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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临时看致命伤是头部, 从8楼坠落, 头部撞到地面，身体其他部位，比如腿、上肢有骨折现象。先把尸体带回去, 让杨凤敏仔细做下现场痕迹的鉴定。”倪雪很快检查完了马耀阳的遗体, 并小心的把他手里一些土壤粉末提取了出来保存。

    “这什么？”方程拿着相机对着马耀阳的手拍了一下, 他手心里除了土壤外还有下暗红色的小碎屑。

    “应该是锈，金属氧化所致, 从死者的姿势和紧握的手可以推测, 他坠落前应该是靠在栏杆上, 手摸着金属栏杆, 沾上了上面的氧化物, 这些土壤应该是他挣扎时抓到的那盆兰花。”倪雪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解释。

    巫梦祎点了点头, 指着楼下现场, 对其他同事道, “这个栏杆也收一下，楼下这块在找人认真排查下, 看看有没有从楼上掉下其他东西，还有那盆兰花一并保存。封锁线在向外扩张三米，做好痕迹固定。那个……谁，方程, 赶紧把现场拍照固定证据。”

    楼下侦测完毕后, 几个人一起上了楼, 八楼的马耀阳家，杨凤敏正认真的鉴定着现场。

    巫梦祎穿好了鞋套，一边避开屋里警方房子的标志牌，一边问杨凤敏，“有什么线索。”

    杨凤敏摇了摇头，“太正常了，没有打斗痕迹，屋里的物品摆放整齐，看的出来出来死者生前还是比较爱干净的一个人，阳台上还放着一桶水，应该是死者用来浇花的，除了掉下去的那盆兰草，阳台上的其他花摆放的都好好的，如果死者是被人从8楼推下去的话，那他应该会在阳台挣扎，阳台空间不大，又摆放了那么多花草，如果他要挣扎的话，必然会碰落其他盆栽，所有死者坠落前应该没有跟人发生过争斗，而且阳台上的足迹，经过比对，全都是死者本人的。”

    听着杨凤敏的话，巫梦祎和倪雪一起走到阳台那里，倪雪看着地面上一个被拉了很长的脚印，她四下看看，阳台上铺的是光滑的瓷砖，偏白色，因此很容易留下脚印。

    “你来的时候，阳台上就这么干了？”倪雪问道。

    杨凤敏点了点，她也带了一部相机，进入屋内的第一步就是进行了拍照固定证据，“差不多吧，刚进来的时候，阳台上还能看出来有点水迹，但过了这么一会儿，都干了，不过水干后还是痕迹的，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我的推测是，死者应该是提着水桶来阳台浇花，不小心把水洒出了一部分，水洒在瓷砖上让地面变得很滑，死者一不小心就打滑了，情急之下，死者想抓住栏杆稳住身子，但栏杆因为年久失修，生锈严重，于是死者便坠楼而亡。”

    “有道理。”方程在一旁点了点头。

    这时倪雪蹲了下来仔细的看着地面，她是在看地面的水痕，那些水干了后，在地面留下了淡淡的痕迹，需要很仔细的，倪雪干脆侧着脑袋，身子快要贴到地面上了。

    地面上肯定是有灰尘的，如果水留在地面上，等水蒸发了，地面上的杂质则会保持原先水流的形状被保留下来，这就形成了水迹。

    “也不用凑那么近看，水迹还是挺明显的，你看这个地方，虽然水是蒸发干了，但是留在地面的痕迹表明这里有过一大滩水，而且死者的滑到时那个大脚印就在这一大滩水迹上。”杨凤敏对倪雪这么执着的趴在地上看水迹表示十分不解。

    巫梦祎看着死者留下的足迹，仔细的丈量了一下，在心里默默盘算，“死者突然滑到，双脚会下意识的猛蹬地面，所以留下了这个拉伸变形的脚印，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水桶你们动过没有。”巫梦祎正想着，倪雪已经站起身了，她指着阳台上的红色塑料水桶问。

    “没动过，现场所有的家具，物品都没有动。杨凤敏看着倪雪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

    “没什么。”倪雪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尖，巫梦祎却是知道她的习惯的，如果她作出这个动作，那说明她现在是在思考疑点。

    巫梦祎也看看水迹，又看看水桶，突然也明白了些，“水桶里的水基本满着，而且水桶是放在这个位置，水迹怎么会跑到栏杆旁边？”

