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在话，”江阳说道，“我妹妹通常下定决心，就很难改变主意，我看呐，这事还是算了吧，没戏——真没戏。”

    听了江阳的话，小俞磊认真地思索着，随后他说，“不！我要亲耳听见她说，要我不再去找她我才相信。”

    “这么说，你是怀疑我？”

    “也不是，我只是想让她亲自告诉我这些，也好让我死心。”

    江阳点点头，他说得确实有理。要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也觉得亲自收到拒绝的消息才靠谱。

    “中午我回家再劝劝她，有结果下午告诉你。”

    他按照吩咐，中午饭前一段时间，母亲忙着烧煮，他来到妹妹身边，问她，“小艾，明天有没有计划？”

    “计划，嗯？做什么？”

    “还是我那位同学，上午又来找我了，他的需求你也知道。”

    “不，”小艾及时打断他，“我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上次就该拒绝的。”

    “哪次，哪次我没拒绝？”

    “上星期那回.”

    “好吧，我承认当时说错话了。我也的确早在后悔了。”

    听妹妹的话，她好像对那男孩非常反感。江阳彻底为这段感情感到希望渺茫。

    “既然如此，”江阳回头往客厅看了一眼，他要当心些，妈妈走来的时候，他们必须停止对话。“你就亲自跟他说说吧，亲自在他面前说出你的心里话，你看怎么样？”

    “面对面说？”小艾自嘲地笑了一下，显得有些生气，“你让我怎么说出口？哥，你别耍我玩好不好。”

    “没关系的，要不然他天天缠着我，要我想方设法讨好你，这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来个干脆。”

    “下午跟你去学校？我不上学啦？”

    “明天，星期六。”

    “你陪我一起去。”

    “嗯。”

    “那行！干脆就干脆。”

    小艾能答应，他很意外，不过说实话，他也松了口气。

    约定的时间是在星期六下午，江阳带妹妹来到学校，男孩已经站在门外。

    “可算来啦。”小俞磊跑着迎上来，“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怎么会。”江阳把自行车推到一块泥地上，“答应来就必须要来，小艾？”

    小艾一直站在哥哥身后，提防着一星期前认识的那个男孩。

    “小艾，”江阳转身一只手放在妹妹的背上，轻轻推了推她，“有什么话就说啊。”

    他们终于面对面站在那。小艾低着头，眼珠高高地向上撇着男孩的脸，“我周末很忙的。”她冷淡地说。

    “哈——我知道，可是你现在不是有时间了嘛。”

    男孩说话间，朝她伸来一只手。小艾警觉似地往哥哥身边退了几步，“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你...你...”——她用担忧地眼神看了眼哥哥——“你以后别来找我啦。”她鼓着勇气说道，然后一个回身跳，跳到哥哥的背后。

    “哦！”小俞磊吃了一惊，“干吗那么怕我？”

    江阳苦苦地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小艾面前让开。小艾却一直抓着他的衣袖，像是在向他寻求帮助。其实她还是第一次拒绝男孩的追求，她的脸不由己得红了。

    “要不要去学校里散散步，有什么话，咱们边散步边讲吧。”

    男孩的话刚落，小艾慌张地摇着头。可是当哥哥的却说：“这样也好！”“哎，小艾，你就跟我同学去吧，不用怕，有什么话尽管说，说了又不要紧。”江阳拂了拂妹妹光滑的马尾辫说道。她还在直晃脑袋，可是，哥哥的一再安慰与劝说，她最后还是答应了男孩的请求。

    “哥，你不许走。”走前，小艾命令道。

    “放心吧，我就在门外等你。”

    他们走进校门。照说这所学校星期六是没有学生上课的，教学楼的几间教室却还亮着灯。校园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小艾稍慢些走在男孩后面。男孩注意到了这点，便也故意放慢脚步，等和她并肩。

    “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昨晚没睡好吗？”

