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她伤了他,他也回报了她,似乎两不相欠了。
可是,此刻,他突然就想要她。
有一种冲动,让他抓起了一件衬衫穿在身上,可是随后他又放弃了。坚持了这么久而不见她,怎么可以在晚上的戏码刚刚演完后就去找她呢。
颓然的又躺回床上,无聊的拿起手机翻看着,刚刚的电话也不知是谁打错了,那么急就挂了。
一串数字显示在眼前,熟悉且陌生,熟悉这些数字,陌生的是因为他从未打过这个电话,那是他送给茵茵的手机。
她从未打过给他,而他也从未打过给她。
好绕口的两句话,却是真的,彼此间他们从未通过电话。
奇怪了,为什么她打了又挂了?为什么只有短短的两秒钟?
心口突然一悸,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人飞快的套上了一条长裤,健步如飞,飞也似的冲进车库,再不想禁锢自己的心。
车响的那一刹那,崩紧了许久的心一下子放松了,原来,这出发的一刻,他早已等得太久太久了。
雨中的街路,满是水,雨丝斜斜长长的在车灯前垂落,眼里,除了雨,还是雨。心里,除了急,还是急。
雨刮一下下轻轻地刮着车玻璃上的雨水,慢腾腾的让人的心更急。
那条路熟悉的让他心痛,多少个夜晚,他曾不知不觉的把车开进那条街里,从她的门前缓缓开过,再慢慢的消失在街口。
那样的孩子气常令他自己失笑,却又心惊,他的心不曾给过谁啊,太过珍惜了,一旦失去,会痛彻心菲,那样的感觉,他怕。所以,他逃避与她的相见,他怕失去。
到了,撑着伞向阁楼冲去,走了一半,却被那扇铁门挡在门外,上了锁,他上不去。
夜更沉了,那伞也挡不住雨的肆虐,裤角、衣袖早湿了半边,却恍然未觉般四处寻找着能上去阁楼的办法。
可是除了那楼梯再没有任何的通道了。
嘶哑着嗓子唤着茵茵的名字,久久,却无人应。
心更慌,总不至于心这么狠,下了雨,他又叫了这么久也不开门吧,茵茵,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从上了一半的楼梯上退下,找房东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房东的大门也锁了,叫了更无人应,被迫的跳过铁栅栏翻门而入,他不是梁上君子,他只是不放心茵茵而已。
小楼的门在外面上了锁,看来爷爷也不在,去亲戚家了吧。
这样大的雨就是叫了人来开锁,也要等好久援兵才能到,可是他的心已经等不及了。
那靠近楼梯的一侧有一条排水管,来不及思量,柯正威扔了伞在门外,爬上那条排水管,爬过了一层楼高,便过了阁楼楼梯的铁门,小心翼翼的一手抓着铁管,一手伸向楼梯的栏杆,,有些远,慢慢的移过去,终于抓住了,混身使力,一荡,人已在楼梯的外侧,急忙越过楼梯,几步就冲上楼去。
平台上,茶花在风中乱舞,看不清花开花落,雨势更大了,推门,门里没有栓,心里有些窃喜,却更是担心茵茵的迷糊。
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肃静。
淡蓝色的床上,茵茵横卧着,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的察觉,依然沉睡着。
难道是他多疑了,茵茵什么事也没有吗?
