着姜宜生的人太多，他不会正眼瞧一下自己。几次托人请他吃饭也被拒绝。

    晚上下班以后，姜宜生没有去应酬，也没有早早回家，开着车沿着大路一路而去，拐过几个路口，就到了卿卿所在的公司，果然，远远地他看见了停在门前的那辆时尚的黄色跑车。

    透过车窗，直看着那辆顶级配置的跑车，深深吸气，心情复杂。说实话，虽然自己掌管着一个几百亿产值的大集团，但他一直洁身自好，这一点，苏锦年经常在他的耳边给他“吹凉风”，不许他收礼，不许他要人钱财，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家里很少有人来找他，即使托关系托到苏锦年那儿，她也会告诉对方，她不知道他的事，有事请去公司。

    然而，在所有的自尊与羞愧在那一刻，即将无声地崩溃时，手机响了。里面传来不容商量的声音。

    “记得你我之间的君子协议吗？希望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请你好自为之。”

    “童言，你听我说……”

    “我不需要听你说，我需要你的行动，看实际。”

    “你误会了。”

    “不是我误会，是事实。”

    “我真的没有，可以向你保证。”姜宜生急于表白。

    “再次警告你一次，既然是我们有言在先，如果你单方面破坏这个协议，我相信，你知道事情的后果。”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她……”

    “那是你的事！”

    之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姜宜生呆呆地看着结束了通话的手机屏幕，车窗外，阳光灿烂如水，人流如织，车内，是黑暗般的寂静，将他淹没。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