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他的手掌合上,摇了摇头,轻轻的亲吻他的额头:“对不起,少朗,我不可以。”
“为什么?你答应了我的,会和我结婚。”
“你明知道,我给你的承诺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他紧紧的皱着眉头,却仍旧想像从前一样洒脱张扬的笑:“没关系,我有信心,我会让你在漫长的岁月里爱上我。”
“可是,我们的岁月,不会漫长。”杨若琳把他拥进怀里,如果可以有来生,她一定要喜欢他,爱他善良的,冲动的率性,又吻他皱着的眉:“你姐姐,昨天来找过我了。”
他张着好看的眼,委屈的抽着鼻子:“你不用理会她。”
“我不理会她,但我不能不理你。”
“小宋……”
“你的生活很美好,遇上我,是你的不幸。请你减轻我的罪孽,我不想再有一个男人为了我倾家荡产、肝脑涂地。许木维抱着她从三楼坠下,那在空中嘶鸣的风,那落地时剧烈的痛,再一次浮上她的脑海。
“少朗,原谅我。忘记我,好吗?”
“不。不原谅你。”他哭了,在她的怀里,像一个娇弱的孩子:“我真的想爱你,为什么不可以?”
她吻他被泪染湿的嘴唇:“我也想爱你。知道吗?你很好。”
他明知,她在怜悯,她在补偿。但他仍旧不能放弃,那湿润的唇,他渴望得太久太久了。
“小宋,我不后悔,真的,遇上你,是我最大的运气。”
他转身关门,瑟缩的身影在灰暗的长廊映出狭长而清挑的影子。
她目送着他,心中的阴影又在黑暗中把她淹没。
“宋梓俊,最终,我们都无药可救。”
“为什么不找我?”宋梓俊在后街拦住了杨若琳,她正在买下午店铺要用的材料。
“我为什么要找你?”她淡淡的说。
“以你的性格,应该来质问我。”
“质问你什么?”
“质问我,为什么破坏了你的婚事,为什么差点令到你的准未婚夫破产,关门大吉。”
“他没有破产,也没有关门大吉。你是吃人的鳄鱼,但是还不能够把人一口吞下。”
“那是因为,他比许木维聪明,晓得知难而退。”
“那是因为,我看清了你,所以,我从此以后,一定会后退。”她把菜心放进篮子里:“以后,你不用再那么辛苦的算计人了。我如你所愿,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男人了……包括你。”
“琳琳……”他把她手里的篮子提过来,呵她:“别生气,嗯。”
“我不生气。”她把另一只手的篮子都放下,转身,越过长街。他从后追上,拉住了她。
他忽然很害怕,她淡漠的表情,她看不到情绪变化的脸,那双如死水一样平静的眼眸。
“琳琳……”他拉住了她的衣袖,她看着他,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脱下那一件被他扯着的单衣。
她光着臂膊,上身只余一件薄薄的短短贴身背心,背心内,黑色蕾丝内衣在人群中昭然若揭。过路的人全都停下来看她,她却只是静静的走,一切,于她只是浮云。
“琳琳……”他冲了上去,为她披上单衣。她摇下,嘴角带着残酷的冷笑:“以后,只要是宋梓俊你碰过的,我都不要。”
“琳琳,你别这样。”他像从前一样凶她,她却定定的,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握着的手臂。然后,她走到角落里,把手放到墙壁上用力的磨,一下一下,她的脸上泛着越来越残酷的亮色,当鲜红的血丝从她的手臂上渗出来,她笑了,像在腐尸的坟地上,开出的紫红色的野花,魅惑,带来致命的疼痛。
他冲了上去,怜惜的想抢过她还在磨损的手臂,她的笑容还在绽放:“我说过,只要是你碰过的,我都不要。你碰过我,我就连自己都不要了。”
“不,琳琳……”
“如果,你要天儿,我也给你,我连天儿也不要了。”
“不,琳琳……”他伸出手,却不敢去触碰她,怕那道鲜红的血痕会来得更大更深。
她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呆站在街口。
是什么错了?