轻轻的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子蹲下了依然比床高出许多,凝神望着她,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她小小声的咿呀而语,听不清念着什么,却象是做着恶梦一般。
慢慢的适应了这室内的黑暗,瞧见了她的脸红通通的好象苹果一样。
搓了搓手,吹着气,被雨淋湿的冰冷还没有暖过来,舌尖轻试了试,手温了。
轻放在昏睡中的茵茵额头上,滚烫的热浪袭来,烫得他心惊,怪不得睡不安稳,一定是淋了雨,才染了风寒。
拧亮了小灯,床上的人儿依旧昏睡抑或昏迷着,他已分不清。
四处翻着,钥匙、毛毯,还有伞,她依然毫无知觉的昏睡着。
心疼的仿佛要迸裂般的难受,捶着胸口,是雨水,更是他的戏伤了她吧。
柔软的毯子裹住了她,抱在怀里,再隔了一层床单,只盼他的湿衣不要湿了毛毯。
开了门,一手抱她,一手撑着伞,来到车门,将她安放在后排的座位上,她轻呼出的气息吐在他的手臂上,热热的。
熟睡中的茵茵就象一个婴孩般悸动着,微笑,居然对自己的一切毫无所知。
开了车,飞一样的向他的别墅驶去,茵茵不喜欢医院,那他就不去。别墅里有他的私人医生,只是今晚要加夜班了。
红灯绿灯闪过,一边开车,一边关注着沉沉而睡的茵茵,眼底眉梢,满是温柔。
一夜的狂风,草弯了,花碎了,树折了枝,只有绿意更加盎然。
翻着衣柜,一眼瞥见那套淡蓝色的T恤与牛仔裤,坦然的穿上,慵懒的一如微服出访的新世纪王子,眉宇间却收敛了冷冽与寒意,换上一抹微笑,盅惑如浪花扑打礁石,声声脆响,声声咬合着默契。
输了一夜的输液,又睡了一整天,茵茵的烧已经退了。
迪康说茵茵就快醒了,还好他救的及时,否则演变成急性肺炎,那后果不堪设想。
打开抽屉,取了一枚胸针,好可爱的兔兔,雪白的颜色,惹人喜爱,这胸针他买了很久,也搁置了很久了,如今,到了该送她的时候了。
一叠相片散在胸针的周遭,瞄了一眼,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即使是真的,他也不要再去想了。
随心,他只要随心就好了。
……
茵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宽大的圆床上,柔软的暗格子被盖在身上,暖融融的,窗台上,桌子上,插满了玫瑰花,红红艳艳的,好香,好美。
依稀记得自己淋了雨,倒在阁楼的床上,昏昏沉沉的一忽冷一忽热,她是怎么来这里的呢?为什么她一丁点也记不起来。
移了移身子,还有些软,蓦然发现被子底下的她那身睡衣不是她的,那是一套纯绵的白色睡衣,而且,款式是男装……
头晕晕的,为这一发现而茫然,阿翔家?一定是阿翔救了她,只有他与爷爷才能开了那铁门的锁。
听到脚步声款款而来,停在门边,静静地,她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这样子怎么见人呢?
“你……你别进来。”低低叫着,拒绝门外的那个他。
“……”无声,没有脚步离开的声音,人,一定还站在门口。
“是阿翔吗?”她轻轻的问。
“……”柯正威的脸都绿了。
她前生一定是卖醋的,所以他就陪着她一起喝。可是如今,貌似他已经喝习惯了,上瘾了,醋解毒吧,因为,两个月的代价就是,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想到阿翔也不是她的错吧,想起他昨天与阿菁的那场戏,脸一黯,竟有些不敢见茵茵了。
这小女人,他既喜欢又害怕她,那种喜欢,就是爱吧,他不知道,只是见不到的这两个月,她的样子象种子一样在他的心田里茁壮成长,连根也越扎越深了。
……
门外一片寂静,茵茵确定那人还站在门边,难道不是阿翔吗?为什么他不进来?
她的样子虽然不好看,可是睡衣穿得整整齐齐,严严实实的,况且还有被子密密的裹着,她都不怕了,他怕什么?
很想谢谢他,谢谢他救了她一次。
可是突然想起,他是怎么知道她病了呢?还有这衣服是谁换的?
“请你进来……。”她想知道门外的人到底是谁?