    “我挺好的。”小艾答道，随即便问：“还要走多久？”

    小俞磊没有理睬她的问题。“你觉得我们学校怎么样？”他指着外墙漆成黄色的教学楼问。

    她没有评价，回到了之前的问题，“最好能快点，我担心哥哥会等得不耐烦了。”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说下去，“刚刚我在外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我也不想重复。走完这条路我就回去了。”

    女孩说话态度十分生硬。他觉得和上次与她见面那时完全变了样。“为什么？上个星期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说道。

    路过一片操场，小艾停在了台阶处。她望着空旷的场地发呆，然后平静地说：“下午回家我还要把历史作业写掉。”

    “明天还有一天，明天写就是了。”

    小艾摇了摇头。彻底失败，小俞磊望着她，望着陌生的她。即便女孩从见面到现在没有露出一丝笑容，他还是看得入迷，那张脸实在太可爱了。他内心有什么东西紧紧揪着他。“我们再去前面走走吧。”他请求道。

    “好。”她同意了。不过一路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一眼。

    “我要回去了。”他们从小道折回来，小艾说道。

    “这么快？”

    “是的，我要说的话也说完了，该回去了。”

    “你说了什么？”

    听见男孩的话，小艾严肃地盯了过来，“够了，以后别来找我，也别让我哥哥来找我。”她说完加快了步伐。这差不多就是对他追求的直接拒绝。干吗不这样做呢？在矛盾出现之前，就该把话说清楚，来陪他散步不正是为了来一段干脆利落的结束之旅吗？她肯定自己不会后悔。

    男孩从身后追上她，她料到会这样，可是，她却没料到之后发生的。小俞磊从身后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哦！别走，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他喊道。

    小艾措不及防，把手猛地抽回来。“你干吗？”她不高兴地问。然后继续往学校外走。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我来找你？就不能给个原因吗？”小俞磊继续追问她。

    她没有回答，加快了脚步。突然，胳膊又给人抓着，走不动路。这次，她生气地抽回手臂，可是小俞磊没有松懈，她一时没办法把手臂轻易的抽回来。

    “为什么？”小俞磊不依不饶。“什么为什么？”小艾生气地瞪着他，“不存在为什么，我要走就是我要走。而你——现在最好放开！”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厉声高喊。

    他们刚巧站在校门不远的位置，保安室就在眼前。小俞磊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放了手。刚松开，小艾一个劲地跑了出去，直到哥哥的身边，她才稍微安下心。

    没一会，男孩也追赶跑了出来。“你妹妹跑得真快。”小俞磊面向江阳笑着说。

    “你或许不知道，她可是参加过运动会的。”

    两个男孩接着一阵笑声。小艾却没心情听他们唠叨下去，用胳膊肘重重往哥哥的背上捣了一下，然后坐上后座。江阳上了车，一只脚搭在自行车踏板上时，小俞磊对他说，“你这一走，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再也见不着她啦？”

    “见不着她，哈哈...”江阳回头看了眼小艾，脸上依然在笑，“见不着她那就见另一个她呗。”

    说着，他拐过车头，一只手从自行车手把上移开，拍拍小俞磊的肩膀。随后，带着妹妹回家了。

    她本以为那男孩会到此为止，可实际并非如此。星期一晚上，哥哥又把她喊进房间里。

    “哥，在你说事之前我能先问个问题不，你今天是不是又和你那位同学谈起我了？”

    “是的。”

    江阳回答完，小艾挎着步子走开。“等等啊——小艾，我明白你的心情。”江阳突然抱住小艾的胳膊，把她拉进门里，并把房门关好。妈妈就在客厅干活，她看见女儿正在他哥哥的房间，而且刚好看见是江阳把他的妹妹关在了里面。

    “哥，你不觉得这样做，妈妈会误会吗？”

