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生于18XX,死于19XX”
“王氏叶红梅,生于18XX,死于19XX”
大家摆上贡品,点上香,烧了钱纸,郑重地都在坟前磕了头,妈妈边磕头边念着保佑之类的话。
拜祭完毕,妈妈把贡品都拿给小孩吃。
表姐忽然拉着我说:“看,那边有个老婆婆,每次我上坟来,她总站在那里。”
果然是一个非常老的奶奶,牙齿已经掉光了,豁着嘴巴一直在笑。我们走过去,问了好,她没听见,又大声说了一遍:“老奶奶好,我们是王德发的孙子。”
“好,好,王德发我认识,住村西嘛,他孙子都长大了。”她笑得更开了。
我们也笑了,我们的爷爷现在住在这里。
爸爸要我一起去扫祖先的墓地,大伯和叔叔都跟着来了。
往更后面走,这片所谓的祖先的墓地没有碑,连坟包都是凸出地面一点,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这是王家的祖先,最早好像能追溯到明朝。
上了香,磕了头。
爸爸和他的弟弟哥哥站在一起,我在一旁,老头子突然对我,说:“其实我的母亲走得早,我的父亲一直都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爱赌爱酗酒,一直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好在我们兄弟三个都不是个坏胚子,但小时候,我也做过混混,以后对这件事很后悔。所以我一直对你们严格,就希望你们能好好做人…………”
大伯笑着说:“都是死了的人了,你跟小伢们说什么,况且儿女们不是都过得很好。”
爸爸“恩”了一声。
中午我们在姑妈家吃饭,有鱼有肉,太丰盛。任援朝挨着我做,我问他:“车子没什么问题吧。”
“小毛病了,国产车开远了是这样,一月一小修,一年一大补,还是苏联卡车好,可惜苏联老大哥只卖旧车给我们。”
我们这顿饭吃得很饱,什么都没剩下,骨头都被姑妈家的大黄狗吃光了,我以后终于可以和21世纪那条大黄狗说:“我认识你爷爷的爷爷。”
呆到下午,爸爸把用绸子包着的五千块钱送到村委会,立马把村干部们给吓到了,没想到有人可以拿这么多钱出来修学校,千恩万谢。
老头子只想去学校看看,到底学校被毁了多少,到了现场,我们才明白,问题的严重,学校是建在王家村和鲍海之间的山坳里,泥石流已经把所有的房子连根冲毁。
爸爸皱了皱眉头,说:“没出人命吧。”
“没有,那天下雨,学校里不准呆人。”学校的校长说,他十分的瘦,脱掉衣服都可以当人体骨架标本,鼻梁上还夹着一副眼镜。
他们也知道两边的山已经被砍光了,下雨就可能会爆发泥石流,我看看学校还是用红砖砌成的,应该是村里最好的建筑材料了,村里房子还是用黄泥巴烧结成的,因为要承重,窗户开得很小,夏天里面很凉爽,冬天里面更凉爽,像冰地窖,不透风还光漏水。
李新生对着房前面的两人喊话:“不是让他休息吗?不要干了,休息!”
我就看见一个人在铲土,捡砖头,另一个在看着,问新生哥:“他们在做什么?”
“那个蓝衣服的,是村里的走资派。”
我“哦”了一声表示理解,那个校长忽然对我说话了:“你是王喜?”
我点点头,他说:“听李新生说,王喜同志的英语很好。”
不是让我当老师吧?我猜想。
“我想请你当我学生的英语老师。”校长想想说:“只有一个学生,他明年高考,就是英语不行。我叫张荣才,在村里当知青,俄语会一点,英语不行。”
我问:“在这里教他?”
“不不不,可以在你家教他英语。”张校长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爸爸马上答应下来:“可以,村里有好苗子,喜子一定尽力教。”
家长都发话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见了那孩子一面,长得挺高一米八了,微微驼着背,面色有点黄。
该帮的都帮了,回家了,又忍受了一刻钟的狂跳,晚上终于回家了。
妈妈被一折腾也没劲做饭了,大家出去吃,照顾张先婷大姐的生意。由于任援朝是最后一个月帮火锅店运货,念旧情的张先婷给了任援朝一张六折卡,专门给贵宾用的卡,是我给出的主意。
大伯对这个火锅是赞不绝口,“回味轩”的火锅底料经过几年的摸索自成一派了。
在大家吃得不易热乎时,任援朝忽然问我:“达喀尔是什么东西?”
“是一项赛车比赛,在非洲和亚洲之间举行,因为是在沙漠里进行,赛程十分艰难,能完成全程的人不多。”
“我倒想试试,在青藏的戈壁公路上,我连开过二十个小时,周围的景色就只有沙漠而已,比这个艰难?”
我肯定地点点头,他像是如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两天,大伯他们动身回西安了,姜源买到了他想要的收录机和一堆磁带,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了,我还是在杂志社里写些豆腐文章,偶尔改改剧本。
有一天的中午,忽然政治工作组的人又来找我,这次问我问题地是两个青年人。
“王喜同志,我有些问题希望你能交待一下。”
“交待什么?”
“关于你的资金的问题。”
“我可以回答。”
“最近你给滑坡路居委会捐了钱修路,给王家村钱,还有你妈妈的个体户。”
“是这样。”
“为什么给王家村五千块这么多,这是不是你所谓的衣锦还乡,为了炫耀?”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修一个学校要多少钱?你是想炫耀你的阴险资本主义思想。”
“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给王家村的不是五千块钱。”
“哼哼,那是多少?”
“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