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四月,春雨连绵。这样的季节即不适合出门远行,也不宜在王宫开办宴会,能做的事情少之又少。我的几位小姐妹现在应该只能坐在窗台前,郁闷地倾听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原本答应芙洛里试着撮合她和龙卫的古登公爵,把他带到梅戎公爵面前,这样爵爷就不会老催促自己的女儿早日成婚。但是,你瞧瞧这下个不停的雨!太阳还在头顶,它就在那儿下下下,真是烦死人了。呃哦,“圣主的雨季”,漂亮却烦人。
往常这个时间,我应该在小厅里教库宁文化课,但小殿下今日不在城内。事实上课程内容已经所剩无几,小库宁学得不错,半个月前我和殿下约定,只要能够答对陛下向他提出的问题,早已结束的文化课就不会停止,课上的时间他可以让我做“任何事”。我本已经做好了为小库宁献身的准备,不过看起来他还太小了,闲暇时候他除了让我施展几个漂亮的法术,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我坐在塔楼窗口,望见雨帘中有一匹身披狮卫标志的斥候纵马入城。我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楼底传来,似乎是来找我的。一名全身被雨淋湿的士兵敲开房门,将一封在雨味中透露着三色堇淡香的信呈到我的面前。
信来自狮卫的芙洛里。我的小姐妹,难道你真的听了我的话,用那种小花泡澡了吗,看来梅戎公爵催得十分紧呢。果然,信上的内容大多是抱怨和苦水,“怎样都好,”芙洛里如是写到,“去把一位稍有名气的爵爷介绍给我!至少这样就能撑过一个春季。”
哼嗯……既然芙洛里都这么求我了,再假口推辞实在说不过去。反正在王宫里也没什么趣事,也免得我因外戚的身份而遭某些人厌烦。
要想从都城出发前往某座卫城,方法无非两种:花费七天或更多时间骑马去,或者用传送法术瞬间抵达。前一种方法太浪费时间,若是在龙卫沙漠里遇上沙尘暴什么的便更是遥遥无期,到那时,芙洛里可能已经被她的父亲烦死了;另一种呢,虽然方便无比,但需要使用人的身体作为法术的媒介,这可是违法的,除非是危及生命的紧急情况,否则将以杀人罪论处。
人们常常将魔法和黑魔法区分对待,说后者是“魔鬼的法术”,但若他们听闻传送法术的施展方法,就知道其实两者只有威力上的差别。所幸数百年来,人面兽心的奥术大师们把自己的丑陋隐藏得很好,让大家相信那些低级法术对人有益无害,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运用法力施展法术需要媒介,这媒介可以是法阵、手势、语言,乃至世界上的任何一件物品,包括人体,这就是所谓“魔法”。道理很简单,连小库宁都知道这件事。同样的道理,真正的魔法也需要使用这些媒介,不过在所有情况下,它所需要的是活物。正因如此,人们才会害怕真正的魔法。
所有媒介中,活的东西是最佳的,因为它本身就有某种力量,如果用在法术中将产生更强的效果。魔法生效后,作为媒介的生物将会失去生命,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们把牲畜杀死并食用的时候,才不会管它们有没有生命。
当然了,作为真正的魔法师,有时候也会对死人失去兴趣,所以我们会找其他的替代方式——动物内脏。动物内脏会替代人体,被魔法率先选用为介质,通过这一点,我们可以窥探到一点这个世界的真理:人类是一种充满了杂质的物种。
哦,我好像有点扯远了。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份猪肝大餐,它的味道特别——糟糕,就像在嚼一根在墓穴里存了三百年的老蜡烛,即使咽下去也会在嘴里留下渣滓。不过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这些痛苦根本不算什么,反正待会还得吐出去。
在传送法术中穿梭令人反胃,如果使用了人类作为介质,那么在传送过程中就会看到此人生前的记忆;如果使用猪肝……哦,你可以想象猪的记忆吗。我觉得术后呕吐很有可能不是什么副作用,只是单纯想吐罢了。
好了,我已经来到龙卫城,只要想象城市的样子,就可以抵达某地,当然有时候会出现偏差。古时有一位魔法师想象出一个路上奔腾着铁皮怪物的地方,法术生效后他就不见踪影,再也没有回来。
士兵!我乃迷离·查美伦,我要去见亚德里克·古登公爵,请你为我带路。我来找他是为了芙洛里·梅戎小姐的事,不要问太多,毕竟这是男女间的私事。
古登公爵在龙卫城的住处紧挨着主堡,是非常高贵的地位。我之前来过几次,但身为公主,我有权让士兵为我开路。
哦,快看!我已经看到亚德里克了,他就在门口准备迎接我。亚德里克!恕我不请自来,自从上次与你聊天,我就爱上了龙卫城。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古登公爵高大魁梧,简直有我的两倍那么宽阔,我必须抬头才能看见他那古铜色的俊脸,不过我羞于直视他太长时间,只能去偷看他那像砖头一样的肌肉。它实在是……看上去就很强壮。
什么?您说、您说我可以碰碰它?我的圣主啊!我是公主!是淑女!这么亲密的事情……我就摸一小下,可以吗?
圣主啊……它是如此的坚硬……如果亚德里克抱住我的话,我想我应该会幸福到死去吧。它、它还会动啊?就像肌肉里住着一只的兔子,在我的指尖不停地跳动!
