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站稳身形,虽然绝地反击凑效,解决了两名追兵,但我身体状态糟糕极了,六七分钟的污水浴耗掉我最后一点体能,最可怕的是伤口也被污水感染,令人心悸的冰凉麻木感向全身扩散,像黑洞一样吞噬着我的感观机能。“真是他妈的祸不单行。”我岔然骂道。
看了一眼墙壁上的UMP冲锋枪,这个老伙计完成了它使命,倾吐出最后一颗子弹,现在我也不需要它了。握着手枪,我头重脚轻步履跄踉地奔向敌人的尸体,他们身上有我要的东西,药品、水、武器弹药。
捡起加载强光手电等战术附件的M4,我清了两具尸体,DCU沙漠迷彩、PASGT头盔、还有一支M4A1,不是IZO佣兵,是美军!一个可怜的家伙眼球都爆了出来,另一个脸上、肩上全是血。
我摘下一顶“德国佬”(Fritz,美军给PASGT头盔起的绰号)扣在头上,翻下夜视镜架,AN/PVS-14把下水道的场景顿时变成一片地狱里的模样,尸体、黑色的血迹、令人恐怖的惨绿。
“撵!再撵啊,狗日的!”我放下枪一边骂一边打开急救包,有抗生素就最好不过了。
突然,一只大脚把我踹了出去,力道很大,早已虚弱不堪的我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污水渠边。“哎哟!”我痛叫一声,后背和水泥棱角的有力碰撞让我几乎背过气去。
夜视镜架惯性地翻上头盔,借着地上战术手电的光影,我模糊地看到一具尸体竟然死而复生。
大意啊!太大意了!我心中暗暗叫苦不迭,我犯了个最低级的错误,刚才一击得手,敌人倒下去的同时,我亦被兴奋冲昏头脑,没及时给他们补两枪。显然有个混蛋伤的不重,他在装死等我上去,可现在已经迟了……
刚想拔枪,我就又被踢了出去,头盔撞在墙上,尽管盔内缓冲垫消吸了大部分动能,我还是有点吃不消,连颈椎都“咯嗒”了一声。敌人的伤势要比我轻太多了,攻击速度自然更加讯猛,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腹部各挨几脚。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他妈的犯了大错误!你知不知道……你杀了我最好的朋友杰夫,所以你应该感到后悔!”复活过来的“死尸”喘着粗气一边吼着一边拳打脚踢,我本能地护住脑袋。
这个家伙没有急于杀我,而是把我当成了沙袋,我不知道他那个“朋友”是什么性质的,总之他非常愤怒。我现在浑身带伤,头晕眼黑,战斗力不足一成,枪也摸不到,思维意识一片混乱,什么格斗技巧、必杀技全忘了。虽然我的本能想杀掉这个同样带伤的“劲敌”,但胸中零落的战斗意志被雨点般的攻击击得粉碎,最终再而衰,三而竭了。
耳朵里断断续续传来他为我撰写的悼词,阴冷的绝望袭遍身心,感觉已经然麻木。
忽然,额头冰凉,这个混蛋可没好心为我伤口进行冰敷。我一呼吸,一股冰冷恶臭的污水吸进了鼻孔,我本能地张嘴咳嗽,无数垃圾秽物冲进口腔,我意识到我被这个混蛋按进污水渠里。
残存的意识提醒我不能被呛死在巴格达的臭水沟里,我用尽全力想抬起头颅,可仍然无法撼动敌人的铁臂,我双手本能地四处乱抓,期望能捞个救命的物什。越来越重的窒息感觉促使我把能捞到的东西一股脑向敌人砸去,软软的烂泥也不例外。
突然,敌人松动了,我的身体像弓一样弹出水面,“甜美”的空气迫不及待地把残存的污水送入呼吸道,泪流满面的我差点把肺把咳出来。
耳朵告诉我敌人好像也在咳嗽,而且很剧烈,怎么回事?我定睛一看,原来我捞出的烂泥是一坨屎,刚好糊了他一脸,他正在努力呕吐呢,那种粘软的物质我手上还有。
“没吃过屎吧混蛋,那就再来点!”我用手又在他口鼻上抹了一把,这个家伙呕吐的更伤心了。
黑暗里划过一颗流星,机会!这个家伙这么伤心何不把他送进地狱呢?我大脑灵光一闪,敌人腿侧的K鞘(手工制作的刀鞘)像磁铁一样吸住我的目光,我以闪电般的速度解开按扣把他的军刀拔了出来,挥手向脖颈处划去。
“噗哧”一道血箭射了出来,末了还有些许鲜血流了我一脸,这家伙捂着脖子趴在我身上。呼吸着浓重的血腥,我用力把尸体推到一边,为了防止他再次死而复生,我干脆切断他的脖子,那颗沾了粪便的头颅像颗西瓜一样“咕噜”滚进污水渠。
“杀掉你的朋友我很抱歉…… 这顿断头饭也许不对你胃口,SORRY了。”除掉致命的危胁,我也幽默地念了一回讣告,躺在地上全身绵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连呕吐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一只无形的臭手在喉咙和胃里搅动。
两分钟,也许是三分钟,求生的**支配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捡回M4,从急救包内找出两支针剂抗生素,一并扎进胳膊里。
“嘿嘿,你觉得还有那个必要吗?”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令人毛骨悚然,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本能持枪转过身去。
“咣!”眼前一黑,我便载倒在地,M4又掉在地上。
“秃鹫,秃鹫,我是黑鸟,抓到一只老鼠。不过两名美军阵亡。”一个持霰弹枪的彪形大汉站立当场,悠然自得地在无线电中向同伴汇报,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事实上,我对他也没有威胁了,死神收走了我所有力量。
从行头上看,他和上面被图拉姆和丹尼尔打死的IZO佣兵没什么差别。对话中也说明了他是IZO佣兵。我心里又是一冷,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但我不能光棍地认输,落到佣兵手里那结局……
“拜托,我又不是新丁,他跑不了的,待会见。”这名佣兵对同伴信誓旦旦的保证毫不掩饰对我的轻篾之意,听他们的意思好想是要活捉我,据我所知,在伊拉克,有时候活的恐怖份子似乎更有价值,而敌人很快就要赶过来了。
瞬间,“俘虏!”,一个耻辱的字眼闯进我脑海,做了佣兵的俘虏可不仅是奇耻大辱那么简单了!
