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她真的是很可怜
小染看他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噗哧一笑,道:“放心好了,就算老天爷要我再穿越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这一辈子,我就陪着你了!”
“宝宝!”萧洌的眼里有泪光闪烁。
小染的鼻子酸酸的,她柔声道:“傻瓜,大男人不可以哭的!更何况,你还是皇上呢,不可以这么‘娘’哦!”
萧洌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你又取笑我!”他满足的拥着她,叹息一声:“我情愿不做这个皇帝,也不想再与你分开!”
小染依偎在他的怀里,泪意又泛了上来。自从失而复得之后,他就再也不是一国之君,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和自己的妻子在有限的生命里过着平淡的生活。所以,他不再称“朕”,也不再叫她爱妃,他总是说“我”,也喜欢唤她“宝宝”,总是温柔的,细细的,宠溺的一声又一声的唤她,唤得她的心里像春水泛滥过一样,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自认性格乐观开朗,从来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可自从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的泪,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落下,心里总是涌动着一股想哭的情绪。她不想变得这么脆弱,可一想到萧洌中了情蛊,将不久于人世之后,她的心里,总是会像被人用钝钝的刀子在割一样,每一下,都是那么的痛。钝刀子割肉,痛彻心扉啊!
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萧洌的精神状况似乎比以前好多了。蛊毒发作得也没有以往那么厉害,偶尔,他还能在小染的搀扶下,下床走走,后来,还会在暗卫的帮助下,将他背上地面,两个人在那片青竹林里,煮茶言欢,满足的相依偎着,看庭前花开花落,听风吹过竹林发出的细碎的声音,宛如情人间喃喃的叮咛。有时候,小染也会给他讲一些自己在现代的故事,常常听得他惊奇不已。
这样的日子,多美好啊!所以他们竭力不去触碰情蛊这个话题,也不再提起过去的事,他们都在回避着现实,不管将来到底怎样,只珍惜他们在一起的美好的,难得的时光,只争朝夕。
可每当夜深人静,当萧洌熟睡之后,小染一个人,便会把头蒙进被子里,无声的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张太医一直没找出解情蛊的方法,所有人都对萧洌的病束手无策,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那么的怜悯,这怜悯让小染受不了。
后宫所有妃嫔,包括东方皇后都不知道萧洌身中情蛊之事,只有他的几个心腹知道,还有萧瑜。萧洌自病后,朝政大事一直在暗里交由萧瑜负责,这个从小在兄长的庇护下长大的少年,这个清俊出尘的阳光少年,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变得成熟了,从一开始勉强不得不接手处理朝政大事,到现在的驾轻就熟,他完全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年郎,而成了萧洌最得力的帮手。因为怕他一开始接手不适应,所以萧洌把陈东留在了他的身边,帮助他。而小染回宫的消息,也只有极少几个人知道,萧瑜第一时间赶到了地宫,两个人四目相对,小染朝他微笑着,而萧瑜,却再也忍不住泛红了眼眶。毕竟,一直到现在,他还喜欢着她,冷宫被烧后,他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从阴霾中走出来,是萧洌中了情蛊的消息,促使他在一夜之间长大,不得不强忍悲痛,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如今知道她尚在人世,并且回了宫,守候在兄长的身旁,他终于释然,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可是,一想到这一对有情人又要面临再一次的生离死别之时,他的心里更加难过,再一次替兄长感到老天爷的不公。尽管萧洌和小染两个人都面带着笑容,看起来似乎一副幸福恩爱的样子,但他还是承受不了,只呆了短短的一刻钟,便借口离去,任心酸泛滥成灾。
萧洌虽然装作视若无睹萧瑜那怜悯同情的目光,但小染知道,他的心很痛,他的心在滴血,如果说他以前不在乎生死的话,那是因为他以为小染死了,如今,心爱的人重新回到了身边,幸福才刚刚开始,他怎么可能舍得去死呢?可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尽管他们都在避讳着这个话题,但每每看到萧洌因动情而蛊毒发作时那痛苦莫名的样子,小染恨不得自己去替他痛,恨不得自己去替他难受!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幸福的点点滴滴,真的是他们最后的时光吗?小染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啊!她真的,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幸福再一次从自己的指尖溜走吗?不,她不能!她也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是个贪心的人,不会甘于只得到这么一点小小的幸福,她要争取,想要更多,所以,虽然萧洌闭口不提情蛊到底是谁下的,但她已决定主动出击。于是,她把张太医叫到了身边,道:“张太医,虽然,我已经不是贵妃娘娘了,也没有资格再要求你去做什么事情了,但请你看在我对皇上一片痴心和忠心的份上,你务必,一定要帮我去办一件事,好不好?”
