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蹊没有想过曾经几句感慨的戏言如今都成了真,说要陪自己回东戎猎狼射鹰的人就在身边,他们一块走出临城了。
她将车帘用布条绑死,手肘撑在窗框上往外看,时不时的伸了手拍一拍旁边昏昏欲睡的人,喊他:“谢昀你来看,那个人衣裳脏乱邋遢脸庞稚嫩气,像不像左芪?”
谢昀偶尔睁开眼皮跟着她往外看一眼,敷衍两句:“像像像,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
“这一路你总是睡,害的我无趣。”
虽是抱怨的话,知蹊却也没真的怪他,能看出来谢昀的疲惫。她也怀疑过是不是伤的太重,可看的见的只有不深不浅的皮外伤,不至于导致这样没用精神气力。
武知蹊便去逼问驱马车的丙冬,丙冬老样子一幅,板板正正话少的可怜,每当问及谢昀是不是藏了事,他就将脑袋晃成娃娃手中的拨浪鼓,连连否定道:“殿下怎么会瞒你呢?”
武知蹊识趣,再不问了,只劝服了丙冬将马车的路线改了一改,原是直奔着东戎去的,快到十里州的时候特意绕了绕,往太山县那边拐了。
这日过了午后刚到,谢昀破天荒的没有睡觉,下了马车发觉是到了太山县,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丙冬一眼,什么都没说,牵着武知蹊的手先走了,丙冬守着马车,没有跟上去。
他们找了两匹马,各自骑着在喧闹的集市里穿行,马蹄踱的很慢,将时间都踩在了青石板下,这条街仿佛特别的长。
“武知蹊,你为什么而战?”
“你是指那天我带着诡器进宫?”
“对。”
“为了你。”
“好,真好。”谢昀哈哈大笑眉梢眼尾都弯了弯。
这行路的一个月来,武知蹊从来没见过他笑得这般开怀。
谢昀揪着麻绳,轻狂地又说:“倘若写进史册,你这么说就不行了!会被后人戳脊梁骨。”
“那我怎么说?”武知蹊歪着头稍加思索,认认真真的又答给他听:“那我说是为了世道清明,为国泰民安。尽我所能,叫妖邪远离人间,不惜一切叫光明不朽,我只是想看一场永不落幕的盛世太平。我这样说,行不行?”
谢昀被逗笑,伸手去撩她的头发,还是不满意,“没有不落幕的盛世,光明倒真是不朽的,正因你的愿望也是天下人的愿望。”
“那你呢?”
“我?”谢昀抬起下巴,迎着西落余晖眯起了眼睛,“为了那些和你有着一样期许的人,武知蹊,你就是光明本身。”
夸赞总是受用的,知蹊低低的笑,又问:“那你是什么?”
“我最开始以为我真的是太阳是日光,孤独的疯子。”谢昀紧接着对她道:“而我现在明白,我是万千之一的星子,夜色茫茫,不会是唯一的光。”
说这句话的时候,知蹊已有些走神,她到了太山县后就一直在留意身边的路,寻找那个曾经去过的地方,还没摸清楚荔枝寨的方位在何处,就见到路边的茶摊子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覃照突然冒出来挡路,惊了知蹊的马也惊了几个过路的人。
她回头悄悄地打量了谢昀的神色,怎么说?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澜,就是眼睛里,有那么点小小的欣喜,为什么是小小的,知蹊还不明白,她决定晚上同谢昀聊聊,而现在自己应该离开一会儿。
见武知蹊掉转马头走了,谢昀赶忙叮嘱:“别乱跑,等我。”
覃照杵在那里真是屏息凝神的盯着他看啊,直到谢昀下了马,他还是在看,眼睛里含着泪水,略傻气的咧嘴对他笑,“哥。”
他一到到太山县后便知道武知蹊的用意是什么了,因此见到谢照根本就不意外。近六年不曾见过面,谢昀却觉得这小子一点都没变,称谓还是熟悉,脸庞虽不再稚嫩,却仍和从前差别不大。
个子倒蹿的快,和自己一般高了,谢昀拍了拍他的肩,将马绳丢给他,自己先落座于茶摊,“来阿照,给哥牵马。”
这一坐下,谢昀便发觉他身后还贴了个小人儿,胖乎乎的女娃娃,瞧着很是结实,眼睛像两颗桂圆核,黑的不像话,此刻正盯着自己瞧,怕也没怕意,很好奇。
“你女儿?”谢昀脱口而出。
“啊!”覃照这才反应过来腿边的小人,将关猛往谢昀跟前一推,用全天下长辈教导孩子称呼亲戚一样的口吻对她说:“荔枝儿这是大哥,快叫大哥!”
荔枝儿天真发问:“他比你还大吗?”
“我比他大四岁。”谢昀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像全天下讨厌的亲戚考验别家小孩一样问:“那我比你大几岁?”
关猛也不着这道,梗着脖子说:“我叫荔枝儿,大名关猛,今年七岁,你既是我哥哥的哥哥,那也是我的哥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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