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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后院临着水,河流穿城而过,在这一带河道宽阔,晨雾里望去便如一个湖泽。
纪晓芙醒来见了玉钗,不由得心潮纷乱,一时想到那枚玉扣,一时想到芙蓉钗,一时又想他送来玉钗时可曾说过什么,梦里那身影却不知是真是幻?再想到那玉钗便放在自己枕边,不禁脸上微热,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索性提剑出了后院,到湖边练剑。
她先由峨眉二十四剑练起,这套剑法是峨眉弟子入门基本功,招式简练规整,包罗每一种用剑的变化。
二十四剑之后是风陵剑法,冷寂如风雪初停,徘徊如落花流云,只听得剑声低鸣,极是清幽秀拔。
从风陵剑法转金顶九式,又转柳絮剑法、轻云剑法,只看她越练剑意越烈,额上微微冒了细汗。
练到轻云剑里的一招‘云影忽现’,剑影如云,横挥剑锋破云影而杀。她剑随意转,使出来的却是‘落霞孤鹜’,自剑影纷纷中一剑刺去,正是那日与狂刀对决的那一招。
她微一凛神,转回轻云剑法,却又将‘风流云荡’使成了‘云涯两渺’,仍是云霞十三式里的剑招。
她心中一叹,那日杨逍自她身后握剑使出这套剑法的情形,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云霞十三式,最后一招,叫云霞出海。’他手掌轻翻,带着她的手,剑刃向前轻轻一送。
温和的声音如在耳畔,她长剑轻翻,却怔怔地停在那里,迟迟没有送出那一剑。
忽有人道:“峨眉剑法,轻灵洒脱,纪姑娘的剑却如此惆怅郁结,是为何呢?”说话间,声音已近在耳侧,那人一手托了她手肘,借力将她剑刃往前一刺,笑道:“剑是杀人的,不需要犹豫,管他是神是佛,刺去便是。”一张俊俏脸庞,声音温软,正是洛弋。
纪晓芙猛地手肘往后一捣,重击他胸口,再斜着一抬,又撞下巴,洛弋不防她有此动作,‘喀’地一声撞得结实,骨头断裂一般剧痛。痛呼之时又听得剑风袭来,急忙侧头一躲,只觉耳侧微凉,竟削了他一缕头发下来。
纪晓芙横肘持剑,清眸里微有愠怒,道:“我峨眉剑法,还轮不到你魔教中人指手画脚!”
洛弋摸着剧痛的下巴,苦笑道:“我不过是瞧你这一剑刺不下去,助你一下,绝非有意唐突,纪姑娘下手也忒狠了。天魔宗与峨眉派算得上左右邻居,也素无纷争,跟明教相比,天魔宗倒是光明磊落得多。”
纪晓芙听他提起明教,不禁心中一滞,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洛弋又道:“四月初六的伏魔大会,你猜杨逍会不会露面?他若去了,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他去不去又跟我什么相干?他若去了,洛少主却要想好如何才能全身而退,”纪晓芙道,“你我不是同道中人,还是各走各的罢。”略一拱手,收剑便往客店走去。
洛弋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当真不会去吗?”他面露古怪之色,并不回去客店,沿着河流往南走去。
过了片刻,客店二层的一扇窗轻轻窗缝合上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背靠着窗子,略嫌稚气的面庞露出一种苦恼之色,轻声道:“左使,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被他问话的是个白衣文士,他低垂着双目饮茶,看起来并不打算理会青年。
青年瞧着他脸色温和,便道:“看纪姑娘行事,侠义心肠,果然当得起名门子弟的名号。可屡屡遭遇强敌,左使总不能一路跟着她回去峨眉山,便是将她全乎地送到了峨眉山,师门一句吩咐她兴许又要行走江湖,难道左使就一直跟着她不成?”
这青年便是跟随杨逍从龙泉寺到了荆门城的莫飒,他眼看着杨逍一路护着纪晓芙又不肯露出行迹,仿佛觉出杨逍的意图,又想若要追求一个小小女子,以明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使之尊,岂不手到擒来?何必这般迂回费事?他心里大是不解,瞅着杨逍今日似乎心情不坏便赶紧问了出来。
他看杨逍仍是不置可否的样子,又说:“以左使的武学造诣,何不指点她一二,叫她武功精进,若非遭遇一流高手再无性命之忧,岂不更好?又或者干脆将她收入地门之中,名正言顺随侍左使左右,那便是好极了!也省得左使放下烈火旗的事,在这里瞎……”他话没说完,忽停了声音,瞪大了眼睛看杨逍,张大着嘴巴,却发不出声来。
杨逍道:“既然知道不当讲,还要讲?”