张太医恭敬的道:“娘娘,请吩咐!”这些日子,皇上和娘娘的情意他也看到了,他也非常希望能早日解除皇上的情蛊之毒,这样他有生之年,也终于能够安心了。
小染郑重的道:“你去找七王爷,请他帮忙把兰贵妃的卷宗调出来,我要过目!”
“兰贵妃?”张太医一怔。
“是的,兰贵妃!”小染叹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皇上的情蛊,一定是她下的。因为在我之前,只有她才是皇上爱过的女人,所以,也只有她最有机会给皇上下这样的蛊,并且,让皇上心甘情愿!”过去的虽然她已经不计较了,但每次一想到萧洌还曾经爱过别的女人,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吃味的。所以,她一定要解掉他的情蛊,这样,他才可以忘掉那个女人,真正的,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一个人。在爱情里,没有人不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老臣这就去办!”张太医躬身退出。
小染揉了揉发疼的额际,情蛊,情蛊,那个叫兰馨儿的女子,这么会这么狠心给萧洌下这样的蛊?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懂这些异域蛊毒?当初,是什么驱使她要这么做的?而萧洌,为什么又心甘情愿?
她搞不懂了。本以为会从兰馨儿的卷宗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但当她看到陈东东过来的她的卷宗时,不由就愣住了。卷宗上只有寥寥数语,大意是这个兰馨儿是贵妃位分,入宫前曾是京城一贫户人家的女儿,父母早亡,有一继兄也因病亡故。入宫后先是服侍懿贵妃,也就是萧洌的母亲,后来因聪明伶俐,被调去服侍萧洌。萧洌登基后受封为贵妃。翌年,难产而亡。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小染苦恼的扔掉卷宗,心里烦躁不已。
身后,突然响起了萧洌的叹息:“你们不用再查了,还是我来亲口告诉你们吧!”
小染和张太医回身,惊讶的道:“皇上?”
地宫的温度很高,不同于地面上的寒冷,所以萧洌只披着一件银白色的衣裳,青丝随便挽了一下,慵懒的松散的垂落在胸口,白的衣黑的发,纠缠在一起,看上去有一种谪仙般遗世独立、出尘脱俗的味道。瘦削的身材,仿佛风一吹,就要随风而去一般,看得小染忍不住心酸。
她忙过去扶他坐下,嗔怪道:“皇上,你怎么起来了?不是在休息吗?”
萧洌叹口气,“我知道这些天你们都在为我的事奔波,也知道你们都在想办法解我的蛊毒。看到你们这么用心,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你们真相,我怕你们受不了……”
小染呆了一呆,下意识的道:“真相?”
萧洌痛楚的看着她,道:“是的,真相。因为这情蛊之毒,根本就没有法子可解,你们,不用白忙活了……”
轰的一声,仿佛一道惊雷炸在了小染的耳边,她和张太医的脸色都齐齐一变,异口同声的道:“你说什么?”
萧洌苦笑,“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这情蛊,确实是馨儿给我下的,也是她亲口告诉我,这蛊,无解。”他歉疚的看着小染,道:“对不起,我瞒着你,是怕你伤心难过,所以……”
小染呆了,懵了,傻了,差点要疯了。
张太医瞠目结舌,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无解了?张太医想不通,“皇上,那兰贵妃,为什么要给您下这么狠毒的蛊毒?她又怎么会的?”