我们,只能一再的互相伤害。
马永骄把相片递给宋梓俊:“这些相片,要给杨小姐看吗?”
“不用了。”宋梓俊坐着,一脸疲惫:“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那一天,她那只在墙壁上擦出血痕的手臂,至今仍旧在他的脑海中渗着血红,她那丝残酷而冷漠的笑,她那双死水一潭的眼睛。
太像了,像从前,她从三楼坠下后,那长久的康复期。
她是有过精神病史的人,他不敢再轻易的去挑战这一禁区。
琳琳,是我啊,把你逼急了。
可是,我又怎么可以看着你嫁给别人?
他突然的闭上眼睛,摇着头,却无法挥去额头的胀痛。
最近是怎么了?头痛得太频繁了。
脑科医院,陈主任很不满意的对宋梓俊说道:“让你回来复诊,倒像是向你勒索钱财似的,一直不见人影。”
“你不用勒索,我乖乖的把钱捧来给你花。宋梓俊微笑着,眼神却很凝重。
陈主任让他躺着,做了一下肢体及颈部的体格检查:“你是说,最近,你头痛的次数多了?”
“是的。不定时候,有时一天试过3、4次,昨天,还痛了半个小时。我吃了止痛药才把疼痛压下去。可能是最近酒喝得太多了。”
“下次不要乱吃药,更不能把药和着酒吃,要来给我检查。”
“忙啊。”
“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陈主任开了一张CT单:“你去照一下吧?”
“照什么?”宋梓俊的脸色一片苍白:“我不要照,我这辈子照头部CT都照到差点中毒了。你怀疑什么?”
陈主任很沉重的的望着他:“宋先生,我曾经对你说过,你的脑部肿廇虽然清除了,但会存在复发的可能。”
“复发?”
“对,你头痛得这么频繁,而且症状与从前并无二致,所以,应首先排除脑部肿瘤。”
宋梓俊脑里嗡嗡作响:“复发吗?肿瘤?”
“去查清楚了再说。”
“可是,查清楚了又能怎样?”
“早点查出病因,早点解决。”
“早点解决?要怎么样解决?再在我的头上开一刀,钻多一个孔,然后,然后……”他冲动的站了起来,双肩抖动:“然后,失忆,把她……忘记,是吗?”
“宋先生,请你冷静。”
“不,我不要冷静。”他失态的大吼,复发吗?再来一次,失去生命,或是失去有她的记忆。
琳琳,有一天,我要再一次把你和天儿遗忘吗?
不要,求求你不要……
他如此的依恋生命,这个有她,有天儿存在的世界,那样的美好,即使疼痛,却在他的心中痛出花儿。
那在我心中珍惜爱怜了多年的妻儿,我爱你们。
可是,终有一天,我要忘记你们……
或是,被你们忘记?
躺在寂静的坟墓里,再也听不到你的嗔责,天儿的笑声。
琳琳,对不起,我又要抛弃你了。
对不起。
杨笑天终于可以和姗姗出门玩,那些围着的记者渐渐的少了。不过,妈咪还是不让他们上围棋学校,就这样关在家里。
都快闷死了。
姗姗在后面追:“小天,你等等我。”
小天烦恼的回头:“快点。让妈咪知道我们偷跑出来,她一定很生气。”
“可是,妈咪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来玩?”
“因为,有记者。”
“那些记者为什么追着我们?”
“因为,我们的妈咪和爹地很出名。”
“啊,好啊,出名啊。”
“好个屁。”小天气呼呼的,拉起姗姗的手飞跑。
跑过一条江边的长街,在这些江边的豪华建筑后面,是一个未解决土地纠纷的城中村。在高楼的后面,是一幢幢别有特色的低层住宅。
姗姗跑得气喘吁吁的,突然就停了下来,小天怎么扯都扯不走。
小天回过头,有点儿讶异:“很累吗?没用鬼。”
“好好吃……”
“什么?”小天顺着姗姗贪婪的眼睛望着上面,只见从身边的一堵墙子里,一棵巨大的芒果树向着墙外茂盛的生长。而在枝头,黄澄澄的熟透了的芒果在阳光下发着诱人的香气。
“小天,好香啊,闻到了吗?”