莫飒顿时俊脸皱成一团,委顿下来,他想说‘既然不当讲,还叫我讲那么多,左使当真心思难测’,可这话纵然不被封了哑穴,他也是万万不敢讲的。
杨逍又道:“跟上洛弋。”
莫飒疑惑地望着他,显然在问‘我们要去伏魔大会?他们要伏的魔可是左使你啊!’,被杨逍抬眼一瞥,急忙收回所有质疑的目光,微一躬身,便从窗口飞身掠了出去。
杨逍仍坐在窗下饮茶,清晨的阳光透过后院的树梢照进来,树影斑驳。
隔壁的说话声也透过打开的窗传了来,那说话的人声音清婉,轻声漫语:“从那天离了师父已有□□日,我须及早回去峨眉,免得师父挂心。你若要去伏魔大会,便在此别过罢。”
另一个却是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道:“我一个人赶路好生无聊,姐姐陪我去瞧瞧热闹嘛,峨眉山又不会忽然长了脚跑了,也不差那一两天。好罢,我知道你是怕叔叔也去了那里,见着了你,他又叫你回不去峨眉了。”
少女道:“你又胡说。他跟我原本没什么关系,只是与我师门有些误会,他既不再强人所难,我又怎会怕他。”
“也是哦,我们走了这两天,也不曾见他追上来,”小姑娘笑道,“哎,我听小哥哥说伏魔大会就在江陵渡头,姐姐过江也须从那里过呀,咱们还是同路,到了江陵你只管过江去,我自个儿去伏魔大会就是啦。”
少女笑道:“你倒是什么热闹也不能错过的,伏魔大会又有什么好玩?不过一群人打打杀杀。你仗着轻功好,又有一手飞镖绝技,总是胡言乱语得罪人,去了要当心些,天魔宗召集的人,多半是邪门歪道,多的是下手狠辣之人。”
“我怕他们么?我打不过还有小哥哥呢,小哥哥打不过还有叔叔呀,他既然识得我爹爹,怎能叫我就不明不白死了?”小姑娘笑嘻嘻道。
少女道:“你又怎知道他一定会去?”
“我觉着好玩儿的事,叔叔一定也会觉得好玩儿,他武功那么高,那群人一定伤不到他。单打独斗打不过,就聚在一起以多欺少,简直笑掉人大牙,我若是叔叔,一定要去矬一矬他们的威风!”小姑娘声音一转,却显得疑虑,“我只是不明白,小哥哥为何要做这一场无用功?他难道不知道那帮人压根伤不了叔叔?”
少女也道:“若非找来顶尖的高手,一定奈何不了他,可问鼎巅峰的莫不是一门宗师的人物,自负绝学,又怎会来听他的号令?可天魔宗也不会做劳而无功的事,既杀不了他,又何必得罪明教?”
两人一时也想不透洛弋的意图,收拾东西离了客店,出城门望西南而去。
又走了两日,过了荆州城,便能遥遥望见长江,两人算着才五月初五,便在荆州城住下,第二日一早再赶往江陵渡口。
荆州坐落在江上平原,城池宏伟,商铺鳞次栉比,酒肆瓦舍多有说书唱曲,车水马龙,人潮川流,至夜不息,是个繁华的大城。
云雀儿是极爱热闹的人,拉着纪晓芙四处乱逛,一时去听曲儿,一时又要看斗鸡,才买了一堆吃食,又被街角舞蛇的卖艺人吸引了眼球,就这般东街逛,西街游,走了大半日,眼看日落西山,街上挑起了灯笼,她却还要去夜市瞧瞧。
纪晓芙叹气不已,却被她拉住了手脱身不得,又怕她那性格再招出事端,只得一路跟着。夜里的街市上灯笼高挂,映着淡淡的夜色,说不出的安宁美丽。
杨逍坐在街道旁的屋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看着淡黄衫子的少女在人群里穿行,流连摊铺间把玩那些小玩意儿,与云雀儿嬉笑追逐,却是个寻常女儿家的模样,不禁唇上微笑。
屋旁一棵梧桐树枝叶繁茂,细细的月牙斜挂枝叶间,月色轻柔,他怔了一怔,才觉得似乎很久没有特意看过月色了。
从前他却喜欢与人把酒赏月,酒到狂时月下论剑,光明顶在高高的昆仑山巅,剑影仿佛可以触到天上的星辰。
后来可以对饮的人越来越少,几经争斗离散,光明顶冷寂一如昆仑山的夜,月亮或圆或缺,或阴霾,或明亮,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酒,可以群斟。
也可以独酌。
他微一举杯,遥敬月色。一饮而尽。
人潮涌动的夜市里,云雀儿拉着纪晓芙从卖钗环的摊贩离开,往套圈泥娃娃的地方跑去,低声道:“姐姐,有人跟着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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