“……”她越催得急,柯正威就是愈不敢进,就象小孩子做错了事不敢回家一样,此刻的他,犹犹豫豫的站在门边正思量着要怎么面对她。
“你不是阿翔?”她又问,如果是阿翔没有道理不进来的。人都救了,讨一声谢很正常啊。
“……”想逃了,却又该死的想见她。
昨夜,输液挂好了,他瞧着她睡的不安稳,就躺在她身边紧紧搂她在怀里,她的呼吸猫一样的淡淡的拂着他的脸,清香的味道让他贪婪的呼吸着,闭着眼感受怀里热烫的她慢慢的降温,心随着她的好转而欣喜。
冰袋子换了又换,敷在她的额头,他勤快的象个老妈子。
偷偷吻过她的额头,想要吻平她眉间一缕仿佛抚也抚不平的淡淡愁绪,她不快乐,他查了许久,也查不出薇薇的父亲是谁。可是他打心眼里的喜欢她,也喜欢薇薇。
“还不进来吗?”她又追问了,声音里夹杂着烦燥,难道她以为她被绑架了吗?世间没有这样好的匪徒吧,还会给她医病。
想着她婴儿般的恬淡睡容,嘴角漾开了笑,进去吧,向她认个错,坦诚自己的心,她一定会接受他的,他相信自己的魅力。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了,为什么不叫了呢?
轻轻的旋转门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微笑,推门,闪身进去,然后是她软软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来不及看清他是谁,人已被他打横抱起,可是那古龙水混合雪茄的气息告诉她,他是柯少。
仰头望向他的脸,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赖,又把她劫到了哪里啊?
这是哪里呢?这不是凯旋,他的金屋很多吧,昨儿去送外卖的那个别墅是藏着阿菁的吧。他都有那么多的女人了,又放下她不见她有两个多月了,如今,何苦又来招她。
“你放开我。”茵茵捶着他的胸口,狠狠的,她有些气。
柯少抱着她向床前走去,不作声的轻轻将她放在床中央,掖好了被子,人又暖暖的回到如初的温馨之中,仿佛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待她一般,让她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床头随意按了一个开关,茵茵听到了清脆的铃声,他在叫佣人吧。
“饿了吧。”他轻按着她的肩头,不让她挣扎。
别过头,不要理他,可是身边都是他的气息,满满的,让她心慌。
突然间就听见房顶上有东西开合的声音。
细细的,却是清晰入耳。
好奇心让她抬头,头顶一片月光与星星,无垠的夜空在方寸之间尽显它的浩瀚与神秘,夜空,很美很柔和。
平躺着,安静地仰望着星空,心绪慢慢的平复,窗外已没了雨的痕迹,时光又走过了一天,糟糕,她的工作。
眉头轻皱时,他神奇般的就感应到了她的心思,“我帮你请了假了,你病了。”
“谁准你这么做的?”
“医生。”他淡淡的口气里有一丝威严,发烧四十一度二,如果上班也是让店里杯盘狼藉,这女人对自己真是不够好。
“我现在没事了。”嘴硬吧,刚刚起身的时候身子还有些抖,软软的,混身没有力气。
“饿了吧,吃些瘦肉粥吧。”
佣人的效率可真快,她不过留神看夜空的片刻间,稠稠的稀粥已端了进来,悄无声息的,这里的人走路都是惦着脚尖走的吧。
“不想吃。”她拒绝,总是被他欺负,她不喜欢。
“难道你只想赖在床不想动吗?”不吃东西她哪来的体力,他激她吃。
“才不呢,我想回阁楼。”那里好,那里给她真实的感觉,不象现在,云里雾里的,象在梦中的不真实。
“吃吧,吃饱了我送你回去。”小勺子已盛满了粥送到她的唇边,他醇醇的声音勾着她的胃口,她饿了,一天一夜的昏睡,她一定饿了。
闭紧了唇,阻挡诱惑,好难,肚子在闹空城计。
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水,贼贼的笑望着她,他有他的方式对付她。
捏住了她挺俏的鼻子,倾身,吻着她的唇,空气在她的世界里渐渐稀薄,微张了口,水甘泉一样的滑进,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咕噜一声,咽了满口。
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满脸的红意与不可思议,这家伙,竟是损招。
他重新又舀了一勺粥,“吃吧,不然就象刚刚那水一样我喂你吃。”
她听着,却没有恶心的感觉,口里竟只有甘香,那粥好香,满室里都是粥的味道。
张口吃着,跟他赌气,不说话,只吞咽着粥,一忽儿,就吃完了一碗,还饿。
他温存的又盛了些,继续的喂也,不声不响地,可是眼里只有温柔。
一顿饭吃得她仿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第一次被人家这样喂着,如婴儿般,让她局促。
纸巾擦了擦她的嘴,细心的样子让她的心悸动。
“喝水吗?”他笑笑地问道。
“我自己来。”抢过他手中的杯子,坐起来,一口气喝光了一杯水。
甜甜的,有蜂蜜的味道。
“还要吗?”
