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弋立刻又多云转晴了，“宝宝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家里具体的事情？就是有关于我爸妈的。”

    戚夜莺的确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父母一个误杀了另外一个……也许是在吵架的时候推了一下撞到了桌角这类的失手。然后他妈妈进了监狱。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毕竟那个时候戚夜莺跟着戚妈妈在国外，没有渠道知道这些。等到回来，跟封弋偶然重逢了之后，那就更不可能去询问这些绝对会让封弋伤心的话题了。

    戚夜莺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不想让封弋说出这些会让他心疼的过往，但是她注视着封弋，还是慢慢的安静下来。

    安静的客厅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封弋无意识带上了凉薄的嗓音，“宝宝还记得你经历的第二个世界吗？”

    戚夜莺歪了下头。

    是那个……雇佣她做女佣的世界？

    现在知道了一直在一起的都是封弋，戚夜莺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歇斯底里，有些疯狂的老夫人。

    “你还记得那个世界里面，我有个母亲吗？”封弋说的有些漫不经心，“因为想让我苏醒，所以一开始医疗员们就是多方面下手。一开始他们找不到我的意识流，医疗兵想要进来找我，但是都被我排斥到脑受击。我只能接纳你，各种方法都不奏效之后，他们知道我爱你，所以他们又把你找来，让你进来找我的意识流。”

    戚夜莺点了点头。当时的确是这样。她那个时候待在家里，研究院里面的医疗兵和研究员就突然找上门来说“封总研究员出事了”。当时的确是把戚夜莺吓到不行。

    他们说的什么什么……什么寻找意识流，什么长时间……其实戚夜莺都没怎么听懂，只知道可能会有脑受损的风险。但是她怎么能看着封弋出事？到最后还是一步步按照他们说的，进入虚拟舱去找封弋的意识了。当时时间很紧张，离了封弋他们也没有办法运行，所以她了解的其实非常少。甚至那都是她第一次到研究院里去。

    “其实也是我的错。”封弋本来是想要说一下结婚顾虑这件事的，但是要说这件事，之前的事情也得一并说一下。而要说之前的事情的话，也可以顺便跟戚夜莺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戚夜莺了解的并不多。

    所以封弋也就短话长说了。

    “在清醒理智的状态下，人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并且约束自己的行为的。但是只剩下潜意识和本能反应的时候，这些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我查了一下记录。他们本身是想要全程辅助你，指导你找到我。但是由于我的排他性太厉害——那时候我只剩下了潜意识，加上我最近一直在进行‘虚拟现实’的项目，对‘虚拟现实’很熟悉，就认为这是属于我的。虽然接纳了你，但是仍旧排斥那些研究员进入我的领域。”

    “然后我当时只剩下了本能，虽然有护住你，但是跟研究员进行拉扯的时候，数据流还是伤害到了你，导致你也流失在了‘虚拟现实’里面。”

    这……这是不是就是虎斑猫系统当时从“宇宙”里面“捡”到她的情况？

    封弋下意识看了戚夜莺，没看到戚夜莺有厌恶和仇恨的表情，只是一脸跟听故事一样的惊奇和震惊，也放下了心，接着往下说。

    “他们没有办法锁定我。可你虽然也是流失在了数据流里面，但是却一动没动，像是睡着了一样，研究员很快就找到了你。但是我当时就在你的周围，他们仍旧没有办法唤醒你——所以便把我制作的虎斑猫系统编写了一下数据，给它加了个‘世界任务’的设定，让它过来找你。”

    “但是，我排斥一切出现在你身边的生物，所以也一样排斥了它——可是你喜欢。虽然也变成了傻瓜系统，但是好歹可以联系到你了。他们就让你去‘做任务’，看看能不能锁定住我。”

    “第一个世界，我察觉了你，过来找你，医疗室同样也锁定住了我。所以第二个世界，我潜意识追上.你的时候，他们便给我安排了一个身份和一个家庭。”

    戚夜莺心猛的一颤。

    “……”

    封弋轻轻呼了口气，“他们不敢弄得太相似，怕伤害到我的脑域，所以有一部分是不同的……也有一部分是相同的。张淑，我母亲，现实里面的，也有一个私生子。比我大，还算是我的‘哥哥’。这位哥哥的生父是个清高自持的大学老师，当时跟身为学生的富家千金的张淑在一起有了他。他们分开后，孩子给了大学老师，张淑跟父亲商业联姻。清高的大学老师自然不会有什么存款，恐怕我那个哥哥以前过得很是清贫。”

