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帆一直望着画卷角落“行乐”二字,沉思不语。
“乐师?看出些什么?”苏摹问。
流帆浅浅一笑:“我是觉得,这幅画名字竟然叫‘行乐’,有些意思。偶得一曲…”
苏摹惊讶状:“你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成曲?”
流帆也不顾作谦逊:“海皇,我不光能谱,还能即刻就弹。”
“哎!好啊好啊!”那笙已经兴奋的提前拍掌,手舞足蹈。
流帆微笑:“那我就同以‘行乐’为此曲命名。”
大家圈坐,为他奏乐腾出地方。
他真有这样的本事,第一个音开始就吸走人全部的注意力。只用一把随身的琴。
这曲“行乐”只有开端柔和一些,一推进就疾风骤雨,藏着似金戈铁马的波澜壮阔,征伐操戈此起彼伏,乾坤万事,雨中飘摇,最后形成了排山倒海之力,又转瞬倾颓,形同幻灭…
听到这,苏摹都不经意身起冷颤,好像亲眼看到了一个屹立几千年的庞然大物天崩地裂…必要把神思抽离出来,看看这龙绡宫附近安定的景象,才得心安。
戛然而止,以为已曲终,不想流帆又从低处拨弄起琴弦,似袅袅青烟,似沙尘扬起,让刚才一曲就像是埋藏进沙土里的故事,再被世人发掘…一蹴而就,荡气回肠。经久不绝。
幽静片刻,流帆抱着琴起身,看到月光倾泻在他脸上,一身白衣悬于水中,无甚修饰已是朴质大雅。
这时候苏摹幽幽笑说:“你以行乐为题,可曲中行乐的部分未免也太短了。”
流帆笑:“哈,海皇见谅。信手而成之曲,我只能遵从自己的情感了。”
一副静止的画卷,他竟然看到这么多。绛问:“你喜欢用曲目记录故事?”
“世上哪首曲又不是故事呢?”流帆反问。
时候不早,到了休息的时候。苏摹,炎汐和那笙先后离去。绛拖着沉重的躯体爬到那大青石上。倒下。
已是深夜,天上繁星涌现。
绛忽然问:“内乱,战火,覆灭…你也觉得,伏波会灭?”
流帆奇:“郡主前些天不还总以‘天机’自居?怎么现在这么问我?”
“我在伏波民间偶然听到过这么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记忆犹新…”绛轻声。
流帆开始诉说自己曲中勾画:“我是看画中那些人似乎都面和心不和。旁边的乐人无人统管,只顾各自奉勤讨好眼前的主上吧…我在这副上几乎都能听到演奏杂乱无章。此图虽然绘制的行乐场面壮观,但败像毕显,盛宴一散,各奔东西…谁又把这虚假的美好当做一回事呢?”
“虚假的美好…可这世上,有任何美好,是真实恒在的么?恐怕没有…”绛失落。
流帆笑:“怎么没有?郡主眼前这片星辰不是吗?”
绛睁眼,在那亮晶晶的夜空一角,看到了流帆的面庞…
“郡主是累了。睡吧。”
“流帆…”绛闭上了眼睛,喃喃说话:“你知道么…前天我被海皇击落的事情,其实有那么一霎,心里反而是侥幸的…”
“哦?”
流帆也觉得困乏,顺着另一个方向倒下,脑袋摆向绛的嘴边,听她说话。
然而等了一会儿,绛不再发声了。
“郡主?”
一歪头,发现绛已经睡着。
画被苏摹带回了寝殿观摩。夜深。
此画幅巨大,在波动的水流中悠然摇摆。回想当时流帆的角度,苏摹移到那个位置,把这画里的十二个人再仔细端详一遍。一容一态,一举一止,一妆一发都不放过。
渐渐地,柔和的光线暗下来,像是大片的乌云遮挡了月光。苏摹刚打算施法将屋内弄亮,忽然察觉这画里人物的表情似乎都变了。他们无一例外的显露了狰狞阴鸷,尤其是擎阳王眼里真的散射绿光。就连号称最和气善良的甜悦,也显出一副阴险毒辣像。
苏摹心中掠过一阵阴影,身上也阵阵寒凉。又向后退几步远观,整幅画作处处透露着压抑,杀机四伏。再没有和乐气氛。
“海皇…”一个羸弱的声音忽从背后响起。
“啊!!”苏摹警觉,猛然闪身,单手祭出丝线袭向那声音的源头。
来者是溟火,自己也没想到会突然受到攻击,躲闪不及。只在瞬间,身体像是落叶般飘飞,重重落地。
“肆师!”苏摹梦醒,收起攻势赶来,见溟火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嘴边渗着鲜血淋漓。
赶紧施救。过了一会儿,溟火胸前起伏,终于能说话,不过她第一句只问:“海皇,何事受惊?”
苏摹终于放心,摇了摇头。顾不得刚刚转好的右臂伤势,支撑溟火起身。
一队鲛人卫兵寻声赶来,只见到苏摹和溟火站在一起。苏摹淡淡摆手:“肆师在这里。没事。都去吧。”
卫兵们行礼后退下。
苏摹关闭寝殿大门,见溟火仍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肆师?如何?”
“我没事。刚才见海皇这里房门大开,就冒然走进来了。海皇刚才是为何事惊慌?”溟火安坐片刻,神色如常。
苏摹指了指墙上挂的那幅画:“这是绛带来的,我刚才看入了神。这是伏波现下十二王族的当权者,肆师看有没有人认识?”
溟火只觉得这画阴气森森,苏摹却把它堂而皇之的挂在寝殿里,心生不祥。施法数次,只为确认此画无害。
“不认识。”她在仔仔细细看过所有人之后,给出答案。
听了这话,苏摹目中神情难以言喻:“绛刚跟我说,伏波国度的守护神,是时光之神,凝幻大神。”
不是冥幻。
“可那国度,分明是女神创立的国度!”溟火十分笃定。
苏摹摆手:“肆师不要着急。我相信肆师的判断。我只是在想,是否有一个可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