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旋转
“缺啊,就是经常加班,所以人来了就跑,跑了又来。”
“工资高不高啊。”是个服务生,她问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一千五,包吃住。”
“那还行啊。”忍不住有些心动了。
“一天十四个小时呢,没有加班费。”
“哦,怪不得。”
“不过,老板人很好,每个月都有四天的假期,其它的店可就只有一天呢。”
“是呀,你看我行不行?”
“行啊,我帮你问下。你等等。”那姑娘说问就问,转眼已走向了总台收银处。
没一会儿,就转回来了,“行,就做服务生,端盘子之类的。你去总台那跟我们头再详谈吧。”
“谢谢了。”茵茵起身向收银台走去,开心的甚至忘记了她的面。
三言两语就成交了,这没有人认识她,也没有人知道曾经的那个头条,真好。
于是,那碗面也就是免费的了。
走马上任,她的工作就是盘子,碗;碗,盘子。
偶尔领班也会让她送一些外卖,领班说她气质好,人见了她一定生意更好。
茵茵从不推却,推酒她都做过,更何况这外卖了,她不介意,重要的是工作,是生存。
忙了一个星期,每天十四个小时的工作量,忙得她没时间去想其它,那个玫瑰红的手机也早被她塞到床褥下,响没响过,她再不去看。
偶尔入夜的时候,她想起柯少,想起那头条,只是一笑而过,她真的不是灰姑娘,虽然曾经的那一吻让她心动过,可是昙花开过,所有的美丽已如过眼云烟,现实是残酷的,她的梦里从此只允许盘子与碗的光顾。
平台上的茶花与仙人球依旧翠绿,茶花早谢了,虽没有花的芬芳,然那绿意却更朴实纯真。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人一天一天的变,转眼夏已过,秋到了。
这天的清晨,茵茵发现那仙人球竟有了一个花骨朵,欣喜的洒了水,期待它的花开。
带着笑意去工作那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工资早涨了两百,这是领班对她的信任。
或许过了年她与柯少的故事就已灰飞烟灭,就再也无人记起了,那个时候她也可以换一份可以学到一些东西的好工作了。
晚间,店里正热火朝天的忙,领班叫她,“茵茵,今儿个外差的人都请假,只好再麻烦你去送一份外卖了”
“好啊。”如今茵茵特喜欢送外卖,出去走走,透透气,是好事。
“给,这是地址。”
接过来,看着地址,好象是半山别墅区啊,还挺远的路呢。
骑着单车,那浓汤就放在后备的车筐里,她小心着不要洒了才好。
终于到了,按着门铃,门自动开了。
拎着食物向别墅走去,夜有些暗,借着别墅里的灯光,循着一条小路,将外卖送进屋去。
“小姐,放着就好了。”一位佣人样的阿姨吩咐着。
“好的。”放下了,她循着原路正准备出去。
迎面,一男一女走过来,那身形,总有些眼熟,恍惚间对望,正是柯少,而那女子,依稀记得是她最后一次在梦幻里所见的那位身穿淡蓝色短裙的女孩。
心一悸,低眉敛首,只想飞一样的逃离这里。
曾经的过往或已淡淡而去,却在眉眼瞥见柯少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重新上演。
从酒吧到咖啡屋,从凯旋到阁楼,一幕幕袭上心头,一幕幕告诉自己:其实他与她之间从相识到分开的短暂时光中,其实也曾留下片片美好的回忆。
只是没有了彼此的珍惜,她不懂他,不懂他为何在叨扰了她的心之后,却又扬长而去,或许相识太过短暂,便也经不起那风浪的冲袭吧。
只是那风浪,在许久彼此没有音讯后的此一见时,茵茵便只想起了那风与浪,而这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从百般的好变成凭空里消失一般,她总是揣不透他。那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菁,今天的剪彩很成功,来,我们再去喝上一杯。”听他叫得亲切,是他的女朋友吧。
那个叫做阿菁的女孩子不经意的剽了一眼斜对面走过来的茵茵,一手紧搂着他的脖子,一手不安份的轻拍他的脸,“香一个……”。
然后人已挂在了他的身上,细细柔柔的吻上了……
侧过脸,再猛低下头,真的没想要看到人家的**,只是那女孩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看……
“小姐,你的车钥匙落下了……”就在她侧身而过,就要她急切的想要逃开的时候,阿姨的叫声惊醒了她。