    “然后大概从我……十岁左右，张淑想念那个孩子了，因为失去的总是更好的，她跟大学教授之间的感情才是纯真的，加上我对她并不亲近，她便总是给那个孩子——赵家栋送钱送车，也许是这样，养大了他的胃口吧，毕竟也是张淑的孩子，按照法律来说的确是可以分家产的。如果张淑留遗嘱，把所有东西都给他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然，张淑爱给谁就给谁，那是她的东西，又不是我的。但是毕竟都是孩子——她可能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便她十分的偏心赵家栋，她也是留了我的一半。”

    “ ……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哪个孩子更弱，她的母爱激发程度便越高。当我是封家少爷，赵家栋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偏向赵家栋，一颗心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对我毫不理会，哪怕是赵家栋拿剪刀扎我的手。”

    “但是等到我暗中经营企业，让赵家栋成功拿到了张淑手中的东西，并顺着赵家栋的意向，让我爸破产。赵家栋成为了新贵，我成了落魄少爷之后，张淑又过来对我殷勤备至，整天洗手作羹汤，安慰我迟早可以东山再起。”

    “我爸快要破产的时候自然是无法接受现实。他原本准备借张淑的钱和两个人的公共财产挽救，但是一看，呵，自己老婆把她的东西和两个人之间的一部分共同财产全都给她跟前男友生的儿子了，全补贴前男友了。宝宝猜我爸会是个什么反应？”

    肯定会被气疯吧。

    “是啊，跟直接疯了也是差不多了。”封弋顿了顿，“赵家栋毕竟只是个大学教授的儿子，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企业经营，他连股份所有制以及占比代表意味都不明白，即便是紧急突击也是比不上我爸的，毕竟商场里面也是来往了很多年的。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爸破产了，但是赵家栋也好不到哪儿去，被我爸连同别的人——毕竟跟我妈还是利益共同体，背后都有家族势力，不能明面上撕破脸。然后把赵家栋啃了个差不多。”

    “没拥有过还好，但是拥有了又失去，那种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封弋笑了笑，“赵家栋都快发疯了……当然，我也没管他，我的势力这时候登场，重新变成了富家少爷，然后张淑就要求我帮赵家栋。我没答应，然后把赵家栋对我、对我爸产业做的那些事的证据给她看……我那个时候对她还有一丝的亲情。但是她咒骂了我一通，骂我狼心狗肺，骂我白眼狼，骂我残害血亲，说就应该一生下我的时候就把我直接掐死……然后又回去照顾赵家栋了。”

    “所有的怜悯和亲情就这么被抹掉，我当时……心态有了问题，然后派人去私下里把我爸联同别人吞并了赵家栋和张淑所有的产业那件事‘不经意’透露给了张淑。果然，张淑又去找我爸撕打——我爸其实对我也不好。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是他自己做的，我从来没有挑唆过。然后，然后没想到张淑疯起来简直六亲不认，我爸就这么被她几刀子捅死了……呵，她还以为我爸死掉之后她就能带着家产回去跟大学教授结婚然后接着和和睦睦过日子呢。我一直派人看着，她捅死了人，那看着的私家侦探立马就报警了，报完警之后才想起来给我报告。”

    “不过罢了，她就算是因为过失杀人进了监狱，恐怕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恐怕还以为自己反抗了恶势力结果遭受了人间的不公呢。”

    两个人之间短暂陷入了沉默。没过多长时间，封弋抹了把脸，扬起轻松的笑，“好像有点跑题了……第二个世界里面那个老夫人跟张淑的奇葩程度是一模一样的，都是我不理解的脑回路。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理解吧。”

    “我也不能理解。”戚夜莺很想要安慰封弋，但是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那有多疼。

    戚夜莺父母虽然离了婚，但是对她的伤害远远没有封弋在家庭受到的伤害多，她为他难过，她痛苦，但是有些事情，不经历过永远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怕说错话。

    也怕自己的态度伤到他。

    封弋很强大，但是这不代表他一直都如此强大，也不代表他不会疼。戚夜莺心疼的不得了，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封弋是谁，他在人情世故中跌爬滚打，人生的第一课就是由父母给上的。戚夜莺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张洁白的纸，或者是一小团柔软的白色棉花。她此时因为不知所措，面上的表情更加明显，让封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

