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希望有时候比万两黄金都贵重,哪怕只是一个渺小的希望。我的希望对幸运女神来讲可能不算什么,对死神就有点狮子大开口了。一个人的老二再硬也撬不起地球---独力难支,何况我少得可怜的子弹、扎不透防弹衣的冲锋枪、不停地侵袭意志防线的绝望疼痛、失血的虚弱身驱、反应迟钝的身体机能等等因素形成了一个糟糕透顶的组合。而敌人装备精良、弹药充足、人数又有绝对优势,我的希望确实是不太现实。
姑且不想执行希望的难度,活下去的美好远景就像高效起动液一样瞬间发动了我冷却的引擎,走出几步,我忽然萌生了干一票的念头。
敌人肯定有下水道的网络资料,说不定已经在那里守株待免了,再则我的速度实在是太逊,跑都跑不过人家。与其让敌人像猫逮老鼠一样撵的乱蹿,还不如主动出击一次,最好击伤一名敌人。那样敌人就地留下人手照顾伤员,还能打乱敌人的部署、牵制或削弱敌人的搜索力量,增加我和兄弟们逃生的砝码。
一石N鸟,就这么办!我一发狠,拐进一条叉道,关闭战术手电,调匀呼吸,持枪静静等待。
我记得课本上形容敌人的词语除了凶残就是狡猾,看来的确如此。刚才下水道里还充斥的脚步突然消失了,沉闷黑暗的下水道里又恢复了寂瘳,只有不安分的孱孱废水刻意搅动声。这帮狗娘养的好像知道我在等候他们。
五六分钟后,搜索我的敌人还没有跟上来,而贴着墙壁保持一成不变的姿势却另我有点吃不消了,那条伤腿仿佛被冷冷的水泥浇铸在地上,竟然无法拔动。
“FUCK!”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能是威廉包扎的过紧,血液循环不畅,导致腿部机能麻痹。我急忙弯腰重新解开绷带,双手按摩腿部,直到温热咸腥的鲜血从弹孔中汨汨流出,我近乎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甜美的味道,“久违”的疼痛又开始正常发作。我咬牙再掏出抑血绷带压在上面,不用30秒就止住流血。这种抑血绷带就像轮胎补漏贴片,平时没有粘合力,遇血就会贴在伤口周围把血封住,它是我随身携带的救命法宝之一。
吃力地站直身子,一阵晕眩直袭脑仁,我扶着墙才稳定身形,待震荡波退却之后,我用力甩甩脑袋让头脑冷静下来。
刚才的想法不错,不过有点冲动了,因为我忽略了最重要的因素---体能,我的体能快被失血和疼痛蚕食殆尽。如果敌人没上当,我这个状态可不敢再耗下去,必须尽快脱离!
打定主意,我又倾听了一下,好像只有流水与老鼠的欢叫,也许敌人认为已经肃清了这个区域,向其他地方搜索了,看来好运也会光顾恶臭下水道内沾满污水的伤者。
我摇摇头,马上驱逐这个过于乐观的想法,纳什中校曾告诫我们:任何侥幸心理在战场上都是致命的存在!
下水道内恶劣的气味已经麻痹了我的嗅觉,现在就连听觉也似乎不太灵光,仅能依靠战术手电的亮光来探路和躲避危险。盘根错节的叉口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通道让我的神经就像钢丝一样绷得笔直,一瘸一拐三步两回头,小心翼翼地向西北方向前进。
在一个叉道口,突然溅在我脸上的碎屑让我意识和敌人不期而遇了,9点钟方向的两团火焰令我的瞳孔猛地收缩,来不及吐掉嘴里的渣子,危险本能已促使我飞快地冲进面前的巷道里,靠在墙边,反手把枪口向着两个该死混蛋搂动扳机。以往可以单手操作的UMP冲锋枪此刻却像重机枪一般,我的手腕也好像要被震断,强大的后坐把子弹打在下水道的顶部“叮当”作响,火星像礼花一般炫目,弹壳争先恐后地跳进污水之中。
精准射击根本无法做到,就连探脑袋瞄准都有被爆头的可能,相比之下,敌人的火力更猛,密集的子弹打在对面的墙壁上戗下的水泥碎块像雪花一样将我周身覆盖,“操他妈的!”我狼狈不堪地脱口飞出一句国语。
在我想起节省弹药时候,耳朵便听到撞针空击的脆响,该走了!