    水桶是放在阳台玻璃门边的，这扇玻璃门隔开了客厅和阳台。当时马耀阳的确是提着水桶到了阳台，可他刚过了玻璃门，就把水桶放下了，并没有拎着水桶再往里走。

    “那有可能是死者之前已经浇过一桶水了，是那桶水洒出来的水，这桶水还没用呢。”方程说的和杨凤敏想的一样。

    “方程你想办法把这些水迹弄清楚点，小杨，方程弄好后，你在拍一次照片。”巫梦祎看倪雪还在思考，便想着还是先把这些痕迹再固定一遍。

    两人答应着，就去忙了。巫梦祎拍了拍倪雪的肩膀问她，“怎么样，你觉得这是自杀还是他杀还是……”

    “从现场来看，意外坠网，齐肖不是去走访了么，等他来了，我们在讨论一下，目前看这个案子都是很简单的。”倪雪一耸肩不在说话，默默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便出去了。

    齐肖的办事效率也是极高的，他带着几个同事，很快就把死者的情况调查了一个底朝天。

    “死者名叫马耀阳，今年41岁，离异两次，事发那套房子是第一任妻子留给他的，此人没有正经职业，靠转租当二房东为生，我们走访了周围的群众，也去物业还有他亲戚朋友处打听过，他这个人除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外，也没啥大毛病，并没有听说他跟谁结怨。”齐肖说的这里，办公室的其他人同事嗤了一声。

    杨凤敏道，“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这还不叫大毛病？那啥叫大毛病，杀人放火？”

    巫梦祎看了看齐肖手写的调查资料，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死者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吃软饭吧，名下两套房子都是女方所赠，他的两段婚姻好像都不怎么样啊，你调查他的前妻了吗？”

    “那肯定得查啊，这要是忘了查，岂不是辜负了队长你对我的悉心栽培！”齐肖这时候还不忘插科打诨一下， “他的前两任妻子听说他死了都大吃一惊，第一任妻子早就组建了新家庭，跟丈夫搬到外省去了，而且对方现在生活很好，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愿意配合我们调查。马耀阳案发时的那套房子，就是第一任妻子离婚时留给他的。至于第二任妻子，离婚的时候跟马耀阳闹得很不愉快，但是毕竟过了十几年了，对方现在也名花有主，不想提过去的那些事情，而且他们从离婚后就没有在联系过，这两人都没有嫌疑。这件事百分之百就是意外坠亡。”

    “那些租客，你调查了吗。”倪雪问道。

    齐肖一拍脑袋，哭丧了一下脸，“说道那些租客了，我还真是对这个马耀阳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住八楼，7楼和9楼的房子都是他租的别人，现在不允许群租房，安全隐患太大，他倒好，把楼上楼下都隔成了单间，一套房子能住几个人你们猜猜。”

    “不猜，你赶紧说，当这是茶话会呢。”杨凤敏白了他一眼，齐肖忙道，“嗨，我这不是觉得大家度假不成，心情郁闷，帮大家散散心么，你瞪我干嘛。”

    “我猜最少五个，多则十二三个。”倪雪倒是很配合，齐肖打了个响指道，“你猜的没错，马耀阳租的那两套房子就是小套二，面积也就是60平，去了公摊没多大，可是他硬是把每套给革出了5个卧室，7楼那个房子住了13个人，南北卧各租给了两对情侣，厨房改了一间，租给了一家三口，客厅一角也用隔板革出了一个单间，里面就放一张床，不大，竟然也睡了两个人，是两个出来找工作的年轻人，你们厉害不厉害，那么大的地方挤了这么多人！”

    “不对啊，二加二加三加二，这才九个人呢，还有4个人，住哪？洗手间？”杨凤敏半是吐槽半是好奇。

    “洗手间不可能，一套房子总该有个上厕所的地方，应该是住在阳台吧，楼上楼下一样的户型，我看依着马耀阳家的那个客厅算，把客厅和阳台打通，出了那个隔出的一角，还能腾出一个不小的空间，里面放两张上下铺的铁床应该没问题。”倪雪之前在外面租房子住，也曾见识过这种群租房，就跟鸽笼一样。

    “你咋知道啊，还真是放了两张上下铺的金属架子床，你说这个马耀阳为了赚钱搞成这样，这存在多大的安全隐患啊，怎么就取缔不了这些群租房呢！”齐肖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且不说住的都是什么人，万一要是发生个火灾啥的，这么多人，怎么逃啊。”

    “取缔不是那么容易的，很多初入社会的人并没有钱租房，在昂贵的房租面前，他们只能冒险住这样的房子，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有安全隐患吗，不过就是抱了侥幸的心理。说到底还是经济能力的问题。”倪雪一针见血，“有钱的话谁会去住狗窝？”

    “好了，回到案子上班，社会问题也不是我们随便说几句就能解决的，不过齐肖你刚才说的这种情况，记得找治安的同事报备一下，让他们去解决吧，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巫梦祎敲了敲桌子，“那些租客都是怎么说的？”