“好吧,我们出去买。”他拉她,姗姗却不肯走,直呆呆的望着一树的芒果。
也是,一个个,椭圆形的金黄灿烂,新鲜多汁,何况还坠在枝头,那种诱惑,姗姗真的是无法抗拒。
她嘟着嘴巴被小天拖着向前走,还一路回望。小天东张西望的,突然就和姗姗闪到了屋子的回廊处,向着小院子里张望。
“没人,哈哈哈……”小天得意的笑,望着姗姗:“你望风。”
“望风?”姗姗还在芒果的香气中回不了魂:“风也望得见吗?”
“就是有人的时候,就叫我。”小天一边说,一边从窗子的棂格上爬上了墙头,在墙头伸着小小的胳膊:“姗姗,你看好了,要哪一个?”
姗姗吓得啊,小声的叫:“小天,下来啊,你偷东西?”
“大笨姗……”小天忍不住开骂,抓着墙上伸出来的树枝,一扯……
哈哈哈……真的又大又黄啊,新鲜……
突然的脚上一滑,脚踝被人紧紧的抓住:“死小偷,敢偷东西?”
姗姗吓得奔走,来到墙边叫:“小天,小天……”
小天用力的踢着脚,小小的身子还是被人拖了出墙。
“死小偷,居然敢偷我的东西。哈,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了,怪不得我家的芒果一天一天的少。”面前的男人40出头,满脸横肉,嘴角的胡须黑乎乎的围满一圈,姗姗看了就觉得害怕,还有点儿熟悉。
“不是我,我只是拿了一个。”小天摇晃着被握紧的肩头,倔强的否认。
“一个?那么辛苦的爬上去,只是偷一个?哼,快把你的妈咪叫来,赔偿。”
“我没有妈咪。”小天对着一旁发抖的姗姗打眼色,千万不能让妈咪知道。
小孩子偷一个芒果而已,有什么大事?
那名男子被小天挣扎中踢了一脚,恼羞成怒,低头一看小天的脸,突然怪笑道:“哈哈……原来是你这个死乞丐啊。”
“我不是乞丐。我不是……”小天的脸突然变得灰白,眼里精光突闪,嘴角一张,咬住了胡须男子的手臂,男子吃痛,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小天被打得头晕眼花,跌落在地,姗姗呜呜的上前扶他,却被他一甩,也跌坐在地上。
杨笑天那一张脸泛着炭黑的灰色,那一双高贵清明的水眸蒙着一层厚厚的泪光。
“我不是死乞丐,我不是……”泪水从他的脸上向下滑,握着拳头,牙关咬紧,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小小的心灵,曾经烙下过那么残酷的印记。随着年月渐长,曾经卑微的向着人群伸出行乞的手,那一幕却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
以3岁之龄去经历这些,本是好事,因为,那甚至可能不存在你的记忆里,就如姗姗,那一段往事,她甚至忘得一干二净,她甚至在当时都感受不到耻辱。
但是,于杨笑天,却是永不能忘的憋屈。
他有着天赐的聪明,更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却在稚嫩之时,不得不在屈辱的地上爬行,接受路过或鄙夷或怜悯的嘲弄。
胡须男子鄙视的语气扔在耳际:“死乞丐,从前,每天来我老婆的档口要饭,今天倒是长进了,懂得偷东西了。哈哈……讨饭还算是正当职业嘛,现在居然沦落到要做小偷?我是你老子的话,就干脆一头撞墙死了算了。”
杨笑天从地上站起,小拳头随便的乱挥,胡须男子捉住他小小的手,那双眼眸中的愤恨和疯狂,却令他不自觉的颤抖。
这小小的人儿,竟是这般的倔强、歹毒的吗?