我边跑边退换弹匣,刚才被敌人发现就是拜战术手电的强光所赐,他们有夜视仪,而我没有。不得已,我只能暂时关闭战术手电,凭着经验摸着黑向下水道深处扎去,并在心中祈祷千万别撞在其他敌人的枪口上。
浪费了宝贵的25发子弹也没起到什么滞沮敌人的效果,巷道里沉闷的脚步却越来越近。在拼命奔跑中我摸摸瘪下去的弹匣携具袋,心底深处的死亡阴影逐渐清晰起来,随着周围温度急降至零下,黑暗中仿佛看到死神那血迹斑斑的獠牙,我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全身的毛孔都自动关闭了。
“砰!”巨大的冲撞力让我仰面摔倒在地,UMP喷出几颗子弹后脱手飞出,我便躺在垃圾堆中,眼前不断交织的火花让我有到达了“金星”的感觉。
别误会,不是中弹,我他妈的撞墙了!
唉!有夜视仪多好啊!头晕目眩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倒霉状,额头、四肢、肋骨、枪伤连带全身关节一并发作,耳朵里也变成空战现场,从我喉咙深处幽幽传出一声呻吟。
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求生**促使我立时清醒,敌人马上就要追踪过来。一惊之下,我顾不得疼痛和眩晕,急忙在黑暗中摸索与我相依为命的冲锋枪,虽然被烫了一下,我还是抓住UMP倩细的身体。
飘入鼻腔的恶臭中夹带着一丝熟悉的迷人火药味,让我精神为之一震。快要弹尽命绝了,跑不过敌人,我索性放弃奔逃,用手中枪赋予的动力支撑我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墙壁上。我像一头负伤的狼苟延残喘着,额头上鲜血染红我的视线后又悄悄流进嘴中,腥咸温热,味蕾上的快意勾起我潜藏的暴戾,无数个声音在心底嘶喊:来吧!婊子养的杂种们。
体内奔腾不息的血液很快淹没了痛苦,耳朵内的轰鸣也宣告结束,借着战术手电的强光,我看清了这个“斗兽场”。也许是资金不足,又或者是战争因素,总之,这条下水道是个烂尾工程,根本没有完工,墙壁上孤零零地挂着几盏维修灯,幸亏我刚才撞到的只是一堵土墙,要是水泥墙,恐怕我还爬不起来。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我现在就面临一件很棘手的事,这是个死胡同。我无路可退了!握枪的手一时有些颤抖,我深吸一口气,钻入鼻孔的恶臭另人窒息。
我忽然想起《孙子·九地》上的一句话:“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拉倒吧!可能吗?
也许今天真是我的死期。
那就与敌人同归于尽。
…………
下水道内的污浊恶臭也变成了迷人芳香,人世间的美好固然值得留恋,看清环境之后,我有些不甘心,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接踵而至。最最最深处潜意识里我是舍不得这条命的,不过…… 我苦笑着,狠狠地拍打自己的面颊,告诫自己:“别没种!死也死的像个爷们,别给老爹丢脸!别给中国人丢脸!”
我的眼睛随即变得血红,一股热气自丹田冉冉升起直至四肢百骸,我把手枪也拔了出来,谁与我同归于尽,也算是他的荣运!不过,还是要计划一下,我不能被活捉,毫无尊严地被人折磨玩弄至死。还是那句话,我的性命我说了算!死也要死个够本!尽管早够本了,还是多多益善,这样黄泉之路才不孤独。
UMP的弹匣已经不够25发,很显然不能当主武器,操在手里只能吸引更多的致命子弹,也许没打死敌人,自己反到先成了筛子。我一把扯掉维修灯的电线,把UMP固定在墙上,枪口对准通道,就地取材用垃圾和污泥做了伪装,再把拴着扳机的电线用垃圾遮盖住。
做完这一切后,我深吸一口气,牵着电线坐进污水渠里,身上一凉,冰冷的污水紧紧地贴在我身上。虽说眼不见为净,但是近距离接触秽物想想都恶心,我紧皱眉头强忍着呕意,伪装好手枪,再把飘浮过来的垃圾堆在我面前,脑袋上也盖上塑料袋,仅露出鼻子和眼睛,然后就是等待了。
污水渠大约有**十公分深,污水淹过一半,这里是伊拉克最肮脏的地方之一。坐在其中真不是一件好差事,伤口的麻痒也就罢了,偏偏有数不清的垃圾秽物被污水像涨潮一样向我推来,就像歌曲里唱的那样: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动,漫长的五分钟里,我真的快要恶心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胸腔中的杀意就像火山一般难以抑制。我只得呼吸着恶臭空气调整自己的状态。慢慢地,即将冲出胸腔摧毁一切的愤怒岩浆一点点冷却,最后凝固成一种渴望,一种心痒的杀戮渴望!