    好可怜，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这幅如此紧张他的样子，真是让封弋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爽感。她所有的情绪，全都被他牵动着。

    轻轻叹了口气，封弋把自己的小宝贝往怀里搂了搂，觉得自己变态极了。

    “好了。我真的没事了。毕竟我的确是十分小心眼，并且爱记仇，有些疼尝一次尝两次，就不会再去接第三次了。一点点小事我都能记一辈子，更何况如此的伤害我仅有的这么点感情。”

    看到封弋的确是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戚夜莺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是在稍微放松下来之后，戚夜莺也是立刻捕捉到了刚才封弋话里一些奇怪突兀的字眼。

    封弋摸了摸戚夜莺的头，声音压低，“小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很白眼狼，的确是在恩将仇报？毕竟他们生养了我。”

    戚夜莺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毕竟还是那句话，没有经历过就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她又不是他，也没经历过这一切，她凭什么要他放下？

    而且根据封弋说的，他可能顺水推舟过，但是应该没有主动伤害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每个人自身酿下因，然后孕育出了果。

    戚夜莺脑子有点乱，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潜意识有在为封弋找理由。但是现在戚夜莺脑海里面的确都是“封弋没错！”“都是他家人的错！”这样。

    妄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理智的人。帮理不帮亲什么的，但是在封弋这里，她只想让他不受伤害，看来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但这就够了。

    戚夜莺猛的抬头。

    封弋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小脸皱起来，看着她纠结，看着她抬头，眼睛里面只剩下了他和无数的星星。

    戚夜莺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封弋抱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封弋的肩膀上，一时间有些茫然，反应过来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搂住了封弋的腰。

    自家宝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封弋是一清二楚的。如果没有她，他大可以再过分一点，甚至是主动去伤害，恶意竞争，强行吞并——这再简单不过了不是吗？可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喜欢的宝贝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才不敢。

    如今封弋名下三个慈善机构，十二所小学，一个为受侵害女性提供帮助的基金会。平时在商业上也是尽可能做到足够的诚信和手段温和，如果遇到老奶奶过马路，虽然不会去扶，但是也绝对不会频繁按喇叭催促。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恐惧。

    惶恐自己成为一个戚夜莺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坏人。惶恐自己明明有机会得到她的爱，但是却因为自己本身的过失而失去。

    “之后……”封弋接着说道，“他们在第二个世界虽然定位了我，但是我很快就又把定位甩掉了——我对所有的电子仪器都十分敏感，比如说摄像、监听监控、定位器之类的，这一点到了数据流里面也不变。而且因为你离开我，我受到了刺激，就激活了一部分管理员权限。第三个世界，他们便连你都没有办法锁定了。”

    “系统有没有跟你说过，它联系不上.你？包括……大概是规则。医疗员就是那些给你发布任务的‘规则’。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定位到你的。后来我熟悉了权限之后，基本上就一直在屏蔽他们。”

    这个的确。戚夜莺还记得，当时第一次屏蔽是在实验体的那个世界。封弋变成了实验体，他们……他们当时……

    戚夜莺脸刷的一下红了。

    “之后就是那些。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了。每个游戏副本后半段我都会屏蔽他们，所以就需要很多个副本。这样在新副本开始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的寻找你，他们也可以定位……其实‘任务完成’后我们在一起养老的那段时间，时间流速是被调的很快的。我们以为我们在某个副本里面过了一辈子，可能实际上只有半个小时，因为思维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几乎可以跟光速媲美。因为每天过得相差不算太多，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也被略过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检测到我的各项数据均达到了顶峰，因为副本频繁发生变化，我的精神阈值也达到了顶峰。所以在那个多文明副本里面，我得到了提示，最轻程度损害的恢复了记忆。”

    原来是这样……

    戚夜莺恍然。

    “宝贝当时被我影响了。”封弋摸了摸怀里戚夜莺的头发，“当时你的各项水平均没达标，也完全没有怀疑的倾向，我就跟你的系统列好计划，开始在各方面埋疑点，引你疑惑。”

    “你……和猫吗？”

    戚夜莺惊讶，然后很快接受了。毕竟虎斑猫当时是跟封弋相差不多出现的异常，戚夜莺当时也是怀疑过他们两个已经有过交谈了。但是毕竟没有证据，只是自己的推断。现在被封弋亲口承认，也是觉得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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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ightingale*:意思为“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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