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灯油不便宜,在屋里一盏油灯看不清楚,多点了浪费,我身子骨硬朗,没事,苦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陈喜未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账本答到。
西田地贫,出产粮也不如其东田地多,更何况他家里人口太多,都张着嘴等着吃饭,存点钱都供他拿去买纸笔了,他要精进算术,随时都要写写划划,一张纸是省了又省,写的数字都重叠过三遍了才扔,哪里有余钱再去置办灯油这般的奢侈物。
陈父自上而下的看眼自己的儿子,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眼中执着,翻账本时被子滑落也顾不上。
他脚上穿着一双显小的布鞋,左右四个脚趾头漏在外面,红彤彤的,长满了冻疮。虽然买了双新鞋,不过都是白日里外出公干才会穿上,回家便换上了这双旧鞋。
陈父的眼角有些湿润,大儿子懂事,他这个父亲无能啊!
他伸手揩了下眼中的泪水,转过身去,轻轻关上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隔壁屋的陈木在黑暗中睁着眼,久久未眠,院子里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大哥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他心思活泛,但从小没什么学问,比起常年在外行商的陈福,少了份眼界跟见识。
小姐将庄上的账本交给他打理,虽然有小姐的指点,但是随着小康斋的红火,账目越来越繁多复杂,本来就没多少算术根基的大哥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也幸得他勤勉,忙乱一阵后,慢慢熟悉起来,越发心应手。
自从上次小姐说了那句话后,大哥自觉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待自己也更加苛刻,他不愿自己落后于人,更不想让小姐失望,夜越长,他便越发努力了。
陈木暗中紧握了拳头发誓,不能再让大哥一人操劳了,小康斋的货架都是他打的,他要设计出更便捷更省力的货架,日后小康斋要遍布四国,货架的运输便是最大的问题。
鸡鸣三声后,陈福背着包裹走出了院子,走到西田陈喜家门口,竹篾篱笆围起的院落一眼便望到了头,陈福静默的看着寒风中就着微弱油灯看账本的陈喜,鼻子有些发酸。
似乎心有所感,陈喜抬头,看到了一身行囊正欲出远门的陈福,两人遥遥相望,最后相互拱了拱手,权当送别,陈福不再耽搁,转身便离去了,披星戴月的身影,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果决且坚定。
陈喜收回目光,拉起滑落的被子,裹紧了身体,继续对着账本,全神贯注。
天气越来越冷,赵小清躺在床上,用棉被将自己裹成粽子,她将手中的权力都最大限度的下放给了各个管事,仅仅每周开一次周会。
开始的时候,几位管事还有几分惶恐,虽然以前赵小清没来时,他们也是自顾自的,但是田地力产量不高,上面还有孔老头这只硕鼠,能到他们手里的也只有零星几两碎银子,管事一职,也不过是马上皮面光罢了。
现在不同了,随着小康斋的扩大,公中的银子越来多,小姐也提高了管事的月列,还增加了年底的分红,他们的位子也水涨船高起来。
渐渐的,他们心中越发诚服,事无巨细都来请示小姐,以示尊重。
开始赵小清还能微笑着处理,后面,直接关门下令,职责范围内让他们自行决断,每周一次列会,汇报一声即可。
过来请示的管事都吃了闭门羹,三五次后,赵小清的门口终于清净了。
二个月过去了,桃源村迎来了崇元四十六年的第一场雪。
绒毛般的雪花如撒盐般簌簌而下,赵小清手捧着暖炉坐在屋子里欣赏着窗外的雪景。
“小姐,福叔又来信了,还带了一个包裹。”
远远的,一道洪亮的声音传入,穿着棉袄的元哥急急跑来,元哥在他出生后的第十三个年头,终于穿上了一件新衣,还是棉的。
他的脸红光满面,充满生机,目光神采奕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活泼灵动的精神气。
“哟,元哥赶得巧,正好小姐做的柿饼结霜了,你有口福了。”顺娘端了一盘白霜的柿饼,笑着走进了赵小清的房间。
赵小清眉眼弯弯,拿了一块柿饼递给元哥,并接过了他手里的包裹跟信,包裹挺重的,还不知道这个陈福又寄了什么回来。
自从陈福走后,两个月里,寄了五次信了,每次看到新奇的物品,《蔬菜瓜果指南》也无法认出的东西,他都会寄给赵小清,前面寄来的,都是不能吃的,赵小清也没见过的东西,长得像花菜,但是吃起来涩苦,估计是这个时空特有的产物。
她左手捏了块柿饼放进嘴里大口咬下,右手不紧不慢的将信展开,扫了眼,陈福废话不多,直奔主题,这次在四国的交界的一个村落密林中,发现一种特殊物品,有些像图册中的芋头,红薯跟土豆,他无法确定,特意挖了几个捎回来,给她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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