张太医在宫中数十年,那位兰贵妃,他也是见过的,不但长相柔美,性格温婉,而且善解人意,待人和蔼,心肠极好,连她宫里的宫女做错了事,她都不忍心责罚,知道皇上和太后的关系不太好,所以她在太后和柳皇后面前,从来都是极力隐忍,和皇上也一向恩爱,怎么可能下这么绝的蛊毒呢?
萧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当时,馨儿是对我失望透了,对生活也失去了信心。毕竟,她跟我的时候,我只是一个不得志的皇子,我答应她总有一天会将这种局面彻底改观,病承诺会给她更好的生活和无上的尊荣。所以,她无怨无悔的跟着我,过了那最黑暗和无助的五年。我们同甘共苦,相扶相携,终于一起走过。我是很感激她的,因为她的相信和鼓励,我才不至于撑不下去。后来,终于熬到登基,满以为可以施展拳脚大展宏图,可是,却仍然不能摆脱柳氏一门的控制。馨儿盼了五年,仍然没能盼到她要的生活,就连皇后之位,我都不能给予她,只能让她屈居贵妃的位分,委屈她每日在柳小茜的面前卑躬屈膝,赔尽笑脸,唯恐遭了柳氏一族的暗害。因为我们共同走过的那五年,因为我曾经为了她差点和太后翻脸,所以柳氏一族恨她入骨,视她如眼中钉。所以,她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哪里都有柳氏的眼线在盯着,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举步维艰。她是个可怜的女子,在这个深宫里,她没有任何的后台和背景势力,唯一能依靠的便是我了。日日生活在柳氏的阴影下,她整个人已变得神经质,常常不受控制的歇斯底里的大叫,疑心病也越来越严重。所以,她非常害怕失去我,害怕有一天,我会迫于柳氏一族的压力,连她都要放弃。尽管我拼命向她承诺永远都不会放弃她,但她还是在我的身上下了情蛊。她告诉我,情蛊无解,而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才不会让其他女子为我生下孩子,留下子嗣,而我这一辈子,永远爱的人只有她一个,我的孩子,也只能由她来生。出于对她的愧疚,再加上我本来就不想让柳家的女儿给我生下孩子,所以,我非但没有怪罪于她,而且,心下还松了一口气。我以为这样,就不会让柳氏一族有得逞的机会,也以为只要我们隐忍,便可以忍到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就在馨儿怀孕之后,饶是我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能让馨儿逃脱柳氏的手掌心,我们的孩子,也终究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原来,竟是这样!一时间,张太医听得唏嘘不已,而小染的心里,也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馨儿,看来也是一番苦心啊!她跟了萧洌那么多年,到头来,却落得个和腹中胎儿共赴黄泉的下场,她真的是很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她能再多点耐心忍一忍,如果,她不至于这么极端的用情蛊这种方式来控制萧洌,如果,她不那么心急在那样的情况下怀上龙裔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和柳氏一门仇恨的视线里,那么,这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她怅然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喃喃的道:“看来对一个人的期望太高,也不是件什么好事啊!”馨儿正是因为对萧洌的期望太高,满以为自己陪他吃了五年苦,便会换来后半生的幸福,结果呢?还没等到萧洌真正君临天下,便香消玉殒了。她死了,剩下的人,也不能苟活!如果一个人爱得这么霸道,那么,这样的爱情,终究是会令人望而生畏的,倒不如,从未相爱过的好!
她幽幽的望着陷入往事回忆中一脸落寞惆怅的萧洌,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将那句“那你现在还在想着她吗”问了出来!
她害怕,如果从萧洌的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那么,她又将情何以堪?怎么能够承受?
张太医看看萧洌,又看看小染,还是忍不住道:“请问皇上,那兰贵妃,又是如何知道下这情蛊呢?据老臣所知,兰贵妃家世普通,只是一户贫民家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会这异域下蛊法呢?”
