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分开乘船,将离要带嬴延胜上船,他连连摇头:“寡人不会水,既已到海边,你走便是,干嘛非要拖上我?”
将离不回话,面无表情地拽他上船,后面随行的大臣见他依然不放人,当即开吼,威胁要放箭,连宗室几人也紧张起来。
登陆舟上的弓箭手张弓瞄准,与卫队弩手遥遥相对,两方都在射程之内,谁也没先放箭。
小舟随着海浪逐渐离岸,已经远离岸边,离开了轻弩的射程范围,两舟慢慢靠近,将离这边的两个弓箭手和桨手全部跨去另一条。
他将嬴延胜解绑,边解边说:“划船很简单的,两手同时发力就是向前,刚才看了那么久,你自己划回去吧。”
“诶?”
不等嬴延胜埋怨,将离一个跃身也跳上了旁舟,然后再也不看这个弟弟一眼,抱臂站在船头,一舟人很快驶远。
直到他们上了大船,嬴延胜还在跟两根船桨较劲,小舟原地打转,岸上派人借来了渔船才把他救回。
卫桑儿母女昨天夜里就在方亚和北墨者的护送下上了大船,自那时起便一直在甲板上眺望岸边,终于等到将离前来汇合。
他刚一上船,桑儿就扑进他怀中快要哭了出来。
“好啦,”他拍拍她,“这不是来了么,走海路几日就能到南郢,到了那边,咱们就回家了。”
卫桑儿破涕为笑:“嗯。”
……
南郢,楚王宫。
将离回到南郢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陆启明进宫面圣,将盖了印的盟书呈给熊诚。
“秦楚五百年盟约达成,请陛下过目。”
熊诚满意地笑看一眼:“你二人有功,云梦君更是奇功,居然以袖中之剑当朝挟持了那秦帝,手段极致,孤很喜欢!”
将离没什么反应,眼里无不透着一种疲累:“这是逼迫签盟,若不是天秦折损三十万兵,又忌惮南楚的海上军力,盟约恐怕难成。
“五百年只是虚浮的期限,陛下不可大意,还需利用这恢复元气的数十年尽快与他们形成两相不可或缺的依存关系。等数十年之后,若是他们攻楚之心复燃,撕毁盟约也不无可能。”
熊诚严肃地点点头:“孤明白。”
他继续道“入秋之后,便会重开东西商道和淮水各地津渡,具体细则将由两国官员共同商定。”
熊诚摆摆手:“嗯,都是小事,自有相应官员去处理,不劳你费心,孤给你封个侯如何?日后与天秦的来往邦交还全都仰仗你了。”
他叹了口气,朝熊诚做了个完整的拜君之礼,伏首道:“臣请陛下准我归隐,从此不涉朝政、不问世事。”
“你这……怎么这么突然?”
“在天秦的那些天里,臣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的身份已经不再适合来往于秦楚两国,天秦仇视臣,南楚朝堂也不乏对臣心存戒备者。
“如果陛下想要放开手脚在中夏大展抱负,臣的身份会拖累陛下,臣相信陛下的信赖,但人的想法终归是会随着事态发展而变化的。
“为了以防日后不必要的麻烦、以免旁人对陛下多有非议,姜承觉得……我不该再留在朝堂、也不该呆在南郢,还请陛下允我离开。”
熊诚皱紧眉头,他完全没有准备,但也曾在心底隐隐担忧。
将离的说法不无道理,南楚朝堂已经有人对他劫持秦帝的行为作出质疑,怕他也会这样对待楚皇。
以后若是政见上出现分歧,必然也会引起不小的风浪,他天秦王族的身份也必定会成为对方攻击的把柄,到了那时,熊诚也未必能帮将离说得上话,一切都要看形势。
况且将离只要决定做了的事,就一定要去完成,谁也拦不住,就算这次拒绝了,他以后肯定还会一再请辞。
熊诚叹了口气:“那你想去哪儿?孤以后若是想找你了,也好有个去处。”
将离缓缓笑了笑:“闽地吧,我想去那边种柘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