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掌因为每天不计其数地强迫性的用除菌肥皂清洗,已经布满了细细的裂痕,像是被雨水腐蚀继而太阳暴晒后的朽木一样粗糙。
他讨厌雨水。
他讨厌朽木。
她站在床边,站在门口射进来的那道光里,低头瞅着他。
他讨厌她的藤条,更讨厌她的目光。
他别过头去,依然闭着眼睛,手里抓着那把剑,她没有任何征兆地像暴徒一般上前,强硬地拧过他的脑袋,疼得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就要断掉了。
她说话,声音震颤而尖厉:“妈妈都是为你好,只要你承认钱是你偷的,承认你错了,保证以后能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要你肯乖乖地,妈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妈妈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妈妈就放你出去。孩子,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可是等你长大了以后,是会感谢妈妈的。”
他看了她一眼,无比冷静地说:“你不是我妈妈。你只是这个福利院的院长。”
她像是被这句话烫着了,猛地缩回手。
“你知道吗?阿姨。”他说话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他没有看她,眼神有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与墙交接处的那块像极了一匹野马的霉斑,“我可以不要妈妈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真的,我已经学会在黑暗的角落里为自己擦干眼泪就像妈妈为我擦去的一样;我学会了脑子里想着红烧肉再咽下馊掉的饭菜;我学会了在挨打后偷偷仰头咽下和着鲜血的口水,然后挥拳打回去。”
他突然转过头朝着她那双蜡黄的像是死不瞑目的眼睛笑,却又好像是并没有看到她,他不像是在话家常而更是在自言自语,他说,“你知道吗?阿姨,只要你出手够狠够不要命,欺负人的人也是会怕的;阿姨,我的宿舍床板下有一个塑料袋子,用胶带粘住了,里面有我收集来的卡壳的鞭炮,那是我的秘密武器,虽然我已经好久都用不上了,你知道吗?只要你把鞭炮外面的纸剥掉,把里面的火药往伤口上一倒,是可以止血的,虽然会很疼,但不会流脓!阿姨,如果鞭炮用完了,还可以用火柴盒上的黑色纸止血……”
她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他,在她的记忆里,从那条小赖皮狗被摔死后,他还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没有这么温顺过,她有些拿不准他要做什么,这种失去掌控权的感觉她很不喜欢,于是,她拿出自己应有的威严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阿姨,你知道吗?”他又朝着她笑了一下,裹挟着些许冷意的笑,“我曾经心甘情愿地趴在你的脚下乞求着你的保护,可是那又如何?你还是从我手里抢走了小白,当着我的面摔死了可怜的它,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只有变强大才能保护我在乎的东西,包括一条狗。阿姨,我一点一点的学,一步一步的走,我走到了今天。”
他目光突然就冻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眸子。
他声音有些嘶哑地叫了一声阿姨,像是烧沸腾了的水汽冲击着壶嘴发出刺耳的警笛声,他说:“我告诉你,我不愿意!我,明墨白,对天发誓,我这辈子都要站直了,站的直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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