这也问出了小染的心声,她不由疑惑的望向萧洌。
萧洌叹口气,道:“张卿,你是见过兰贵妃的,难道你没有觉得,她的长相,并不完全像中原人吗?”
张太医回忆起兰贵妃鼻高目深,便有一番风情的样子,不由一愣,脱口而出:“难道兰贵妃她并不是汉人?”
萧洌苦笑一声,道:“严格的说,她只是半个汉人。她的娘亲,乃西域女子,被人拐卖到了我朝,嫁给了馨儿的父亲。其时,馨儿的父亲发妻刚刚去世,膝下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娶了那西域女子之后,日子虽然穷了点,但他对那女子倒也真心实意的好。女子便也安心的留在了兰家,不久,便生下了馨儿。但好景不长,不久,馨儿她爹便染病去世了,留下那西域女子,拉扯着两个孩子,艰难度日。不幸的是,在馨儿十二岁那年,她娘也去世了,继兄也出了意外。剩下馨儿只身一人,无处可去,便入了宫,当了一名小小的宫女。她的下蛊之术,便是她娘教的。她娘说,西域很多女子,都会此术,都用来拴住心上人的心。但由于我朝严令禁止这些歪门邪道,所以她娘一直不敢显山露水,更是隐瞒着自己是西域人的身份,所以才没引起人的注意。这些,我原本也是不知的,是馨儿在给我下了情蛊之后,才说与我听的。那时,我因怜惜她可怜的身世和遭受的苦难,便没有怪罪于她,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他并没有说下去。但他不说,小染也明了。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谁知道却遇到了小染!本以为一辈子能和馨儿长相厮守下去,谁知道,红颜命薄,他们的夫妻情分,早就走到了尽头!
生活似乎已经将他们逼到了绝境。小染和张太医每日里查看医书,差点都要将整个藏书阁的书都翻遍了,却仍然找不出解除情蛊蛊毒的方法。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萧洌就这样在她面前死去吗?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幸福才刚刚开始,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剥夺掉?她的心里,渐渐的绝望了!
这日,她正埋首在医书当中,张太医给她端了一杯茶进来,看她最近因劳碌而变得憔悴的形容,不由叹了口气,道:“娘娘,歇息一阵吧,别累坏了身子!”
小染接过茶,苦笑道:“皇上天天受那情蛊之苦,我又怎么可能轻松得下来呢?”
张太医无声的叹气。是啊,谁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才二十四岁英明神武的皇帝就这么英年早逝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人,是拗不过天的啊!
小染喝了口茶,道:“皇上睡了?”地宫里就他们两个人在照顾着萧洌,有什么需要会吩咐竹林里守着戒备的暗卫去办,所以一般没什么事,不是小染守着萧洌就是张太医在旁伺候,寸步不离。此刻看张太医过来,她还以为萧洌又昏睡过去了。
张太医摇摇头:“没有。是七王爷过来了,正在和皇上叙话。”
“七王爷来了?”小染讶异,萧瑜平时很少来打搅他们,而一旦他来了,毕竟是有什么事要跟萧洌说了。她想了想,沏了一壶茶,朝萧洌的寝宫走去。
刚到门口,正要进去,却听层层幔帐后,萧瑜的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皇兄,你打算怎么办?东方皇后好像已知道了什么,这几天一直都在问我,皇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出游,是不是在躲着她!臣弟被她逼问得都快招架不住了……”
原来是为了朝堂上的事而来。既然是在讨论国家大事,小染觉得此刻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的为好,毕竟,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废妃,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进去。
她正想转身离去,萧洌的声音已幽幽的传了过来:“皇后对朕不满,这是我早就料到的。毕竟,自她进宫这么长时间以来,朕连碰都没有碰过她,一直都以身体不适在敷衍她,最近又以出游为由对她一直避而不见,身为心高气傲的飞云国公主,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她有气,有恨也是正常的……”
小染心里一惊,萧洌竟然和他的新皇后没有夫妻之实?这怎么可能?那个公主,怎么能隐忍到现在?当初,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何而嫁到花喇国来的,但毕竟,她好歹是一国公主,萧洌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引起飞云国的不满吗?
