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水河退后一步,将手搭在手包口,手包不是拉链式,而是磁铁式,这样可以很方便地将防狼喷雾拿出来。
谁知侯水河还没有将防狼喷雾拿出来,年轻男子就将她的手臂抓住,猛地朝里屋拖去。侯水河毕竟是女子,力气不如年轻男子,被拖得踉跄几步,差点儿摔倒。年轻男子抱着她的腰,直接将其按在里屋的床上,伸手去解侯水河牛仔裤上的皮带。
侯水河极为冷静,没有制止那只解皮带的手。她右手拿到防狼喷雾,用左手撑住男人的脖子,问道:“你到底看到过那个女孩没有?”年轻男子喘着粗气,眼中射出不可抑制的欲望,道:“看过,只要你陪我玩一次,我就带你去。”年轻男子将侯水河的皮带解开,又拉开牛仔裤的拉链,将手伸向贴身绒裤。
侯水河很冷静,用左手推了推年轻男子的脖子,道:“女孩几岁?”
年轻男子犹豫了一下,道:“反正是小女孩。”
侯水河确认年轻男子没有见过小河,举起右手,用防狼喷雾剂对准年轻男子的眼睛,狠狠地按了下去。
防狼喷雾剂是用高压将内容物压入合金罐中,内容物由10%的辣椒油树脂、1.33%辣椒素与能够辨识嫌疑犯的强力工具紫外线染剂组成。年轻男子还以为猎物已经到手,猝不及防之下,被防狼喷雾剂射中。他只觉得眼睛如火烧一般,猛地打起喷嚏,不断咳嗽,泪流满面,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侯水河用膝盖先狠狠地朝年轻男子胯下撞去,然后推开年轻男子,将防狼喷雾剂放回手包。她扣上皮带,拉上拉链,见桌上有一个空啤酒瓶,拿起来对着男子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年轻男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侯水河探了下鼻息,见还有气息,又狠狠地朝其胯下踢了一脚,这才离开小院。她此时的心情坠入谷底,背着包在街道上慢慢地走。
回到门店,侯水河喝了约半斤白酒,身体暖和以后,便将酒瓶子扔到了一边。她还肩负着寻找女儿的重任,可以喝点儿酒麻醉自己,但是不能成为酒鬼。
侯水河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顺手拿起装修门店时留下的几张旧报纸。这几张报纸放在角落里好些天,一直想扔掉,又一直没有扔。她拿起报纸随手翻看,一则旧新闻如勾魂索,从报纸里伸出来,牢牢地吸住了其心神。
报纸上有一则普普通通的新闻:全国民政系统会议在阳州城召开,五省福利院选送优秀节目,进行了一场汇报演出。
剧场、福利院、民政系统以及演出时间,这些要素如一颗颗子弹,击打在了侯水河的心头。她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个巴掌,道:“我怎么这么笨,小河肯定来过阳州城,但是不一定住在阳州城,她有可能来演出。这就意味着小河可能在某个福利院。”
小河失踪后,她曾到很多福利院去寻找过,一无所获。但是,小河也有可能晚一些时间被送到福利院。想到这里,侯水河又打了自己几个巴掌。
一大早,侯水河来到参加过汇报演出的阳州福利一院,福利一院没有人见过小河,也没有印象。接连寻找了几家参演福利院,都没有发现小河。她没有放弃,前往岭西福利院。
敲开大门后,侯水河急切地道:“我来找我丢失的女儿。”她此刻变得格外敏感,看到报纸以后就涌出了强烈的希望,而希望越大,绝望的情绪将会更加强烈。
周院长不在院内,值班的办公室沙主任道:“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她昨晚休息得不好,打着哈欠拿出一个本子,道,“你填张表吧。”
侯水河将小河丢失前的相片递了过去,道:“我有女儿的相片。”
沙主任用眼角瞟了一眼相片,道:“这是小晶啊。”
这一句让侯水河脚一软,脑袋“嗡”地响成一片。她拼尽全力抓住桌子,才让自己不至于摔倒,道:“她在这里?”
沙主任站在门口,叫道:“张阿姨,过来一下。”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宿舍管理员走了过来,拿过相片道:“这是小晶啊,你是小晶的妈妈?”
侯水河终于倒在地上,先是眼泪,后是鼻涕往外冒,然后号啕大哭。
管理员张阿姨低声道:“小晶刚被人收养了。”
沙主任道:“你确定?”
张阿姨道:“十几天前,一个四十来岁的人收养的,我印象很深。”
侯水河只顾着哭,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哭声引来不少工作人员,得知眼前的人是小晶的妈妈,都抹起了眼泪。
小晶的收养人是一位姓赖的中年男子,所有手续全部符合,有福利院的正式记录。杨永卫收养小晶不合法,因此在福利院没有任何记录,一个字都没有。除了到外地参加儿子婚礼的周院长,没有人知道此事。
侯水河哭了一阵子,在大家的劝说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要见女儿小河。”
沙主任道:“原来小晶叫小河,她来的时候自报名字,我们都听成了小晶,她身体健康,表现得不错。但是,你暂时见不到她。”
侯水河一怔,声音突然十分尖锐地道:“为什么见不到?出了什么事情?”