龙卫的天气实在太热了,我后悔没有带一把扇子遮住我的脸,汗水沾在我的锁骨、后背上,还有……还有股间……
啊不好意思,我是说我的侧身,天气热得让我口齿不清了。也许我们可以先去您的阴凉卧室,我们坐在榻上谈谈梅戎小姐的事。
我们之前已经有过书信来往,想必您已经十分了解芙洛里的困难。这次我能恳请您去一趟狮卫,以芙洛里的男朋友和梅戎公爵相见——当然这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您知道公爵大人是多么想要一位男性继承人。
虽然只是假扮,但我必须提醒您,芙洛里是一位值得认真交往的女子。她除了拥有一切淑女的特质(大概),还有一颗上进的心,她的愿望远不止公爵那么简单。恕我直言那些可能被当作叛国的话:芙洛里有足够的能力辅佐一位亲王。
当然了,这些话只能由我这样的查美伦说,芙洛里自己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些。所以,我的大人,有没有想过认认真真地结交这么以为公爵小姐?我也不介意在暗中做您的情妇——
什么?您接受了英菲宁的宴会邀请?啊,这样的话就没办法在近期前往狮卫城了呢。如果大人您没有爽约的打算,我也不好强求。不过我不得不提醒您,英菲宁小姐的名声……可令人一言难尽,如果您单独赴宴,很有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我没有诋毁她的意思,只不过如果您愿意改变心意去见芙洛里的话,全狮卫城的人都会夹道欢迎的。
啊,我也知道您是为君子,不仅不会被王国第一贞妇所迷惑,而且也不会无辜爽约的。那这件事就作罢,我会好好措辞,向芙洛里解释这件事的。
呼嗯……您不觉得这间房间越来越热了吗,亚德里克?我可以、可以拿一些冰块放在我的身上吗?这样我能迅速凉快下来——谢谢。
就像这样,放在锁骨上,因体温而融化的冰水就会流到领子下面的肌肤上。我可以感觉冰凉的水顺着“它”流到腹部……您能亲自帮我放一块冰块儿在别的地方吗?或许直接扔进领子里,呵呵……
不过您今天看起来没什么兴致啊,前几次我们还玩得很欢来着……是因为那件事吗?御医说您母亲的病无法医治?哦,得了吧!这就像是告诉我拥有英菲宁小姐一晚只需要四枚铜币一样荒诞,那些御医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混账。冬天来临前,拉尔殿下生了一场重病——当时您也在——您看到他们是怎么对待小殿下了,把壁虎尾巴磨成粉硬是吹进他的鼻子里,害得他整天流鼻涕打喷嚏。他们没把令堂怎么样吧?
夫人的病的确棘手,这属于……精神上的疾病。您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吧,就是脑子里受损了,所以才会变得疯疯癫癫的。像御医那样使用外力是没办法治愈的,亚德里克,你需要一位……真正的魔法师。
您这样求我,实在是让我为难,我的爵爷!我不是为了讨好您才帮忙医治令堂的,您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不过,您要是、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那就稍微亲近我一些吧。
唔!您!您刚刚对我做了什么?刚才在我嘴唇上的触感是什么?天呐,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简直就是小孩子做出来的事。不行,那不算数,您得再来一次,这次必须温柔地、缓慢地……还要把舌头也伸进来,这才是真正地亲近我,不是吗?
好了!我已经感受到您的诚意了,我的爵爷,令堂的顽疾就由我来负责。不过我要事先讲明白,真正的魔法是最讲究代价的。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您真的有这个觉悟吗?
很好!您果然不同凡响,意志力和身材一样强大。那么,请您为我准备一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然后把令堂带来。您呢,只需要和她一起站在房间里就行了。
画下法阵、圆形代表生命的循环……哦,或许您不喜欢听这些法师的唠叨,请您稍微忍耐一下,最近为小库宁讲课,不说些什么便觉得不习惯。
这次我不能再准备动物内脏,一些特殊的法术必须由特定对象作为媒介。这有可能是施法者本身,也有可能是某个准备好的人——比如站在法阵中央的您。
我再次重申,施展真正的魔法所需要的代价巨大,很可能完成无法挽回的结果。即使提前知晓这件事,您对亲生母亲的爱仍使您毫不犹豫地同意施法——您真是令我崇拜,那么我就要开始了。
有时候我会思考,为什么真正的魔法会是紫色或是黑色,而不是像圣术那样呈现出白色。亚德里克的母亲脑中升腾出黑色的气雾,那就是造成她神志不清的根源——人类脑中数不清的杂念。这里面有需求欲望和暴力,还有迷惘和恐惧,一切都吸收进本应纯洁无瑕的意念中,才反映出浓重的黑色。
真正的法术正在逼迫杂念离开那位可怜的妇人,但这些秽物必须寻找另一个宿主,这是不可避免的,即使我拿一个瓶子把它装起来,它也会慢慢泄露出去。当然,我可以找一个毫不相干的可怜人作替罪羊,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让亚德里克亲身体验一下这种感觉,不是很有趣吗。
黑雾已经慢慢渗入亚德里克那颗聪明绝顶的脑子,他皱起眉头,或许已经感觉到了。不知道这些杂念到底有多么……邪恶,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会不会直接把我吃掉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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