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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香住愁:第五十八章 单刀赴会(2/2)


    须臾,他转过身,看向池展,面上忽又变的幸灾乐祸起来,转眼又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面目转换之快让人咋舌:“你若有一战之力,又何须找我谈判?再加上上官羽现在的处境,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已经内里空虚了,所以不得不来找我谈判求和?”

    池展双手握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求这个字用的可不好。你能查出我落脚的地方,给我送那么大的一个礼,我来还礼,自然也没有空着手的道理,你怎知你现在就没被我的人包围呢?”

    残影目光闪烁了一下,双手交叉,食指摩挲着绕圈:“哦?你确定你的人在外面?恕我耳目不聪,还真没发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得派人出去看看才好。”言罢抬手招来一个随从,递了个眼神,那随从便微弓着身退下了。

    池展余光跟随那随从出了酒楼大门,长长的睫毛掩住眼里的神色,语调轻松道:“残影领主未免太紧张了,不过是几双眼睛罢了,我们这种人被人盯梢暗杀的还少吗?都是家常便饭,如今怎么反倒怕了?这可实在不该。”

    残影神色看不出喜怒,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试探我,现在最应该害怕的是你才对,不管外面有没有你的人,在里面,还是我说了算。”

    池展豪迈的往椅背上一靠,单手搭在扶手上,一腿翘起,肩膀斜斜歪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提起一边嘴角笑道:“我当然知道一旦进来,我的生杀大权就在你手上了,不过那又怎样?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还能坏到哪去?更何况,我也不一定会死。”

    “你倒是很有自信。”

    “一般一般。毕竟这场谈判对你也有好处,我死了,你的麻烦也不会小。你,不敢杀我。”

    残影越来越有兴致,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愈发光亮:“好大的口气,什么时候在我的地盘上,我连杀个人都要顾虑了,那你倒是说说,凭什么我不敢杀你?”

    池展嘴角微牵,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看着残影不以为然的表情,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就凭,我知道给夜澈送信的人,是你。”

    这句话说的当真是漫不经心、要多轻飘飘有多轻飘飘,可就是这样一句再随意不过的话,却让残影猛地一僵。

    此话一出,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像是被惊雷劈了一下似的,虽然惊愕,但又都遵循杀手的本能,很冷静的将自己的情绪掩去了九分,只余一分似惊似疑的模糊神色彼此对视,却又都很默契的未发出一点声音,好像生怕弄出一点动静,就破坏了这充满危险意味的微妙氛围。

    残影的笑容骤然消失,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机,他缓缓眯起眼,紧紧盯着池展看了半晌,阴沉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说错了,是会死人的。”

    池展转着手里的杯子,连头都没抬,兀自接道:“你和那个神秘的灰衣人说你动用了殇都没查到那个送信的人是谁,当时他只以为是有人一山更比一山高,逃过了殇的追捕,可他却忘了一种最简单最直接的可能,那就是派殇出去的,就是送信人,所以不论殇怎么查,都绝对查不到他。”

    残影对池展知道灰衣人的事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我是这场诱杀的执行者,杀他是我的任务,我又为什么还要给他送信呢?我图什么?”

    “你自然有所图。”池展突然握住正在旋转的杯子,“你们原本的计划是在苍山先联合夜澈杀了上官羽,等上官羽落败之后,再回过头杀了夜澈,这样就可以扶那个神秘的灰衣人做流火岛的新主人,而那个灰衣人又比夜澈更听话,更好掌控。这样一来,鬼域死了个心头大患,又换了个更得力的臂膀,里外都获益。可是这对于你来说却未必是最好的结果。”

    残影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此话何意?”

    池展继续道:“鬼域令主为人凉薄,从不念情,在他那里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存活,被替代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二十四刃又正好是竞争最大、残杀最严酷的权利中心,外人只道这个位置权重风光,却不知这其实是个最容易丧命的位置,整整二十四个人,这中间的势力平衡、拉帮结派、利益纠结又岂是那么好控制的?中间但凡有一个人心怀鬼胎,所有人都会被牵连,这些人里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杀人灭门的好手,要真斗起来,没个七窍玲珑心怕是连半条命都保不住。”

