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归处温柔乡:第九十五章 不入黄川(2/2)
月季自知理亏,“哎呀,当时我不是着急回去看你嘛!”
也好在月季立的是木碑,挖坟倒是还好挖些。
几人只顾着闷着挖。
下午的太阳炙热,几人顶着大日头,一身华服弄得个个满身是土。
挖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了棺椁。
布伽兴奋的跳了下去,好在月季买的棺椁粗工烂造,品质不佳,不结实。
柏乡嘴里念了句,“对不住了。”就一拳砸开了薄板似的棺椁。
被锤的七零八碎的棺材里,里面的尸身终于得以见到了天日。
布伽不顾忌讳,从废木里扒出已经发臭发烂的尸身。
恶臭熏天,布伽仔细检查着棺椁中的尸首,第一眼望过去时,布伽心已经凉了半截。
尸身因从高处摔下,虽已经面目全非、且已腐化不少。
可那身长、配饰、眉骨都与阿锦无异。布伽仍不死心,翻开那尸体的衣袍。
后背的肩胛处,布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疮疤,她泪如雨下,不顾恶臭在那尸体腰间摸索,摸了半天,摸出了那块她亲手磨的白石做的配饰。
布伽轰然跌坐在地上,抱着一具臭气熏天、腐烂不堪的尸体放声大哭。
“那么一个小小的山崖,怎么就难住你了?阿锦,你给我起来!阿锦...”
悲声惊起了远处的飞鸟。
柏乡、梁叙几人强行想将布伽拉开,可布伽抱着怎么也不肯撒手。
几人无法,在梁叙错愕的眼神中,柏乡从背后一掌劈昏了布伽。
梁叙骂骂咧咧的扶住了布伽,“柏乡,你干什么?”
柏乡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单商锦的尸身,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他心里早已明白都是徒劳,二殿下之死,下葬之前定有很多人里外仔细检查过了。
“殿下身上并无其他致命伤,确实是坠崖而亡。”
月季这次不敢马虎,花了大价钱,找人重新修葺了墓碑,还特意找了名家来刻碑文。
布伽坐在单商锦坟前,拎着酒壶只顾饮酒。
修葺完毕后,月季在墓前摆满了酒和祭品。
月季看起来颇有诚意的撒酒祭拜。
“二殿下,我知道您待我家阿布如同亲妹子,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二殿下,您走了,我家阿布还要好好的过完下辈子,您若是天上有灵,就不要缠着阿布了,保佑她后半辈子健康喜乐。”
月季亲眼看着阿布大病不起,又整日沉醉不醒,一心觉得是单商锦的冤魂缠着不肯离去。
想到这儿,月季倒是很后悔当初给单商锦立碑时草草对待。
月季又是一拜,嘴里碎碎念道,“侍奉不周之处,还请宽恕。”
梁叙抱拳。
“从前听过您的英勇事迹,我也常听布伽提起,想必你和她一样,也是个洒脱快意之人吧?可惜来不及结识殿下了,殿下,您走好!”
梁叙碍于人多,有的话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念:布伽是您的挚友,您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俩相爱一生、白头偕老!
柏乡抱着石碑,跪在地上痛哭不止,哭得像个孩子。
“殿下,若不是在边关遇见您,柏乡还不知道在哪里流落呢。您走了,今后我哪也不去了,就留在这里,守着您、与你作伴,不叫你自己在黄川孤单。”
布伽一言不发,将手里的酒尽数倒在单商锦坟前,扭头就走。
梁叙急着要跟着布伽走,可又忍不住询问柏乡,“你当真留下啦?不看着布伽我俩了?”
柏乡坐在坟前,摇了摇手。
即便他再为单商锦不甘,可若布伽真对梁叙有情,他拦得住吗?他家殿下在世时都办不到的事儿,便真是有缘无份....
强求又有什么用?
月季小跑着追在布伽身后,追得大喘气。
“阿布,都到了黄川了,真的不再待两天再走?”
她们一路从京城走到黄川,费尽力气走了半月有余。好不容易到了,布伽却连一日都不肯待,月季有些迷糊了。
“阿锦没死。”布伽只顾走,她不敢回头,在单商锦的碑前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布伽拿着酒壶,脚下如风,如逃命一般。
她从来不知喜欢为何物,一朝开窍,那人却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空欢喜一场,这些日子,她活在醉生梦死的恍惚里。
大醉中,她从未觉得单商锦有离开过片刻。从京城到黄川,她顺着单商锦的脚步一路走来,处处都有他的踪迹。
她与阿锦相处数十年之久,可笑的是阿锦如今人不在了,他的声音、样貌却日日在她脑子里盘旋,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了,见也见不着。
喜欢的时候不知那是喜欢,浑浑噩噩过了许多年,人不在了才知是喜欢,也只剩下可怜的回忆陪着她残了余生。
死了的人能长眠于地下,可活着的人却再难安眠。
她绝不会为他祭拜!更不会以亲如兄妹的身份为他祭拜!
她此生不会再踏入黄川一步,只要她不再来,世上便再无英雄冢,她的阿锦就没有死,她还能安然的活在有阿锦在的梦里。
阿锦惯爱读书写字,她的阿锦只是有事在忙,才没能陪她天涯海角,她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