而同时被惊醒的还有柯少与那个叫做阿菁的女子。
惊鸿一瞥间她看到了一双写满深沉的眸子,却已不在柔情。
巧,为什么这样巧,如果不是店里送外卖的请假,这么远的地方是绝对不会派她来送的。
而更巧的是这居然是柯少的家,而她居然与他在园子里“狭路相逢”。
只当未见,一溜烟的向门口跑去,只想取了钥匙就走。
“还好,是落在这里了,要是丢在了别处,找都不好找。”阿姨数落告诫着她。
“是啊。谢谢阿姨。”
想要再次夺路而逃,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她愣住了。
院子里被灯光黯淡的星光下,柯少与阿菁正缠绵拥吻,丝毫不为她与阿姨的出现而打扰。
片刻的愣怔,心思百转。
可笑的想着自己曾经的身份:柯总裁的正牌女朋友。
也许明天她要祈求他重新登一款头条了:柯总裁与女友阿菁院中激情拥吻。
挺了挺脊梁,过眼云烟的故事,她又何必去在意。
一步步沉稳的向前走去,没有慌张,也没有胆怯。
吻依然继续着,经过男人女人的瞬间,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急切的喘息声。
继续,她是茵茵,她与他早已没有任何的瓜葛,可是为什么当她经过的刹那却仿佛有一把刀子从胸前划开,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她也曾为他感动过,原来,她也曾在意过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薇薇,茶花,手机……
所以,这恍惚间的所遇还是让她痛彻心扉,一切,总是在清醒自己的心时才让花儿洞开,绚烂。
可是转眼间,那花她已不再需要。花且自去飘零吧。
“阿菁,你好香,我还要……。”温存的调笑刺耳的响在耳边,好响好响。
“不么,你欺负我,这还有人呢。”
苦笑,何时她竟成了电灯泡了。
步履加快,再不想听见任何的声音。
“哪有人啊,不过是个小妹罢了,怕什么,呆会儿你可要好好的表现……”
小妹?
是了,她是。他没有说错,落寞的移动着脚步,心已千疮百孔,似乎只要在留一刻,她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切,瞧什么瞧,快给我滚。”女子冲着她的方向低吼,仿佛在训斥一只猫。
猫,茵茵猫一样的跑出去,恨不得再多生两条腿。
出门,立在车前,泪已泉涌而落。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未见却有可能为假。
秋日的天空,秋高气爽,微微的凉意却沁人的身心舒畅。
来时,骑着单车一路而来,曾是何等的惬意。
回路,心却在痛,而老天,似乎是配合了她的心情一般,天空中突现阴霾,星星与月亮也悄悄地躲了起来。
乌云飘滚,雷声响,空气里都是雨的气息。
马路上,路人皆是急匆匆的赶路,只盼能在雨落前回到家里,暖暖的吃一口饭,再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这样的一天,才是完整温馨的日子。
茵茵却骑得龟速一般,对那雷声,对那空气里的雨意恍若未觉般,依旧慢悠悠的向店里而去。
终于,雨点落下,马路上的行人更急切的飞奔了。
随后,是大雨瓢泼而落,只眨眼间,马路上一片水雾,路已被水淹没在无形之中。
发与衣湿透了垂在身上,冷冷的让她打着寒颤,咬着牙坚持回了店里,面上已是苍白一片。
推开了店门,走进温暖中,一颗心却恍若隔世。
“茵茵,下那么大雨,怎么也不避一避再走?”领班看到了脸色的苍白她,忍不住的问道。
“没事,我换一下衣服就好了。”茵茵颓然的走向更衣室,麻木的换下了一身的湿衣,人已经感觉好些了,可心,却犹在痛。
重新回到店内,下雨天,没什么客人,与姐妹们一起坐在窗前的桌子前聊天,不知是谁还拿了一包瓜子,一边吃一边聊着,很温馨。
“茵茵,你脸色不好。”
“是啊,很苍白。”
“我没什么,只淋了雨而已,一会就没事了。”嘴上说着,身上却更冷了,缩了缩身子,保存一份温暖。
一姐妹看了看她,一手抚上她的额头,“好烫啊,茵茵,快回家吧,街口有一家药店,买了药再回去。”
领班一听,忙跑了过来,“可不是,都是我不好,让你淋雨又发烧了,先下班吧,不算你早退。”
“哦,那我先走了。”也想悄悄的躲在被子里,或者有一个温暖的怀抱那该多好。
“我送你吧。”领班不好意思的说。
“不用了,我没什么的,我家近,一会儿就到家了。”