“好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呆在这里一定又被他欺负,赶紧逃走的好。
“很晚了,没车了,况且你的病还没有痊愈,好了,我自然就会送你回去。”
她不作声了,他的地盘,她斗不过他。
“你先出去。”醒来,一直在床上,她突然内急。
“怎么了?”她脸红红的,有些不对。
嗫嚅着,“你出去呀,我要小解。”
原来如此,他笑,手机响起,他不理,径直掀了她的被子,抱着她到了洗手间,关了门,她在门里,他在门外。
她脸红心跳,他老神在在。
世界,每天在转,每天也在改变。
望着洗手间中镜子里的自己,脸的红润里却透着一丝病意,用水湿了脸,凉凉的感觉唤回她纷乱的心绪。
不懂了,不懂他到底要如何?把她这样关着算什么?算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吗?
苦笑,虽然贪恋他对她的好,也让她有家的感觉,可是她不想成为他暖床的工具。
曾经,她抵抗不了恶意的伤害,可是如今,她要用心保护自己,她是蜗牛,她躲在小小的壳里久了,她也需要阳光,可是,她要的阳光必须是真实的,而不是虚幻的。
昙花,她不喜欢,太过绚目的美丽又如何,那只有片刻的光华耀眼,却不是一生的幸福。况且,她还有薇薇。至少,守着孩子,会有生的希望,也是因为如此,她才多活了六年,六年,她变了,变得懂得了生命的可贵。
靠在马赛克的玻璃门上,他的浴室都是这样的装潢,躲在卧室里的他果然最喜欢享受女人带给他的欢愉了,从床上看这浴室,视线里看不透的朦胧更让人心动吧。
倾听着室内的动静,他的声音低低的,听不清,想要出去,却不想见他,突然很介意这浴室里曾经呆过的女人。
良久,室外无声无息的,他走了吧,那电话叫走了他,这样真好。
小心翼翼的开门,灯光暗暗的有种雾气氤氲的氛围,有些累,想也不想的钻进被子里。
却不想那里早已躲了一个他,长臂一伸,人已在他的怀里。
“你怎么还在?”明明没声音了,他又诈她。
“想多陪陪你。”他暖昧的说,头已伸出被子外,黑暗中依然可见那一闪一闪的促狭的眼,他好可恶。
“为什么你会救我呢。”奇怪他怎么知道她生病了呢。
“手机。”
忽然想起昏睡前朦胧中她好象碰到了那个手机,可是就算是拨通了,她什么也没说啊,他还真会算。
“你怎么上阁楼的啊?”她明明是上了锁。
“下水管爬上去的。”他说的轻松,她听着惊险,想象那高高的楼梯,她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
“阿菁呢。”昨天他明明还吻着那女孩来着,那女孩他居然放她走了吗?
“你走了她也就走了。”他望着她,眼清澈,话更真诚。她不问他也不想说,可是她问了,他就开心,那证明她很在意那个阿菁的存在。
听得心里有丝甜蜜,却又不解,他们明明就接吻了,而且当着她的面,他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女人走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