正在揣度着,萧洌仿佛是在回应她的疑惑似的,又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当初,朕答应这门婚事,本身就是不得已。当时,若不是为了清除柳家的势力,朕又怎会答应飞云国联姻的要挟?想它飞云国只不过就是一区区的小国,竟然也敢趁人之危,趁王朝内乱之时,强行将他们的公主嫁于朕为后,朕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也因此得到了他们的配合,除掉了柳从风。”
果然是这样。小染早就猜到了那个飞云国的公主嫁过来肯定是有原委的。不然萧洌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匆匆新娶皇后,柳从风也不至于死得那么蹊跷,柳家也不会败得这般的彻底。只可惜了飞云国的公主,以为当了花喇国的皇后,便可享尽荣华富贵了,却没想到,竟落得了个独守空房孤老终身的结局。真不知道飞云国这个宝到底是押对了还是押错了!
萧洌冷哼一声,道:“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在当时朕还无力与他们抗衡的情况下,要挟朕和他们联姻,娶了他们的公主,并签订了从此他们飞云国完全独立,不用每年向我朝进贡的协议。他们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了么?这口气,朕岂能咽得下去?我泱泱大国,又岂会怕他一个小小的边陲小国?若不是考虑到战争会让老百姓生灵涂炭,我朝又是刚刚平定内乱,需要休养生息当中,朕早就在灭了柳家之后,向他们飞云国大兵压境了!”他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若真要出这口气,就只能等着七弟你了……”
萧瑜听得不忍:“皇兄,你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毕竟,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慰,对于萧洌来说,真的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染默默的站在寝宫门口,一股悲怆的情绪从心底直扑了上来。
只听萧洌又道:“七弟,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恐怕也是来日无多了。朕没有子嗣,将来这国之重担还得落到你的头上,到时候,希望你能帮朕圆了这个心愿,只要有我萧家的子孙在,就不能让他们飞云国有猖獗的一日!那东方皇后也是个聪明人,尽管她对我不满,但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今我朝危机解除,要真的起兵对付她飞云国,完全是游刃有余。所以自她进宫后,倒也安分,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朕对她,委实没有感情,一来,她是飞云国的公主,我朕在极端耻辱的条件答应娶的棋子,二来,朕的心思都放在了当时的柳贵妃身上,心里除了她,再无别人。所以她倒也识趣,进宫后朕这百般的冷落她,她也没闹出什么风浪来,只是安静的呆在她的凤仪宫。如今出来逼问你,恐怕也是被朝中某些居心不良之人在后面撺掇罢了,七弟你大可不必理会她,只管安心的理你的朝政便是!”
萧瑜叹了口气,道:“但是皇兄,如今你已有两月未曾上朝,朝中已人心惶惶,都在猜测你是不是病重,先前出游的理由早就已经不为人信任了,朝中舆论渐重,如果不给大臣们一个说法,我怕,到时候情况会一发不可收拾啊!”
萧洌沉默了一会,道:“那就择日将朕的遗诏公布天下吧。反正,这皇位早晚也是你的,朕这么拖着,只能让大家更加惶恐,还不如,早点宣布朕病重不治,省得引起国基动摇……”
一言既出,萧瑜更加惶惑不安了,“皇兄万万不可……”
萧洌淡淡一笑,“有何不可?你完全有能力胜任。更何况,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你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不管是胆识还是谋略,群臣有目共睹,将来登基,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朝中有不少老臣功臣,像内阁大学士张钰,虎贲将军苗飞,太子太保顾守成,他们都是对朕忠心对国家忠心的人,将来他们会扶持你的,你大可放心……”
萧瑜苦笑,声音听起来倍感凄凉:“可是皇兄,臣弟顾虑的不是这个。你不是不知道,臣弟一向生性淡泊,对这皇位无甚兴趣。臣弟只想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想被尘世俗事束缚,所以将来就算登基,也只能虚无度日,又岂能当好一个皇帝,为百姓造福?”