腰眼一热,我胸中杀气勃发,不知从哪来的力量驱使我从地上跃去,讯猛地对方撞去。现在,也许最值得我骄傲的是我的理智并未被血性淹没,撞对方只是个掩护,我这个状态和对方徒手搏击根本等于找死。
同时,我以最快的拔枪速度打开卡夹,掏出手枪,就在我心中暗喜的时候,我的左腿倏地一麻,电钻锥心一般地剧疼即刻阻止了我的行动, “咻”地一声枪声伴随我摔在地上。
“我说过,你跑不了的,还是静下心来等待美丽新生活吧。”佣兵在我的惨叫声中插了一句。
“FUCK YOU !”
“对不起,我忘了告诉你一声,我的脾气和你一样暴躁。所以,你最好合作点,否则就要大把大把地吞噬痛苦。”佣兵说着踢开我的手枪,并把我双手背转铐上塑胶手拷。
此刻,比痛苦更难忍受的是冻毙灵魂的寒意,一个小时前,我还在巴格达逛街,真是难以想象,现在我竟然成了阶下囚,就像噩梦一样,尽管我拼命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有用吗?疼痛足以说明一切,我的奢望才是一个梦。
从奢望中醒来,一切都结束了,我登时万念俱灰,能选择的话,我想一死了之。可这帮佣兵不会轻易答应,他们只是冷血的战争野狗,他们的食物就是冒热气的尸体和新鲜的血液,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同情”和“怜悯”。难道我要像狗一样去乞求速死吗?不!在希纳菲耶被我煮死的黑水佣兵的手法也许值得一试。
“哈哈……”趴在地上,我大笑起来。
“闭嘴!你他妈的笑什么?”
“我笑你这个臭婊子养的私生子,没睾丸的娘娘腔,只会躲在你妈的裤裆里的狗杂种,没有胆量杀了老子。”现在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更歹毒的话语来刺激他。
佣兵的眼睛放出一道冷电,随即又回归正常,冷笑道:“死到临头还他妈嘴硬!别想激怒我,我不会上当的,我们只想把你活着交给美国佬。不过,既然你想品尝痛苦,我干吗那么小气呢?”
“啊----”我杀猪一样惨叫着用脑袋猛撞地面,剧烈的疼痛像无数只蚂蚁从肌肉噬咬着钻入骨髓,疼得脑仁几乎要炸碎颅骨。这个该死的王八蛋用脚尖在我枪伤上碾了足有十秒,这一波疼痛差点让我晕死过去,我连喘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怎么样?痛苦其实很简单。”佣兵调侃着,好像我是一只玩具。
“不怎么样,看来……你妈那个老婊子没教你怎么用力嘛。”我费了很大劲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并伸出两根中指。
“FUCK!你这堆臭狗屎。”佣兵怒不可竭地骂着一脚踢在我后脑上,我像个陀螺一样转了九十多度,脑浆都快被甩出来,天旋地转中我的意识模糊了……
昏昏沉沉的,我被重物砸了一下,但我感觉不到疼痛,就连眼神都聚不起来,好像有两个糊模的黑影蹲在我面前。
“上帝保佑!但愿我们来的不算太迟。”
“黑桃7,黑桃7,你没事吧?醒醒。”
两人的对话传进我耳朵里都变调走了音,一人拔掉我胳膊上的注射器,把我扛了起来。腾云驾雾般的感觉让我一惊,我成敌人的俘虏了,我想拼命地挣扎,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连我的眼皮也像千斤巨闸一样一点点关闭。最后我用力骂了句:“FUCK YOU!”
“老板,你应该尊重你的员工,我是红桃K呀!”
就像天雷击中地火,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点火苗猛然蹿起,我硬生生地撑开眼皮,借着亮光,看清了黑鼻子黑脸,居然真是巴克力!“SORRY!”我激动的声音有点梗咽。
“你需要休息。”
“我想也是!”努力吐出这几个字,沉重的上眼皮便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