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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44.(四三)酒崇仙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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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暴雨将东都城浇了个透心凉,霖沥过后,尘埃初定。血腥味可以随风淡散,可人心却不会因为一场雨而平静。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大街小巷都被一件事情拔了头筹——历来势若水火的钱柳两大皇商,竟突然宣布缔结姻亲,将新仇旧恨一笔勾销。

    城西一贯地灯红酒绿,东都富庶,烟花柳巷也不在少数,只因相思小筑闻名江湖独占风头,才使得其余秦楼楚馆皆成了配菜。相思小筑虽是小倌院,但仍旧霸着东都不少金贵的客源,而现如今,客源被其他欢场分流,以至各欢所生意爆满,难以消化,倍显一口吃撑的疲态,争风吃醋,打架互殴,更是近来常有的事情。谁家若是能保证一晚上不出事端,老鸨必定要好生拜谢关公与财神!

    而若是在这些风月场里论起排名,位于边缘地段的酒崇仙便是最冷清不起眼的。正如其名,酒崇仙的营生便是酒,没有美娇娘,没有小俊倌,只有无尽的美酒,也因此成了城西这片纸醉金迷之地里唯一的净所。酒崇仙位置偏僻,平素客人稀少,不过三层瘦高小楼,每一层都设了隔断的雅致包间。间里三五酒客,扶膝而坐,杯中风雅,盘中珍馐,再沾上些风月气,自是一处附庸风雅之妙所,不少豪绅贵胄特意相约至此,品酒谈心。

    就如此刻,席上某公子放下杯盏,放低声嘀咕道:“没想到东都有名的小倌院,居然是人伢子的据点,那艳冠东都的‘丽色芍药’原来竟是恶伢婆。”

    “非也!非也!”同桌人反驳道:“秋楼主是被手下人蒙骗,真正的伢头是她的婢女,一直扮猪吃虎,这次险些要了秋楼主的命。若非长安镖局叶大当家,与荣王手底下的陈大统领里应外合,一举捣毁藏在相思小筑的黑市,秋楼主只怕就死在那小婢女手里了。只是毁了相思小筑这么个雅地,沾上这等恶事,决计是不能翻身了。这事虽然瞒得紧,由官府出面,暂时压下风声,不过听我在河南府做事的表兄说,拿人的阵仗颇大。相思小筑被连夜查封,楼里面从上到下,逐一地过堂审问签字画押,连鸟兽蚊蝇都不漏过。咱们这繁盛东都,竟藏着一处腌臜的消金窟,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真真是想不到啊!”

    “小小婢女,竟有这般大的本事!?”

    “别小看那个黑心肝的小娘们儿,听说前个儿夜里头,死了好些人,柳家的大公子柳问君也在其中呢,都是她命人下的手。”

    “那小娘们儿杀柳大公子作甚啊?”

    “据说是分赃不均,黑吃黑了呗。左右那柳问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将亲妹妹给卖了,幸亏这柳家二小姐福大命大,得叶大当家相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老话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柳二小姐又和钱家二公子定了亲,以后柳家还不全得仰仗她了。”

    “钱柳两家可是一贯地势若水火,况且钱二公子才丧妻不久,这七七尚未挨过,怎么可能转头就答应,娶柳家小姐作续弦!”

    “此一时彼一时了,东都两大皇商具是元气大伤,如今最好的法子,可不就是合二为一,共度难关嘛。钱二公子被周氏连累的险些丧命,柳二小姐又差点被亲哥哥给卖了,两个可怜人为了家族安危与利益,勉勉强强凑成一对,也是段缘分。”

    “往后这东都城里究竟谁说了算,还真就难猜了。”

    “非也!非也!”这人将声音放得更轻,“那叶大当家既投了东宫,可见她的夫家钱塘钟氏也成了东宫的人,今后我等在江南一带行事,便该心中有数。叶大当家虽然与钱二公子交恶,可我从旁处打探到,她与柳二小姐私交甚好,这柳家八成也是要投东宫的,而钱家原本就是东宫的心腹,这东都城迟早是要归于东宫的。”

    “那叶当大家果真是个有手腕的,到东都不久,便风头正劲,可惜也是个攀附权势,贪慕虚荣的女人,连素来清贵的钟家,都被她给拖下水了。原以为她是个侠义心肠的奇女子,不想早就当了朝廷的鹰犬。”

    “什么清贵!钟家是山海盟砥柱,山海盟为朝廷效力,我看叶大当家与钟公子倒是天作之合,一模一样地利欲熏心!”