    “哦，租客都比较担心自己以后住哪儿，至于马耀阳的死，他们没啥大反应，平日里他们交房租都是网上或者银行转账，虽然是楼上楼下的住着，马耀阳也不会去楼下管他们，只要按时交房租就好。而且这些人都没有跟马耀阳签合同，都是马耀阳手写了份合约给他们，并没有法律效力，不过他们都还挺配合，知道是人命案，都很配合的进行身份的盘查都来做了笔录，对了，9楼也是隔断出租，不过我们敲了好久门，没人开门，从马耀阳家拿了钥匙开门，发现9楼的房子是空的。”

    “空的？什么意思，是没人住还是？”巫梦祎追问。

    “没人住，房子跟7楼一样弄出了五间房子，但是房子里并没有住租户，每间都是空的，里面的床啊衣柜啊，跟7楼一样都是马耀阳在二手市场回收的旧家具摆放进去的，屋里很多地方都落满了灰尘，看来空了好久了。我们问了其他租客，他们都不知道9楼到底有没有住人，旁边的邻居也不长住，更不知道这房子里有没有住人。十有八*九这房子是没租出去。”

    “马耀阳家里没有租房合同？”

    齐肖无奈的摇了摇，“只有他跟原房东的合同……哎呀队长干嘛弄得这么麻烦啊，又没有证据说明是谋杀或者自杀，意外坠亡才是最可能的。”

    其实，不等警方下死亡通知，马耀阳的家人就来了，他们比警方更相信这是场意外。之前马耀阳改装阳台的时候家里人就劝过他不要乱改，不安全，没想到一语成谶。

    倪雪已经对遗体进行了很仔细的检查，马耀阳无任何异常，身体健康，也没有服药历史。因为现场挣扎痕迹，尸体上也没有搏斗痕迹，倪雪曾猜测，如果是他杀的话，凶手会不会是趁他意识不清或者昏迷的时候扔下楼，可最终鉴定他体内没有任何药物。

    死者家属没有异议，让派出所给开个死亡证明，最终马耀阳之死被定为意外坠楼死亡，但大家还是在做更精细的排查。

    其实每年因为意外死亡的真不在少数，而这些队员们从不懈怠，都是要认认真真的侦查一番。

    马耀阳这个案子并不会进入刑侦记录，因为只是一起意外坠亡。案子很快就结了，时间总共也就是花了一天的时间，算算三天假期，还有两天呢。

    巫梦祎正在想着要不要把中途泡汤的农家乐之行继续起来，却见队员们已经背好了包，一个个挤在办公室门口道，“队长，咋还不走啊，现在走，咱们还能赶上农家晚宴呢！”

    一伙人刚出了警局大门，就迎面碰上了骑着摩托飞驰而至的雷克阳。

    “巫队！”雷克阳很是精准的把车停在了巫梦祎的车前，巫梦祎摇下车窗看着他，问道，“你的事故处理完了？”

    “嗐，别提了，就是意外车祸，车主醉驾，在跨海大桥上横冲直撞，刮了好几辆车，结果自己没刹住车，直接掉海里了。”

    雷克阳摘下头盔对巫梦祎道，“我听说你们休假中接到了个案子，自杀？”

    “从现场来看是意外坠亡，没有疑点。主要是死者家属，年纪也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不想折腾了，要求结案。”巫梦祎问他，“你去接湛清，一起去农家乐呗，还能玩两天呢。你周末值班？”

    “意外坠亡啊，哎真是生命脆弱，我那个肇事司机也脆弱了，打捞上来的时候也没气了。”雷克阳摇了摇头，“行，湛清老念叨你呢，我过来是跟你说一声，那个我处理的交通案子，经过勘测也是一场意外，可是死者家属非说是谋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闹到你们这里来了，那边也准备往你们这里移送。”

    “谋杀？”巫梦祎一愣，“怎么个情况？”

    “死的那位是个建筑工程的包工头，最近好像有一伙民工追着他要债，死者的老婆就认为这场车祸是那些民工策划的，关键是她没证据，我们也了解那些民工，并不在现场，案发时人家都在别的工地干活呢。咱们这行不好干啊，明知道对方是胡搅蛮缠还得当爷爷似的供着，反正她要是闹啊，我就不管了，那是你们队的事情了，行了我话带到了，我去接湛清，咱们农家乐见！”

    雷克阳也就是半开玩笑，人命当前他怎么可能不管。

    “哎，老雷，你这是踢皮球啊！”巫梦祎也准备开个玩笑反击他，雷克阳已经骑着摩托一溜烟的走了。

    哼——

    旁边的倪雪突然哼了一声，那一声巫梦祎可是听出百般滋味，这是在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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