小染也默然了。她是了解萧瑜的性子的,他不是看重名利的人,虽然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早已磨练了出来,但毕竟如他自己所说,他生性淡泊,一点也不热衷追名逐利,更别提什么宏图霸业了。所以这样赶鸭子上架,这个皇帝,一定会当得很苦很累!
萧洌自然也懂他心中所想,他长叹一声,道:“七弟,朕自幼于你相依为命,又岂会不知你的性子?朕知道这个皇位传给了你,就等于给洒脱的你套上了一个枷锁,这一辈子,你就只能背上这个枷锁过活了。可是七弟,身为萧家的子孙,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祖先打下的江山落入到了别人的手里,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来扛起这个重担。朕想扛,但已经无能为力了,而朕后继无人,萧家一门也只剩了一个你,你说,这皇位不传于你,又传于谁?”
萧瑜沉默了,半响,才苦苦一笑,道:“皇兄,你在逼我……”
“没错,朕是在逼你!”萧洌道,“朕相信,你一定能扛起这个重担的!也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你说是不是?”
沉默了片刻,萧瑜道:“皇兄,不管怎样,臣弟也不愿在这种情况下接受这个皇位。只要你还建在,臣弟宁愿替你挡住朝中舆论,也不愿在这个时候答应你。臣弟相信,你的病会好起来的,蛊毒总有一天会解的。毕竟只有你,才能令整个花喇国更加的国力强盛,繁荣富强!”
“七弟……”
“好了皇兄,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萧瑜打断了他,道:“臣弟此番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禀告于皇兄……”
“哦?什么事?”
小染蹙了蹙眉,正想离开,却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只听萧瑜道:“皇兄,前几日夜里,宫里闯进了一个刺客。此人被宫中侍卫拿下,关进了天牢,严刑拷打之下,却口口声声要面见柳贵妃。刑部觉得事有蹊跷,毕竟大家都知道,柳贵妃早已葬身火海,而此人却一口咬定柳贵妃没死。所以刑部的人便上报于我,我见此人是冲着柳贵妃而来,又深知这等宫闱秘事,定是不同常人,所以便来禀告皇兄你了……”
萧洌奇道:“小染回宫,也不过是近段的事,宫里都没几个人知晓,此人竟知道柳贵妃没死?”
萧瑜道:“是啊,所以臣弟觉得此人来历颇为可疑……”
萧洌道:“刺客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萧瑜道:“是个男子,自称名叫闵风……”
“哐当”一声,小染手里的茶壶落地,摔得粉碎一地。她又惊又疑,一时竟呆住了。闵风?怎么是他?他怎么会变成了刺客?怎么闯进了皇宫?怎么知道她就在宫里?难道,是凤凰寨出事了,是新儿出事了?
门外的声音惊动了萧家兄弟,萧瑜一声暴喝:“谁?”
小染顾不上多想,一头冲进了寝宫里,见到一脸惊讶的萧洌和萧瑜,顾不上解释自己偷听,只急急的朝萧瑜道:“你刚才说谁?那个刺客叫什么?”
萧瑜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紧张和激动,他挑了挑眉,道:“闵风。他说他叫闵风。”
小染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萧洌一怔,道:“宝宝,你认识他?”
小染苦笑,“何止是认识!”于是,便把自己离开皇宫之后怎样上了凤凰山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众人撮合她和闵风一段。
萧洌听后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萧瑜道:“可是他又怎知你在宫里?”
小染道:“所以我在担心,是不是新儿出事了,不然,这丫头不会告诉别人我的真实身份,除非……”她不敢想下去了。
萧洌和萧瑜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萧洌想了想,道:“宝宝,你还是去见他一面吧,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人竟然敢闯到皇宫来见你,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小染点头,“嗯。”
萧瑜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