    ……

    炉上酒温,隔墙有耳。

    也不怪包间隔音不好,怪只怪隔壁邻居的耳朵委实灵敏得紧,没办法,谁叫坐了个江湖人。叶棠音轻蔑地笑了笑,按下柳惜月正斟酒的手,“别装了,怪累的,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柳惜月笑道:“小音音,终归是我欠了你的,害你涉险,累你名声,这杯酒就算我向你赔罪。”

    “你喝杯酒,便想将债一笔勾销,你想得倒挺美。拜你所赐,我也算是东宫面前的红人了,你见过哪个红人生气,是用一杯薄酒便哄好的。”叶棠音索性将杯盏倒扣过来,“还没来得及恭喜二小姐得嫁良人,与二公子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托你的福,也托薛大公子的福。”

    叶棠音眸色一暗,柳惜月这是在拿薛峥一事作把柄点她呢。“看来二小姐还没准备好,倒不若改日再聊。慢走,不送。”

    “你总是这副鼻孔朝天的臭模样,这一次明明是我救了你,若不是我叫荣王的人过来,你还能平安无事地坐在这里给我摆脸子?妫葳是来要你命的,是我救了你!”

    “可你与人合谋,毁了相思小筑,毁了我精心建立的暗庄。”叶棠音一把抓起桌上割炙肉的小刀,像那日柳惜月抵着布劼顿舒脖子一般,紧紧抵住柳惜月细长的喉颈。

    柳惜月咽了咽,举起双手道:“有话好好说嘛,别动粗啊!”

    叶棠音沉声道:“老实交代,妫葳是哪一路的。”

    “我真不知道,不过我猜她应该是相国党的人,因为原本与她里应外合的乃是杜旻,而非陈子辛。多亏我从中作梗,摆了她一道,这才让咱们化险为夷。你不用谢我,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次很了不起,但是……”见叶棠音的眼神发着狠,柳惜月连忙改口:“但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阿姐满身伤痕,落下癔症,便是这一条我就该要了你的命。”

    “我发誓,我没想伤婼离姐,那都是妫葳干的!”

    “你嘴里,可还有半句真话。”

    “有的呀!”柳惜月眨眨眼,实在不敢点头啊,生怕一个不小心脖子上落了疤,回头出嫁的时候不好看。“我与婼离姐无冤无仇,我算计她做什么,都是妫葳对我威逼利诱,我原本只想借着她的手,除掉柳问君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我是身不由已,不得已而为啊!”

    “好一句不得已,你算计我的时候,也是不得已?”叶棠音原本也没打算杀了柳惜月,只想吓唬吓唬她,便将刀狠狠插回炙肉里,戳得一碗炙肉皮开肉绽。“你胃口这么大,就不怕撑死?”

    “我的老天爷啊!这可冤枉死我了!”柳惜月倏地竖起三指,对灯起誓道:“我用我那苦命的娘亲发誓,我这一颗赤诚忠心始终向着未来天子,从无二心,天地可鉴!”

    “还真是条好狗。”叶棠音冷冷地剜了她一眼,道:“妫葳的目的有三个,首先也是最能好杀我,杀不了便退而求其次地抓了我,最不济也要毁了相思小筑暗算于我。”

    柳惜月点了点头,“你分析得明明白白。”

    “你的目的也有三个,一夺皇商财权,二报杀母之仇,三嫁如意郎君。”叶棠音盯着柳惜月,“妫葳只勉勉强强完成一项,而你却轻轻松松地达成所愿,你柳惜月才是真诸葛。”

