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他感到匈口一痛,茅尖刺入少许。
然也只是刺入少许——面前,长矛自梁成誉前匈穿入后背透出,茅尖混着梁成誉的血扎到邢飞皮肤。
方才,梁成誉掠上城头,即刻闪到邢飞身前,替他挡下致命一击。为了不让长矛深入,梁成誉双手于匈前,紧紧握住矛柄,嘴里念叨::“劳资轻功够快吧?”
钩矛人回撤兵器,因被梁成誉拽住,他加大了力才拉回,在梁成誉身上拉出一道月牙形窟窿。
矛这一阻,剑光一闪,破空一声巨响,钩矛人从头顶至脚底,被劈成了两半。
气劲中,两半边身子,一半砸向士兵,一般飞到蛇矛人身上。
蛇矛人怔住了。
哐当,钩矛落地,梁成誉再也支不住,倒在邢飞怀里。
“邢飞,我上辈子一定是艹了你祖宗十八代,这辈子才会拿命来还!”
“你住口,都这样了还骂!”
“劳资心爱的女人为你而死,现在我也要被你害死了,你不让我骂,我他么心里不痛快!”
他匈前的血像泉眼一样冒血,邢飞以愤怒掩饰慌乱,道:“叫你别再说话!血按不住!”
“我……”嘴里也开始呕血,混着内脏残片,梁成誉只觉得浑身哪儿都疼,像散了架一样。
看到梁成誉闭上眼睛,邢飞终是慌了,急切地喊:“梁成誉、梁成誉……哥、哥!”
“喊什么?”梁成誉咳了几声,“别喊了,我还没死呢。”
邢飞把他放下,让他靠城墙坐着,而后立于他面前,背对他,面向千余敌军。
少了钩矛之杰的掣肘,仅蛇矛一杰不足为惧。邢飞斜着长剑,剑尖点在地上,剑身上的血顺着血槽滴了一地。
“你给我好好看着,看我一个人,怎样抵挡千军。”
语音方落,敌军冲将上来,梁成誉模糊的视线中,邢飞始终护在他身周。一丈的半圆范围内,似有一道无形屏障,没有一个敌人,能跨过此屏障。
素来沉稳的蛇矛之杰痛失亲弟,打起来失了理智,反落下乘。
大风拂过,尘土漫天飞扬。天上一声惊雷,乌云汇聚,就快下雨。
邢飞整个人像从血池中走出,雪亮眸色、清冷面目,浑身散发的邪气与杀气,似乎要把天地都吞没。他就站在原地,脚下的地面不断有头颅落下翻滚,黑色的靴,泡在血浆中。
惊叫声、呼救声、喊杀声……记忆的画面再次重叠。
十六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无力回天。十六年后,他运筹帷幄,竟将最好的兄弟葬送死地。
这一辈子,他有很多事情都后悔,却无法停止,前进的脚步。
壮岁从戎,曾是气吞残虏——无字剑术,第七重;
帝遣江神长守护,八柱蛟龙缠尾——八重;
问蓬莱何处,风月依然,万里平江!
九重!
一气呵成,邢飞将无字剑术使到最高境界。自开国战神以来,他是第二人。
梁成誉努力睁着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天地从一开始的血光,变作灰蒙蒙的混沌。
从仰视的角度看过去,邢飞仿如战神临世。梁成誉觉得,自己方才脑袋发热替他挡矛,不光是兄弟情义使然,还因为,他相信邢飞,是那个能够结束数百年战乱之苦的人……
泽谷。
蒙城怕北舟国君逃跑,选了最近的路。
兵临泽谷之时,军师忧心道:“将军,前方路段狭窄,不如先行扎营,明日再进。”
蒙城道:“不行,选择最近的路就是要一举占领皇城。若在此处耽搁,就白费了攻城所付出的努力。”
军师:“可是日已西沉,天色不早了。”
“那就速速行军,趁还看得见,赶快通过此地!”
蒙城正要下令,军师又道:“将军谨慎,峡谷之地最易设伏,还是先行打探,明日进军为妥。”
“军师安心!”蒙城笑道,“若然北舟在此设伏,又岂会在外城置重兵严防死守?不是该诱我来此吗?我若不走这条道,埋伏也无用,反倒分散了兵力。”
军师沉吟。想起外城北舟守卫的决绝,便也觉得蒙城的话有几分道理,可他还是有些疑虑,再劝道:“云山双杰也还未到,不如等等他们。”
“以云山双杰的武功,很快便能赶上,不用等他们。”遂令道,“进军!”
军师拦阻不住,只好跟在蒙城身旁,听他边行边解释:“北舟新皇在我手下已连败两场,我对他了如指掌,他玩儿不出什么花样。这第三场,我要他永无翻身之力!”
顷刻,二十万大军径入低洼泽谷。谁知入得谷中央,一声雷动,天下起雨来。
泥泞的道路没过膝盖,马行困难。蒙城战马被困,一时烦躁,下令加紧行军。
忽然,峡谷周遭山丘高地,落下许多飞石。
飞石砸出血光,顿时哀嚎遍地,人仰马翻。
“有埋伏!”征南军乱了阵脚。
只听战鼓雷鸣,丘岭林中,旌旗林立,箭羽自天空遍布而下。
“大家不要乱!”蒙城面色铁青,强自镇定指挥作战。
只一瞬功夫,泽谷血流成河,天空为之哭泣,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地面火速成为吞没人马的沼泽,箭羽飞石成为最强利器。
“杀!”北舟锐甲据高而下,势如破竹,一夜功夫,以三万军将,破敌二十万,终结战争。
邢飞的骄兵之计,从下令火烧征南军军粮时,已经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