终于,下水道里传来脚步声,敌人走得不快,好像有意掩饰自己的动静,但是却瞒不过我的耳朵。与污水一样冰凉的身体讯速热了起来,浑身的肌肉也绷的紧紧的,随时等待释放爆发力。
越来越近了,从脚步声中,我判断出是两个人,不过他们之间没有语言交流。为了防止被敌人发现,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因为,人的眼睛和狼眼差不多,在微光夜视仪里就是一对鬼火,在下水道的黑暗背景里更加醒目。
拉着电线的手指早就不安分了,但是放敌人近点机会更大,我在心里暗道:“来吧!孩子们,再近点。”
下水道的污浊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运行得异常缓慢,坐在污水中我也要变成化石。在我感觉到敌人进入手枪射程的时候,该死的敌人突然停滞不前,也许他们比我更清楚这是一个死胡同,又或者查觉到一头垂死挣扎的绝望野兽散发出的死亡气息。
黑暗里我看不清敌人的动作,耳朵也接受不到任何信息,我不确定敌人下一步要干什么,我只能像一块包裹在污水秽物中的石头,纹丝不动。
唰地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射过来,看来敌人很小心,要仔细搜索。我本能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因为睁开眼睛也无济于事,我对自己的伪装还是很有信心的,伪装技巧是狙击手的必修课程,一个狙击手枪打的再准,如果不善伪装,那他的狙击生涯也只会像昙花一般短暂。
受伤后,我的肺活量也大打折扣,足足有一分钟,缺了氧的肺泡在接连不断地爆炸,虽然我十分讨厌这种恶臭,但此刻离了它还不行。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天籁之音般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也证明了我的功课做得还不错。眼睑感觉到停留在我附近的光线也收了回去,真是个好现象!我再次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观察情况。
光影背后有两个人影,正在缓慢向我接近,敌人很狡猾,只打开一只战术手电,另一个在旁小心地打着掩护,力求一击必中。
事实上,好多人被电影误导,在实战中,有时候战术手电根本不敢用,谁用谁倒霉!强光是眩目,但是你晃到敌人,敌人也同样感知你的存在,可以用经验判断你的大概位置,这种情况下谁开枪开谁占优,生死只是概率问题。如果敌人的火力更猛,开枪更快,或者暗处还有敌人,那你就危险了,子弹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优先通行的,而在下水道这样的狭窄通道里似乎没什么躲避空间。
“再近点,该死的混蛋们!”我一颗杀戮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大约三十米,开火!急不可耐的神经下达了命令,近乎麻木的手指拉动电线,UMP清脆甜美的声音欢叫起来,连弹壳掉进的污水的声音都那么美妙动听。两名猝不及防的敌人也惊叫着扣动了扳机,拼命的移动身体企图躲避急速飞来的金属刺客。不过,我是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的,现在也不是节约子弹的时候。几乎在同时,我疯狂地勾动了食指,听着子弹交响乐,我仿佛看到了一缕逃生的曙光。
不!那是敌人倒在地上后战术手电发出的强光。
两秒!仅仅两秒钟,三个人在地狱人间往返一趟。待躺在地上敌人最后一声惨叫停止,我确信,原本准备豁出去的我竟然幸运地留下来了,这两个混蛋被我踢进地狱。
放松机械痉挛的手指,抖掉该死的垃圾,我扶着污水渠挣扎着站起来。下水道内没风,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灼热的火药味烧燎着鼻孔,随即而来的是一个几乎要把我鼻子震歪的喷嚏。冰冷的污水带走了我的体温和力量,我脖子上仿佛顶了个巨大的磨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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