    柳惜月那笑得贱兮兮的脸色果然一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那我就再说的仔细些。”叶棠音敲着桌面,啧啧道:“你早就抱住了东宫的大腿,而对于一个商贾之女,献忠心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将东都的财路统统收为东宫所用,而且要尽快。所以你将我引至东都,原本是想要借我之手铲除郝家,可你没想到,我竟然没有杀郝孝平,你便另谋他路,勾搭上了妫葳,让她派人解决掉郝孝平。”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妫葳怎么会听我的,她是相国的人,又怎么会去毒杀郝孝平。”

    “郝孝平不再有利用价值了,留着反而是对相国一党的威胁,这难道不是绝佳的理由。”

    “你说是就是喽。”

    “赵长乐的绿衣,也你故意安排出来的破绽,让钟朔顺藤摸瓜查到我头上,你再以此来威胁钟朔,让他答应动用叶家在蓟北的势力铲除雄关寨,好帮你给你娘亲报仇,你倒是顶孝顺。”

    “惭愧惭愧,多谢夸奖。”

    “你就那么肯定,钟朔会受你威胁?万一他就不吃你那一套,直接喊上沈岸前来抓我,你美滋滋的盘算岂不泡汤。”

    “上次不是说了,你的公子炎旭为了寒玄玉石几乎跑断了腿,他又怎么可能让你被抓,放走这天赐良机。更何况,你可以拿寒玄玉作为筹码与他达成交易,而我只不过是钻了个空子,捡了一回便宜,我这东都捡漏王的名号可不是盖的。”

    “你是怎么知道,钟朔需要寒玄玉,难道真是谢彦告诉你的?”

    “有什么不行的,就是谢阁主相助。”柳惜月的回应,颇有几分死皮赖脸之意。

    叶棠音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可谢彦先是我的朋友,才会是你柳惜月的朋友,如果他不再是我的朋友,又怎么会卖情面给你。”

    柳惜月面色微白,“谢阁主怎么就不能与我有交情了,你这话说的可就真酸了。”

    叶棠音却冷笑道:“恐怕不是交情,而是交易。”

    柳惜月不禁尬笑,“越说越有意思,我听不懂。”

    “以谢彦的身家地位和手中的筹码,无需为东宫效力。然是个人心中便藏着一块逆鳞,谢彦心头的那块便是许胭脂。而许胭脂的仇结又在寿安周家,你以为许胭脂报仇为由,成功说服了谢彦,说服笔剑阁卖给你交情。许胭脂……她真的姓许?”

    “什么意思……”柳惜月的脸色却又白了一分。

    “或者……她本应该姓付。”叶棠音娓娓说道:“十多年前,太医院里有一位专司储药之责的太医姓付,却因着一桩宫闱秘案丢了脑袋,举家皆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唯妾室所处的一对女儿不知所踪,那妾室是寿安人。”

    “你是说……秦淮金嗓是太医之女!”柳惜月惊愕道:“怪不得我觉得胭脂姑娘身上总有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原来竟是落了难的大家闺秀啊!”

    叶棠音冷冷地瞥着柳惜月,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装,你就接着装,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过,她委实小瞧了柳二小姐装傻充愣的本领。

    柳惜月嘿嘿道:“我就说谢阁主的品味不会差,什么样的莺莺燕燕没见过,怎么就对秦淮金嗓动了真心!谢阁主的外祖家,也是百年杏林名门,与你那情敌陆昤嫣的外祖家,同宗同源,师出一门呐!谢阁主必定是同情付姑娘的遭遇,再加上她太医之女的身份,更是叫谢阁主心生怜爱,这才一往情深!”

    叶棠音都被柳惜月逗乐了,生了这副巧嘴巧舌,她不去当说书先生,怪屈才的。“那桩宫闱案偏又牵扯到相国一党,所以想为付家平反,除了扳倒相国,别无他法。而这就是你用来说服谢彦,最好的理由,他会为了许胭脂与你合作。你一面说服了谢彦,另一面还忽悠了妫葳给你办事,周钱两家姻亲,灭了周家,自然重创钱家,再将脏水泼到泾阳陆家头上,一箭三雕,好谋算啊。”

    柳惜月开始扯东扯西,道:“那陆昤嫣不是你情敌么,没见过热心肠替情敌一家子辩白的,你是打算当个贤惠大度的主母?”