杨笑天从胡须男子的身边冲了出去,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曾经一声声侮辱的言词又在耳边响起。
那湿漉漉的市场,被无情拔开的双手,那不得不始终低着不敢抬起的头……
他撞到一个人的怀抱里,这是他渴望并想念了多年的怀抱。
“怎么了?是谁欺负我的天儿?”
“哗哗哗……”再也忍不住,小小的心灵那不合适的坚强全都分崩瓦解:“爹地,爹地……他欺负我,那个人欺负我。”
“谁?”宋梓俊抬起头,把儿子恸哭的身子搂在怀里,顺着小天的手,他盯着面前那个胡须男子,手伸出,把姗姗拉了过来。
对着那名男子冷冷的问:“你,居然敢欺负我的儿子?”
“我管你什么人的儿子。”胡须男子向旁边吐了口唾沫:“他偷我家的芒果,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来怪我了。”
宋梓俊望了一眼姗姗,姗姗点了点头。杨笑天却突然抬高头,指着那名男子,一字一字的冰冷:“爹地,他骂我,死乞丐。爹地,我不是死乞丐,我再也不要做死乞丐……呜呜呜……”
“你……居然敢?”宋梓俊一双眼睛已经喷出火红的烈焰。
那名男子不自然的后退,面前的宋梓俊身上那天生的贵气,和突然迸发的杀气,居然让他这横行霸道惯了的人心生怯懦,急急的辩解:“我又没有骂错他,他就是个小乞丐啊,2年多前,他天天来我老婆的鱼档前乞讨,我老婆对他可好了,每天都给他几块钱。”指了指姗姗:“不信,你问问这个小妹妹。”
宋梓俊望着也开始呜呜哭起来的姗姗,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儿子。他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抚净天儿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眼角的泪水涌出。
天儿,你曾经乞讨?
为什么?这种苦难要我的天儿来承担?
天儿,我的天儿,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从前没有保护你,以后,可能也无法再保护你,怎么办?我的天儿,爸爸要怎么办?
宋梓俊把杨笑天的脸扶起,擦干净小天脸上的泪,一字一顿的道;“小天,你知不知道,对欺负我们的人,我们应该怎么做?”
“要怎么做?”小天模糊着眼,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
宋梓俊冷酷的脸望着那个胡须男子:“我要你为今天付出代价,你付不起的代价。”转身牵着姗姗和小天的手离开。
车子上,小天气得把脸偏向一侧:“骗人。”
“什么?”宋梓俊抚着他的头,仿佛看到了他倔强却又屈辱地卑躬屈膝的样子:“小天,记住,你不是乞丐,你是我宋梓俊的儿子,没有人敢说你是乞丐。”
“可是,那个人骂我,你……”就这样走了,连骂都没有骂一句。
“天儿,明天爹地带你来看戏,相信我,嗯。”
杨笑天望着爹地郑重其事的脸,信任油然而生。他是我的爹地,我要相信他。
第二天一早,杨若琳天亮就不见了两个小家伙的影子。想到连日来对这两小家伙疏忽照顾,更加着急得不行。她这阵子,天天在自怜自艾,忆及前尘,苦涩,酸甜,只觉自己的人生如此的摇摆无望,再想到桐桐肚里的孩子,心底的痛楚难以形容。
而她在反复思量中,竟发现自己真正介意的,却是宋梓俊的不忠,他明明说过,守身如玉,结果却……
而她纠结于宋梓俊的薄情,竟比桐桐的肚子更多,这不得不令她觉得心酸。杨若琳,原为,你也是如此自私的吗?
而更令她心痛的是:宋梓俊竟以从前对待许木维一样的方式阻挡,刘少朗与自己的婚事。
他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放下那样的霸道专横?
正在着急,姗姗气喘吁吁的跑回家来。
“姗姗,小天呢?”
