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番外 当我们讨论元皇后的时候我们在讨论什么(2/2)
“是。”冯唐垂头,悄声道,“那殿下前些日收来的鸩羽……”
“收起来,别给太子妃看到。先让她得皇后位罢,如此温家才会安心。”
“太子妃如此的性子,实在是太有恃无恐。”
慕北易摆摆手,颇是唏嘘:“她待孤是真心,但倘若内敛静默一些,出身普通些,或许便容易了。”
冯唐略是思虑此话,却叹道:“倘若有个与王妃模样相同的女子,性子内敛静默,出身低微,殿下也不见得欢喜。”
慕北易挑眉:“何以见得?”
“这奴才无妻,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想着就太子妃或是侧妃、许良娣与姜良娣,在殿下眼中都是一般的。”冯唐忖道,“倘若不是那个人,旁的人再如何变,也都是将就。”
慕北易自嘲地笑了笑,神色冷淡。
待莫惊鸿捧着米粥、面条、与烙饼喜滋滋的进屋来,慕北易已经睡着了。她有些失落,但失落的情绪稍纵即逝。旋即张罗了锦绣的被子,虎皮毯子来给慕北易披上。
自个儿吃了两口烙饼,干干的,便更觉怅然。
此时外头有人来传:“王妃,姜良娣得了赏赐前来跪谢,奉了香膏、花露来献给您。”
“殿下在此处,她来惹什么嫌。”莫惊鸿撇撇嘴,“还跪谢,小门小户的作派。东西收下罢,人不必进来了,没得惹了晦气。”
姜娰在外头听见了声音,默默地在雪地里站起身来。
传话的小侍女倒不好意思起来,歉道:“姜良娣慢些,或是雪太大了,太子妃娘娘心疼您呢。”
姜姒颔首,轻轻拂袖扫落了膝盖上沾雪的泥水,莞尔:“多谢姑娘,不碍事的。”
小侍女送她出去,轻声着:“在东宫之中,谁人不说您的性子是最好的。听说殿下拟了章程,要封您和许良娣做嫔呢。”
姜姒嘴角的讥讽清淡得不可察觉,她浅浅低头,从角门往院外出去,淡淡笑道:“都是王妃与殿下的恩典。”说着,又远远朝墓北易的方向,跪在雪地里叩了头。
身旁陪嫁的老嬷嬷见姜姒出来,心疼地给她披上披风。
姜姒握住了老嬷嬷的手,整个人立在风雪之中,犹显得人淡如菊。
慕北易登基的一月之后,年轻的皇后莫惊鸿便溘然长逝。
她死的时候如同睡着了,嘴唇粉嫩,皮肤雪白,好似下一秒就会活过来似的。
既然嘴唇不是乌紫,便不是鸩酒毒死的。慕北易负手立在棺椁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薛袆。
既然皮肤不是金黄,便不是斑蝥害死的。薛袆穿着妾室为正妻守丧的白色广袖哀服,悄悄从余光之中打量天子。
两人目光相接,有些意味不明。
姜姒跪在莫皇后的棺椁之前,哀哀地哭了几声,长长短短的,十分伤心。
莫惊鸿生前,性子是很活泼的。她喜欢花草树木,喜欢投壶骑马,还喜欢各式各样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好奇没养过的动物,好奇没吃过的美食,好奇没戴过的首饰,好奇没见过的酷刑。
她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什么稀奇都喜欢,什么都固执,偏偏要强求。
特别是在爱墓北易这件事情上。
爱热闹的她这么一死,寂寞的帝城显得就更加冷清了。众人行走也是悄悄儿的,说话声音也是低低的。
宫人们瞧着天子的冷脸更觉压抑,新得权的祺淑妃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子。大伙儿成天提心吊胆,也只有在姜嫔那里办差的时候,可以喘一口气儿。
姜姒公允温和,她的好脾气,是阖宫皆知。
制香局的小宫女将各色香料盛在小盒子里,摆在了案上。姜姒敛裙看了一圈,很是满意,便拿了装着细碎银子的粉色石榴香囊赏赐给那小宫女。
小宫女掂了掂,有五钱,便喜上眉梢连连祝祷:“姜嫔小主真是大方,多谢姜嫔小主赏赐,祝小主称心如意。”
