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叙应付着,“你喝多了,忘放了吧?”
话刚说完,本来止了笑意的梁叙、布伽两人又大笑了起来。
月季着急的替自己辩解。
“我真的放了!这二百两是我给孙叔的保命钱,我可不想孙叔哪天因为银子看不起病、像喜儿姑娘的哥哥一样险些丢了命!他怎么又给还回来了?”
说着,哇哇哭了起来。
事儿本来是挺伤情的事儿,可从醉酒的月季嘴里说出来,总显得滑稽,布伽、梁叙听完笑得更大声了。
月季越哭越伤心,布伽劝慰着。
“好月季,月季姐姐,你别哭了,我陪你回去把钱还给孙叔!”
眼下已经下午,他们翻山越岭的已经走了一半崎岖难走的山路,现下却只能掉头回去。
日头底下
男人挥动着锄头一下一下敲打着土壤,汗水浸湿了衣袍。
烈日炎炎、口干舌燥、又脏又累,可男人面色轻松。
他十分享受这样简单重复、只需力气便什么都不用想的劳作。
喜儿从家中端来一碗山泉水,问道。
“累了吧?歇会儿。”
男人接过碗,一饮而尽。
喜儿腾了手,用汗巾拭去男人额角的汗。
男人吓得连连后退,将手里的碗还给了喜儿,闷着脑袋扛着锄头去了另一边的田地。
男人木讷笨拙,惹得喜儿乐了起来。
喜儿的母亲生她之时难产而亡,是她父亲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着她长大,父女俩相依为命,去年就连她那老父亲也跌落山崖身亡了,家中便只剩下了喜儿一人。
那日她在家的山后捡到了男人,脑子里想的都是她那跌落山崖的父亲,她没犹豫就将人救了下来。
喜儿望着男人的背影,眼中满是欢喜。
走到了土泽村,月季的面色才算恢复了些。
月季摇摇晃晃地跑回了孙家,布伽、梁叙两人站在村口等她。
太阳实在是大,晒得人汗流浃背,梁叙手拿着包裹遮在布伽头上,给布伽挡日头。
太阳是挡住了,可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这事儿若是放在以前,布伽会觉得没什么,可她眼下一看见梁叙,就想到那日在青楼时梁叙的冒犯。
布伽连忙起身,从包裹下钻了出来,躲梁叙远远的,在不远处找了棵大树,坐在大树下独自乘凉。
梁叙面带失落,怕布伽厌烦,又不敢上前去,只好待在原地远远地盯着村口望风。
午后的阳光火辣,田间只有稀疏几个人在劳作。
布伽漫无目的远眺发呆。
一个熟悉的人影闯进了眼帘,那人生涩地挥着锄头,一边锄地,一边往后退,眼见着离布伽越来越近。
布伽盯着男人一阵错愕。
男人身旁无侍从前呼后拥、无华服玉冠映衬、更无往日面若珠玉的矜贵,可即便变换模样,布伽也还是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布伽只觉得还在梦里,人就在眼前了,她忽然没了勇气走上前去。
相遇、重逢的景象无数次的在她梦中出现,失望了太多次,眼下这般情景,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她生怕再往前一步,连这样的背影也会随着梦境消失不见。
布伽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又快又急。
是他吗?
真的是他吗?
“阿锦.....”布伽小心的轻唤了一声。
那男人正在田间劳作,听见呼唤本能的朝布伽望了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慢了下来,世间逐渐在眼前恢复了色彩,布伽看清了男人的面目。
血海翻涌,布伽摇晃着跌站了起来。
只愣了一瞬,没有片刻的犹豫,她撒开了腿奔向了男人,紧紧地攀着男人的肩头,不知不觉男人的胸前的粗布衫上已经沾满了泪水。
“阿锦!阿锦!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哇呜呜呜呜呜...”
单商锦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里的姑娘,泪沁满了双目,他犹豫了一下,便再也禁不住日思夜想的汹涌爱意,伸手将姑娘一把圈进了他宽大的臂弯里。
她的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温热又滚烫,灼痛了他胸前的每一寸皮肤,灼烧着他强烈跳动的心脏。
暖意在单商锦的眼中晕染,在他心间肆意奔腾,就连他心间的最后一寸坚冰也无处可逃。
这些日子他躺在床上,没有一日不想死,这些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只有布伽的笑脸是这世间唯一让他痴念的。
他痛心后悔,把布伽自己一个人丢在那个肮脏血腥的深宫,想到布伽以后艰难的日子,他连死的勇气都没了。
他一遍遍的悔恨,他的一步之差,害得他父皇、他母后无数人一起送命,他不甘!
侥幸捡回一条命,身上的伤痛渐渐好了起来,可他还是日日躺在床上,像个不死不活的行尸走肉一动不动。
他的父皇、母后、舒家满族、文武官员成千数万人皆因权势之争而死,却只有他活下来了。他日日盘算着如何复仇、如何让那些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