“哦,那也好,给你伞,路上小心。”
接过领班手中的伞,撑开了,走在街路上,雨水又湿透了裤管,也打湿了心情。
经过药店,她却忘记了进去,一路走了,踉跄着就上了阁楼。
黑暗中听得风声更大,雨更斜,开了门,拧亮了灯,再上平台,一切如旧,花依旧,只是被风吹得抖颤。
脱下了半湿的衣衫,换上了柔软的睡衣,甚至没有吃东西,茵茵猫一样的蜷缩在被子里,好想,做蜗牛,慢慢的爬,不离家,只有一份守护。
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沉沉睡去。
睡梦里,有一片荒原,无边无际,却无人烟,任她在天地间永无止息的跋涉也找不到人迹,于是,她慌了,拼命的呐喊,吼叫,有回声无数,却无回音……
冷……
身子缩成了一团。
意识有些唤散,象是醒了,却又动不得,忽而想起薇薇,仿佛一支稻草人给了她一丝人间的召唤。
意识渐渐回笼,她这是怎么了?蹭动着,想要起来,不想让自己继续昏迷。
薇薇,她还有薇薇。
她不能象爸爸和妈妈一样扔下女儿不管,她不能抛开薇薇。
医生,叫医生,她还要给薇薇一个美好的未来,还要找到那个曾经帮助她的……
为什么生命如此脆弱?为什么总是赢不来世间的真爱?是她不珍惜,不追求吧,错过了,是她的错。
身下有什么东西硌着了身子,好硬,颤抖着手去抓住被褥下的物件。
竟是那玫瑰红的手机。
嘲笑的拿在手里,看着,居然奇迹般的有电,而她手指不经意的碰触间似乎已拨通了一个号码。
心念一动,不对,这手机里只存有一个号码,那,是他的。
手正欲按下……
可是随即手机一暗,没电了……
还好没有挂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次沉沉的睡去,不管天也不管地,原来睡着了才可以摆脱束缚自己的缎带,即使不安稳,也比清醒着要好过一些。
雨还在下着,滴滴嗒嗒地仿佛在喝着歌,慢四的节奏,稳稳的,一拍接一拍,比人心还更低沉。
就这样在梦海里聆听天空的哭泣,好想好想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紧紧的拥着,让她从此不在孤单。
寂寞的太久了,连影子也嫌孤独,走走跳跳间风也嘲笑她的孤单。
一忽冷一忽热,她早已忘记了今夕是何夕。
……
“阿成,开车送阿菁回去吧。”柯正威面无表情的吩咐着他的手下。
阿菁的脸一黯,她不想回去,既然来了,她起码要留到十二点才离开呀,这是柯少的规矩,她懂。
“王宫的钟声敲响十二下的时候,我一定会走。”极力的争取,话语间已暧昧的告诉他她想要他。
这让他恐慌,游戏的规则说明:游戏永远只是游戏。
游戏里没有真实。
于是,他开始逃避游戏,逃的彻底,才不会让游戏进化成真实。
不其然间见到茵茵的那一刻,他曾有一瞬间的惊喜,然随之而来的却是厌倦,原来她也如其它女人一般,只是在想方设法的接近他,借着送外卖的理由居然跑到他的家里,这样的作为让他唾弃,于是,他选择视她为不见。
而阿菁似乎非常之喜欢陪他演戏,那一吻他吻得三心二意,全部的身心都在那从身边悄悄而过的女人身上。
她走了,戏也就结束了。
比从前的戏短了太多,因为他的心又乱了,他已无法继续十二点以前的那段续曲。
“阿成,送她走。”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把自己摔在弹力十足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他深深的吐着气。
两个多月了,总不想再见面的时候竟是这样的尴尬。
下雨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带伞,会不会淋湿,会不会生病啊。
一份担忧突然就如潮涌般袭上心头,久久也不能退去。
叹了一口气,起身冲进浴室,莲蓬头下冲着凉水,把自己浇个透心凉,就仿佛与她一起淋雨般畅快。
恍惚间听到床上的手机响起,还是那首古老的圆舞曲,轻快而又缠绵,令他想起郊外的那一吻,那,是她的初吻吧。
乐曲只响了一声便停了,是谁打错了电话吧,他依旧冲着凉水,依旧体验着冰凉水温带给身体的一份痛快之感。
**着走出浴室,望着衣柜上镜子里的自己,细腰丰臀,胸前的体毛弯曲着嚣张着,这样的自己仿佛欲求不满般急需女人的慰籍。
阿菁,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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