沙主任道:“你别激动,请听我们慢慢说。十来天前,小晶被人收养了。”
只要能找到小河,被人收养就是小事。侯水河尽管仍然失望,但是没有过于失态,道:“我要找收养人,这是我和小河的关系证明,还是派出所开的相关证明。”
沙主任很同情侯水河的遭遇,找来档案室的钥匙,将收养手续放在了侯水河面前。
侯水河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收养手续读完,又用手机拍下收养人的基本情况。按照院里的要求不能随意透露收养人的信息,沙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制止这种行为。
管理人员寻了一些福利院的相片,多是集体照,里面有几张集体照里有小晶的相片。侯水河贪婪地看着小晶近期在福利院玩耍的相片,包括在阳州城剧场演出的那场戏。
“我真傻,小河明明站在剧场门口,怎么就没有想到她是来参加演出的。”侯水河就如祥林嫂,不停地自言自语。
一个工作人员走到办公室门口,道:“沙主任,到吃饭时间了,今天给大家改善生活,要到对面的馆子吃饭,快一点儿,学生们都在等着。”
福利院有自己的食堂,平时都在食堂吃饭,但是味道好不好就不敢保证了。经周院长同意,教职员工和儿童们十天半月就到隔了一条公路的老岭西餐馆吃一顿美食,算是给孩子们的福利。
沙主任从相册里抽出一张相片,里面有小晶的剧照,道:“你拿去吧,这相片是数码相机照的,我们还可以洗。要找回小河,肯定还涉及相关手续,因为那人是合法收养,如果需要福利院的帮助,随时过来找我们。”
侯水河站在福利院门口,看着排成长队的小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整整齐齐地向对面的馆子出发,她的脑里浮现出穿着长长的灰色羽绒服的小河走在队伍里的画面。
小孩子大部分来到餐馆门口,只剩下十来个七八岁的小孩还没有完全穿过公路。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传了出来,从街道一边冲过来一辆汽车,汽车如狂野的猛兽,没有减速,将最后三个孩子撞倒在地。
汽车撞倒了小孩以后,接连撞了两辆小车后才停了下来。
沙主任站在餐馆门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被撞倒,惊得呆住了,无法言语和动弹。街道上迅速围了一群人,有热心的市民拨打了110和120。
沙主任回过神来以后,想要抱起血泊中的孩子,有市民制止道:“你不要动,如果伤到骨头,动了会更严重。”
更多的人围住肇事汽车。汽车里坐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任由围观群众招呼,就是不开车窗。驾车的年轻人甚至准备发动汽车,只是由于前后左右都是人,小车无法开动。
“撞了人还有理了,下车,下车。”
“闹市区,开这么快做什么!”
……
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痛斥开车人,开车人就是不下车,稳坐钓鱼台。
拿着砖头的侯水河推开人群,走到汽车边上,狠狠地将砖头朝小车的车窗砸去。“哐”的一声响,众人都呆住了。
沉默的侯水河用脚踢了车门几脚,见车上的人仍然不下车。又俯身捡起砖头,朝车窗砸去,一下,两下,三下,车窗破了一个大洞。在侯水河的示范下,几个年轻人行动起来,对着小车一阵乱砸。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人们这才停止砸车行为。等到警察来到现场,两个年轻人才打开车门,其中一人道:“我爸是××。”
侯水河站得最近,闻到年轻人身上有酒味,大吼道:“他们喝了酒。”她抬起脚,当着警察的面朝年轻人踢去。
围观群众发出怒吼声。
出警的警察见势头不对,赶紧给两个年轻人戴上手铐,塞进了警车。
警察原本是想将年轻人带到派出所调查,这是程序要求,也是出于保护犯罪嫌疑人的需要。
围观群众开始起哄,道:“现场都不勘查,怎么就把人带走了?”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有人想起撞车人的话,吼道:“撞人的爸爸是公安局局长,别让他跑了。”
这是一颗火星,点燃了干柴。
大队警察到来时,现场聚集了上千人。两个年轻人躲在被推翻在地的警车里。出现场的交警受了牵连,被打了些黑拳,衣冠不整,狼狈不堪。
福利院周院长正陪着亲家以及未离开的亲戚们喝酒。昨天把婚礼仪式办完,周院长累得要垮掉。电话响了几次,她才听到。
“出车祸,怎么会出车祸?”
“我们带着孩子们到老岭西餐馆吃饭,有一辆小车速度快得很,撞了我们三个孩子,死了两个,还有一个在医院抢救。”
这一次外出聚餐由周院长安排,出了事故,其领导责任跑不了,再加上操办儿子婚事太累,周院长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