姜姒温婉一笑,取了案上青瓷碟子里的千层脆果仁饼给小宫娥尝:“好了好了,你办事周全,自然是应该赏的。”
小宫娥笑嘻嘻吃了一块儿饼,嘴角还带着渣,小声道:“近日宫里野猫儿多,姜嫔小主要这些香料做花露、香膏,平日里便要小心收捡。省得猫儿闻着香,偷食了或打翻了,白费小主一片心思。”
“你倒细心。”姜姒笑起来温柔如水,与人说话儿都是轻声细语,从未脸红过。她轻轻抖了抖白色的衣袖,“皇后娘娘去得突然,如今要为娘娘守丧,也没心思在衣服、饰物之上,也只能做一做这些香膏玩了。本主学得少记得少,这些年只会做那么一样的花露配方,实在比不得你们制香局的人见多识广。”
小宫女连忙摇头:“小主折煞奴婢们了。”
“好了,回去罢。”姜姒唤贴身的嬷嬷去送那小宫女,又嘱咐道,“昨日下过雨,路滑呢,你小心慢些。”
小宫女的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盈盈谢过,喜滋滋地出去了。
冷清的庭院里落英缤纷,姜姒嘴角噙着恬淡的笑意,轻轻哼着一首民间歌谣,闲闲地调弄香料花粉来。
她哼的歌是小时候听的,坊间的孩子们偶尔唱,歌声便传进姜府来。
姜家是广汉郡中书香门第,也是体面殷实的好人家。好人家放在后宫里一看,便是低微的出身了。
别人都是豪门嫡女,京畿的贵人。当年慕北易还年少,不过十**的年纪,不曾及冠。那年她姜姒还未出阁,因着少女时候眼界高,便未曾许配人家。
温家找上姜家,乃是因为温皇后的表兄,是姜家家主的上峰。姜家门风淳厚,人口简单,为人处世也柔和,正合心意。
温家说的话也很清楚,很明白。
太子到了年纪了,娶太子妃之前,要配一个妾室知晓人事。这妾室自然要温顺服从,出身清白,好衬托着太子妃的尊贵无匹。待来年太子妃入府,新婚之日有个妾室在角门远远地磕头敬茶,也衬得太子妃体面。
温皇后看上你们姜家,那是姜家的福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即便是妾室,也是太子的妾室,尊贵的妾室。往后太子登宝,那便是妃子嫔御,是能侍奉的帝后的好福气。
姜家原本不肯,却拧不过当朝皇后的意思的。姜姒最懂事了,哭了两日,索性盖头一遮,红鞋一蹬,从广汉来到了乐京。
东宫里迎接她的,是慕北易有些阴沉的沉默,和温皇后赏赐下来的一碗浓浓的苦药。
姜姒如今早已不想这些了。
她能用沉默和温顺磨平一切,用谦卑宽和的笑容隐藏所有思绪。
便嘴角微微上翘,纤细的手腕如雪,指尖如兰。她拿着琉璃的小匙,轻轻配比着香料。
微微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她哼的是一首广汉的民谣。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唱得两句,听见一旁传来闷闷的嗷嗷叫声。
姜姒侧头看去,见一只花背的狸猫正拖着身子从草丛中爬出来。
那猫儿嘴角还沾着粉色的花露与香料,没爬两步,两声哀嚎,伸着腿儿瞳孔一扩便死了。
死了也不见溢血,远远看去好似睡着了。
姜姒哎呀了一声,眉宇轻轻皱起,叹着:“可怜的小东西,阿尼陀佛。”
她便起身来,捋袖将那猫儿尾巴两指捻起,扬手丢在了墙垣外头。
软软的温柔的歌声接着传来——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三日肉尽余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归得终老。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慕北易御书房里批着折子,忽然觉得寒毛逆起,一个喷嚏。抬头望向窗外。
茹毛饮血的帝城,今天的春光好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