“妈咪,不得了,不得了。”一边叫,一边跑去找水喝。
“什么啊?是不是小天又闯祸了?”
“不是闯祸,小天和爹地一起。”姗姗眨巴着大眼睛,后怕的拍着胸口:“妈咪,爹地在拆人家的屋子,哗,好多石头掉下来,大吊机,好害怕。”喝了一口水,又要跑出去,杨若琳吓得不轻,赶快跟着姗姗冲了出去。
也忘记了继续自怨自怜。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一转眼,到了昨天的城中村。大勾机,大铲车,吊机在现场轰隆隆的施工。只见一幢紧靠着芒果园子的二层建筑正被强拆,而另一边厢在楼房的一楼展台搭出的铺位,早已变成一堆瓦砾。
一个胡须男子在旁咆哮如雷,满嘴粗言秽语,骂骂咧咧的想冲上前去,却被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挡着。而宋梓俊和杨笑天正站在对面街上的豪车的旁边,杨笑天被宋梓俊抱在怀里,望着拆迁场面兴高采烈的挥手,一边在吃着冰淇淋。
杨若琳的心头疑惑,看了现场人员对宋梓俊恭谨的神色,料想必是他所为。
上前去,宋梓俊把杨笑天抱得更紧一点,在杨笑天的耳边低声说:“妈咪来了,你要帮爹地说好话。”
“知道。”杨笑天摇着小手,攀着妈咪的颈,开心得手舞足蹈:“妈咪,爹地好厉害。”
“你们在做什么?杨若琳没有看杨笑天,直接就问宋梓俊。
“观赏政府清拆违章建筑。”宋梓俊懒洋洋的,还不忘亲了一下小天的额头,这小子,今天高兴了,一整天都任由爹地抱着,让宋梓俊忧郁的心情大好。
“你有这么闲?”杨若琳轻轻的打了一下杨笑天:“有什么开心的,这是好悲惨的事,那个阿姨的房子一下子就没有了。”
“哼……就是要她没有房子。谁叫你昨天欺负我。”
“杨笑天?”
“昨天,那个长胡须的人,他抓住了我、打我,还骂我……”他稚气的眼睛又喷出仇恨的火焰:“爹地说过,欺负小天的人,一定不能让他有好下场。”
“杨笑天……”杨若琳的心凉啊,冷汗直冒:“可是,这是别人的房子,也许是最重要的财产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把人家的房子拆了?”
宋梓俊嘴角带着冷笑:“很巧,这幢房子是违章建筑,当年根本没有审批手续,而且,搭建的铺位更是占路经营,因为屋的主人凶恶,才一直没人理他。我只是督促政府办公而已。”
“可是,政府拆不拆是他的事,你怎么可以背后操作这些,还带着小天。”
小天紧紧的搂住了爹地,好崇拜的望着宋梓俊:“爹地好棒。”
宋梓俊指着那个暴跳如雷的男人:“小天,记住了,我们不能任人欺负,人欺我一分,我就夺他一丈。”
“宋梓俊……”杨若琳大声的喝止他:“你是这样教儿子的吗?”
“儿子当然是这样教的,这样才可以成为强者,才可以在这个残酷的社会生存。”
一个中年妇女来到宋梓俊和杨若琳的面前,她望着宋梓俊怀里的杨笑天,一丝黯然:“小朋友啊,你不记得阿姨了吗?你小时候,来阿姨的鱼档前行乞的时候,阿姨总是给钱你的,你忘记了吗?”
宋梓俊眼光的神色暴涨:“什么行乞?我宋梓俊的儿子,什么时候需要行乞了?你这样,我告你诽谤。”
望着宋梓俊铁青的脸,妇人欲哭无泪,杨若琳瞪着曲小天:“小天,下来。”
杨笑天却望了望宋梓俊,没说话。
杨若琳的心更凉了:“宋梓俊,你要把你的魔鬼理论灌输给儿子吗?”