    叶棠音冷笑道:“首先,陆昤嫣不是我的情敌。其次,少在这里转移话题,钱周氏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柳惜月,我从前真小瞧了你,你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你将生意人斡旋利用的本事,发挥到极致。你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自己不出一分力,却将事情都办妥了,委实是个人才。”

    “虽然你夸我夸得中听,但我怎么觉得,不是好话呢。”

    “薛峥是受了谁的撺掇,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你真当薛家是草包,真当山海盟是瞎了眼的。一旦东窗事发,谢彦保不了你,东宫也不会保你。”

    “从来富贵险中求,没点胆子如何成事。”柳惜月轻笑,“小音音,妫葳有句话说得极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人若是太聪明,会折寿的。”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阳寿早就耗尽了,如今活的时日,都是问下辈子借来的。”叶棠音盯着柳惜月的眼睛,“妫葳与岭南药王谷究竟是什么关系?寿安周家死于七色虹,郝孝平也死于七色虹,假冒钱周氏的人是药王谷的门徒,而那妫葳有能解开‘鬼吊’之毒,一切都与药王谷有密不可分之系。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恐怕不能平安嫁人了,毕竟妫葳处心积虑地要置我于死地,而你曾是她的帮凶。”

    “谁知道你得罪谁了,恨死你的人可多了去了!”柳惜月眼睛里闪过丝缕惧意,因为叶棠音的瞳仁变暗了,她怒了。柳惜月定了定神色,又陪笑道:“岭南药王谷与苍山蓉素,在江湖上平起平坐,蓉素擅毒蛊,药王谷长于丹丸,两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你离开蓉素后,药王谷便像打了斗鸡血似的,处处要争高拔尖,事事必压蓉素一头。这些年蓉素倍受挤压,可你那恩师却不闻不问,就好像故意放任蓉素衰败似的。难道你没怀疑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蓉素便是再衰败,也依旧是魔道魁首。”

    “魔道魁首明明是圣雪宫,何时成了你们蓉素。”柳惜月砸了咂嘴,却见叶棠音脸色一沉,连忙哼哈陪笑道:“虽然算不上魁首,但也肯定是翘楚!你要不要这么恋旧啊,明明已经被人家踢出门了,还这么舔着护着,人呐果然是犯贱得紧。我只是一个胆小的生意人,顶多耍些小聪明,可依我这点子小聪明,我劝你去探探药王谷的底。妫葳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她身怀你和叶君竹两个人的看家本事,若不是偷师窃学,便是你那偏心的师尊,背着你养了个私生的徒弟,还叫蓉素那些长老一并将本事传给了她,估计是想让她来继承衣钵。你想,妫葳既是南诏大公主的殿前女将,必与叶君竹一方分庭对立,她们一个站在阁罗凤的阵营,另一个支持诚节,日后无论是谁上位,于蓉素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若依我说,你那位师尊才是个顶会做生意的!”

    “焉知不会成为两边倒的墙头草,为两方所唾弃。”

    “所以,至少有一方,肯定不知道另一方的存在。而妫葳八成就是躲在暗处的那个,我觉得叶君竹应该和你一样惊讶,一样被蒙在鼓里。”

    叶棠音沉吟片刻道:“这般尽心尽力地当狗腿子,可曾想过他们答应你的事,何时兑现。”

    柳惜月眸色微紧道:“什么事?”

    很显然,她又拿出一贯的本领——装傻充愣。

    叶棠音不吃这一套,冷声笑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怜苼替你诛柳姳姀,毕竟指望一个和亲而来的南诏公主,通过宫斗的手段解决一个嫔妃,舍近求远。这种蠢事,像你这般精明的人,是干不出来的。柳姳姀虽是李相国扶持的宫妃,但总归是商贾之女,本就无足轻重,也不值得东宫为你冒险而除之。且柳姳姀入宫多年,并非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柳家祸起,她势必会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保全己身。所以,你指望着东宫动手帮你,倒还不如舍近求远。”

    柳惜月眸色一紧,“有话直说,拐弯抹角可不是你的做派。”

    叶棠音朱唇微起,“钟家的姑小姐陪王伴驾,深受宠信,地位尊容。若她能与荣王的母妃刘氏联合,纵然柳姳姀倚仗相国之势,恐怕也难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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