    “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自然不会让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有成长的机会。与其给鬼域令主换个更得力的来分你的恩宠,倒不如助夜澈一臂之力,夜澈位置坐的越稳,鬼域令主就越需要倚重你来提防他,你的价值就越大,你还能顺手送流火岛一个人情,经此一事流火岛必会对你感激不尽,他日你若有需要,夜澈不会不帮你,这恩情难道不比给那个灰衣人牵线搭桥大?更何况,你在那个时候给夜澈送信,致使他中途撤手,那么已经出手的黄泉就骑虎难下了,没了原计划里夜澈的配合,黄泉准备不足,必会破釜沉舟,结局也的确如此,她过度操纵归虚纳灵导致自己受了反噬,我们峰主被她惹急了,也不可能不撒撒气,如此一来,黄泉也连带着废了,就算她只是重伤,他日还能痊愈,可是这疗伤的时间没有一年也有半载,这段时间鬼域令主岂非很缺人手?二十四刃之中以绝残血魅最为出挑,如今绝影已经不存在了,魅影已死,血影又是个空有蛮力智谋短缺的莽汉,这一个护殿使的缺,不由你残影来填,还能由谁填呢?”

    “这一封信,拉拢了流火岛,废了黄泉,阻了灰衣人,一举三得。至于千秋阁,你本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若是他们借夜澈倒戈一事迁怒鬼域,则更合你意,那样鬼域令主就更不能轻易动你了。千秋阁若撼动不了鬼域,那这怒火就必然会落到流火岛身上,夜澈替你背了黑锅不说,说不定还要反过来仰仗你帮他料理这些麻烦事呢!那这人情可就是越欠越糊涂了,他想还都不是那么容易了!”

    “你说你这封信,所图大不大?”

    残影津津有味的听着,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听你这么说,我倒成了心思最深的那个人了,如你所言,这一切都出自我手,是我狼子野心,暗中筹谋算计,一根手指都没动,就让他们互相残杀了,可若我真有如此心计,那你怎么还敢坐在我面前把这一切娓娓道出?我有本事足不出户收拾他们,就没手段把坐在我眼前的你杀了?”

    池展断然道:“你当然有,但你杀了我,我敢保证,明天轮回殿的案头上就会多一份密函,而那密函里会写什么,你不妨猜一猜。”

    残影面色倏地一冷:“你威胁我?”

    池展温和一笑,把扣着的茶杯翻过来,以手覆杯口,手指相继敲下:“我早说过,是谈判,不是威胁。”

    残影食指轻点额头,想了想道:“可是杀了你,我也有办法拦下那封密函,而且有很多种办法。留着你反而是个变数,杀人灭口总归更保险些。”

    话音落下,池展已听到楼下脚步声纷杂细微,他虽坐在楼上,可那股凛然杀气却好似已至身前,使他后背莫名涌上一阵寒意。他全身肌肉紧绷,可表情却还是异常的冷定,垂在桌下的左手又重新握了起来。

    “我既然敢在门口卸剑,就不怕你对我动手,反正我左右不过是个下属罢了,没了我,峰主还可再找人替上,一点影响都不会有。可是你身为鬼域仅剩的两个领主之一,当真就没有什么眷恋的东西吗?咱们俩的命,要么都活,要么都死,你如果偏不信邪,那我就陪你赌上这一把,生死不论,奉陪到底。要不要用你一个领主的命换我一个近侍下属的命,你自己决定。”

    说到这里,残影果然怔住了,他盯着池展看了许久,二人四目对视,前者试探,后者泰然。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还在靠近,可他们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尤其是池展,冷定的像尊雕像,眼中的坚定坦然从未动摇分毫。

    是啊,他敢赌吗?以他如今的地位,立功未必进益,但一旦犯过,那定然就是灭顶之灾!尤其是这种暗中悖逆令主的过错,只要让令主知道一次,这个心结就算是结下了,就算现在不杀他,也绝不会让他活太久的,最终都是一个结果!他可没有上官羽那么好的师门作庇护,反出去都没事,他若真失了令主的信任,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这条命,这地位,这杀伐之权,他要有多大的把握才能赌?

    默然半晌,他忽道:“据说绝影离开时带走了一批心腹,还有一部分留在了鬼域,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池展嗤笑一声,语气似是而非:“你这听谁说的?”

    残影知道他绝不会承认,也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道:“你待如何?”

    池展见他松口,心里倒是一松,想必他是认定峰主在鬼域埋了眼睛,他在没揪出这些眼线之前,还做不到一手遮天,所以不敢赌这一局,遂接口道:“你交出心上霜的解药,召回十万恶鬼,然后即刻带你的人撤出凉皖城,返回鬼域。我则把这消息锁死,保证鬼域大门之内绝不会有只言片语流入。”

    残影答的也爽快:“心上霜的解药可以给你,但十万恶鬼不能撤,我是和你谈判,不是认输投降。更何况我若都答应了你,就这么回去,让我怎么和令主交代?总该给我点推脱之词才行。”

    池展不肯退让:“如今黄泉已经重伤,夜澈也与他撕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不会再同你计较的,除非他想众叛亲离。”

    残影呵了一声:“秋后算账的事也不是没有,你想两全其美,我就不想万无一失吗?”