“这位太太,让那些人先停了拆屋,等我们安顿好了,过几天再拆,好吗?”妇人软软的哀求,胡须男子却冲了过来,刚想挥起拳头,却被保镖挡在路边。
他吼声震天:“有钱了不起啊,串通一气来欺负我?无法无天啊,你小心,我不会放过你……”
“阿中,你不要说了。”妇人继续哀求:“是我们不对,你就通融几天吧,这位太太。”
杨若琳心中黯然,她在底层生活过两年,明白,房子铺位对一个普通家庭的重要,这突然的失去了这一切,对这个家庭来说,已近乎是灭顶之灾了。而且,这幢房子小而简陋,想来,也实在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盯着宋梓俊:“让他们停了。”
“我是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我执法。”
“宋梓俊,你少和我装聋作哑,你那一套我还不明白吗?”
宋梓俊难得杨若琳肯和他说话,虽说是吼的,但耳朵听着她的嗔骂,还是很受用,儿子今天也粘了他一天,目的已达到。
拿起手机拔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拆迁队伍提早收工。
那两夫妇站在狼籍的住宅屋前,铺位付之一炬,住宅的二层早已拆空,只余下一楼还略见完好,但也是摇摇欲坠。
杨若琳心中内疚,来到中年妇女的面前:“对不起,阿姨,我们做得有点儿过份了。”
“怎么是有点儿啊,实在是过份啊。”中年妇女泪流满脸:“这世界,有钱就是好啊,不能欺负。你儿子昨天来偷芒果,我们骂两句也是理所当然,犯得着要毁我家园吗?哼,长大了,也是和老子一样,仗势欺人的吧?”
“这位阿姨,是误会来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认得这个孩子,2年多前,他天天在市场乞讨,我可怜他小小年纪,长得又可爱,总是瞒着老公施舍给他,想不到,长大了,却是来取我的命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杨若琳见那名妇女虽说着愤恨的话,但仍旧面容祥和,想来确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啊。当年,她是你的恩人啊,天儿。
拉过天儿的手:“天儿,快道歉。”
杨笑天气呼呼的:“我不,我又没有错,是他欺负我。”他指着在旁边面如死灰的胡须男子,宋梓俊微笑着,与杨笑天一起来到那名男子的面前:“我要你向我儿子道歉。”
“道歉?我呸……”胡须男子一口唾沫吐了过来。
宋梓俊握紧了杨笑天的手,对男子说,那样的骄傲而又冷酷:“你听着,他是我宋梓俊的儿子,是蓝天国际的继承人。他不是你口中的死乞丐,你认清楚了。不然,别说是这幢楼,即使是这个城市,你也没办法立足。”
转身,他蹲下,对着杨笑天坚定的说:“天儿,看到了吗?男子汉,不能认输,不可以流泪,不能卑躬屈膝,要坚强,谁给我们一巴掌,我们就给他10巴掌,打不过,就用脑子,明白吗?”
杨笑天望着面前的胡须男子垂头丧气的脸色,再看着英伟无敌的爸爸,那一段屈辱的在地上乞讨的闷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他坚定的点着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果敢望着父亲:“爹地,我明白了。”
“记住了,我们要做强者,要做一个能呼风唤雨的人。”
“宋梓俊……”杨若琳被父子如出一辙的阴鸷惊得心惊胆战。
这是一对何等相似的父子,除了那面容,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傲骨,更有此刻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酷。他们的眼睛对视之间,竟有着互相理解的信任。而杨笑天望着父亲的眼眸,分明就写满了不折不扣的崇拜和认同。
“宋梓俊,你怎么可以这样教育儿子?你是在作榜样吗?让他成为一个和你一样冷酷自私,不择手段的男人。”
宋梓俊没有回答杨若琳,还是和小天说话:“天儿,你记住爸爸的话,才可以坚强的保护自己,照顾妈咪。”他伏在小天的肩头上,激动得想要哭泣:“天儿,听话,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妈咪……你的妈咪是个傻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