    池展心中往复来回,静静想了片刻,如今残影并不知道他已将人全部撤走,所以才肯勉强妥协,已属险中取胜了,若再斤斤计较,他必会疑心自己为何这么在意十万恶鬼,届时他猜出自己人手不济,当场反悔也未可知,到那时非但前功尽弃,自己也难走出这座醉晚楼了。他既已同意撤走,那便让他赶紧走了吧。

    “也罢,那便如此。”

    残影笑着举起手,往门外挥了挥,那已经探进半个身子的十几个黑衣人便立刻止住脚步,躬身退了下去。池展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才发现,刚才他们的剑距自己的后心竟然仅剩一臂的距离了。

    残影站起身,望向窗外:“你来这么久了,不好奇霜雪怎么不在吗?”

    “背主之人,无颜见故人罢了。比他们两个倒是要脸一点。”池展懒懒瞥了红花烈焰和寒蝉冷影一眼,不屑道。

    残影也不屑的哼了一声:“无颜见故人?这种事只发生在有故人的人身上,你怕是搞错对象了。霜雪身患附骨寒症,这你是知道的,昨晚听闻城门口有一家医馆叫什么来着?”他用手点着轻皱的眉头,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啊,对了,千植堂。他听说昨晚那里突然来了一个神医,医术十分了得,所以一大早就赶去了,虽然他这病都得了六七年了,看样子也好不了了,但有机会还是得争取一下的,不能放弃希望嘛。这会儿他应该已经进去了,不知道有没有见到那位神医的面。”

    池展蓦地脸色一变,微愠道:“你……”

    残影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云淡风轻道:“你不必生气,他是在你来之前去的,我没食言。心上霜是他的,解药自然也在他那里,我会让他把解药留在千植堂的,可在这之前他有没有动手,我就不知道了,看你们的运气吧。”

    池展气的咬牙切齿,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残影在他身后又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

    池展停下,没有回头:“什么?”

    残影道:“你是怎么知道信是我送的?”

    池展淡淡道:“你有殇,我们自然也有我们的情报组织。”

    残影此时默立于后,凭空多了几分赏识之色,能不动声色的养出一支媲美于殇的情报组织,而且隐匿之深更甚鬼域,上官羽这些年究竟做了多少事?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难怪他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堂而皇之走出鬼域大门的人,令主忌惮他,实在情理之中。

    他走到桌案旁,铺开纸笔写了几行字,再将纸装入信封,交给池展:“代我交给他。还有我们今日的谈话……”

    “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除非……”池展望向红花烈焰和寒蝉冷影。

    残影自然了悟,信誓旦旦道:“放心,他们是我的人,我心中有数。”

    池展管不着他们,也懒得管,伸手接信,拽了一下,残影却不松手,他疑惑抬头,只听残影俯在他耳边压低声线道:“你说我们是阴沟里不人不鬼的杀人工具,可你可曾想过,你们峰主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啊,我们做过的事,他也做过。”

    池展目光微闪,顿了片刻,意味深长道:“不。他和你们,不一样。”

    他没有再看残影似懂非懂的眼神,径直走了。

    走出醉晚楼后,他停了一下,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右后方的巷道,笑了笑,转身道:“劳烦两位兄弟把我的剑还我吧。”

    守在门口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回里面捡起了地上的剑,递给他。池展笑眯眯的接了剑,熟络拍了拍他们的肩:“这次和你们老大谈的不错,麻烦兄弟们守了这么半天,还亲自给我送剑,实在过意不去了。还希望你们能替我再传个话,叫他千万别忘了答应我的。”

    那两个黑衣人没打算说话,冷冷瞥了眼肩膀上的手,到底还是忍住了拔剑的冲动,冷着脸回去了。

    池展也不尴尬,依旧满脸笑意的在街上晃悠,直到转过一个巷角,他才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靠在墙上深呼吸,右手缓缓张开,手心已浸出了一层冷汗,袖口上正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红珠在不断变大,一直饱满到成滴落下,然后凝成一条细线顺着手腕流到掌心。而血迹所过之处,则顷刻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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