    江阳笑了笑，把房门打开，见妈妈已不在客厅，便放心地又关上门。他请妹妹在一张椅子坐下，自己站在她旁边，“他今天和我说，他还是忘不了你。”

    “他真有勇气说这话呢，他说这话时，你们旁边还有其他人吗？”小艾好奇地问。

    “没有，我们说话声很小，没人能听见。”

    “告诉他，让他还是忘了我吧。”

    “是的，我这么说来着，他却把话堵死了，说没有任何办法能忘掉你。”

    “他确定没有任何办法？”

    “他是这样说的。”

    “尽瞎说，听这话就是个假话，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呢？”

    小艾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她发觉自己说出这话时，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马上就坚定地望着哥哥。

    “我可没敢这么说。”江阳早就明白，所以妹妹说她有了喜欢的人他也不觉得惊讶了。

    “他看上去有点痞，”小艾接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哦！小艾，亏你看得出来。”

    “我就说，我永远记得那天他拽我胳膊的时候是多么粗鲁。”

    “上回？”

    “是的，太不像话了，就在教学楼前，出校门的路上，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得了。”

    江阳注视着她，她看上去有些失控，接下来是她一阵阵的发泄。他真后悔今天答应了小俞磊的承诺。

    “也就是说，你不会再去见他了。”等小艾停顿的时候，他说道。

    “还见他？开什么玩笑。”

    “帮助哥哥去见他，你也不会同意了，对吧？”

    “对！”

    “好吧，不见他。我还不想让咱亲爱的妹妹去见他呢，行，我去看电视了。”

    “等一下哥，”小艾叫住他。

    “嗯？”

    “你和他的关系是不是很不错？”

    “朋友，但绝称不上是好朋友。”

    朋友，好朋友——这一对相近的词语却有着相差甚远的概念。

    “哥——”小艾担心地问：“你不会因为我没有同意而对我发火吧？”

    “哦！小艾，”江阳连忙回答：“为了一个我不信任的人对我美似天仙的妹妹发火？当然不会。”

    “哎呀，我就喜欢哥哥夸奖我，感觉我们差不多就快成为兄妹恋了。”

    “别闹。”

    两人一同穿过客厅，走进房间看电视去了。

    说到底，江阳没有照小俞磊的意愿去执行，不过，他觉得这样做也并没有哪里不妥。虽然要他来说服他的妹妹，是件困难的事，可毕竟他是她哥哥，她亲爱的亲哥，再怎么样也不会不顾及他的感受。要想通过其他办法来博得妹妹的欢心与信赖，他这个做哥哥的，恰好是最佳、最具说服力的中间人。而小俞磊正是利用了这点。他看得出来。

    在家中，他一句赞扬的好话也不对妹妹说，但是，到了学校就全然不同了。在面对小俞磊的疑问时，他当即给与答复。他不停地在小俞磊身边提醒：他已经好心劝说无数回了，编制了各式各样的花言巧语，可惜依然没有成效。

    一次，江阳和陈月上厕所回班的路上，小俞磊又走来。他把江阳拉到楼梯台阶的窗口处，“那件事怎么样了？”他问道。

    江阳朝楼下挥挥手，让陈月先回班。“哪件事？”他奇怪地反问。

    “还能是什么事，你妹妹的事情呀，有没有进展？”

    “抱歉，”江阳把一只手掌向上，“毫无进展。”

    “为什么连你都无法摆平她呢？你这个哥哥当的太失败了。”

    失败的哥哥。他的确要承认，他确实是个失败的哥哥，让她和这家伙搅在了一起，他怎么能否认这样的失败？

    “今天，你再帮我一把，我想只要日积月累，她不会一点也不感动的。”小俞磊接着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来不及阻止。小俞磊去后没1分钟，又从楼梯匆匆跑下来。

    “拿着，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

    江阳接过他手里的纸条，显然这是事先准备好的，他摇摇头还给了他。

    “怎么？”小俞磊诧异地问。

    “迟了——迟了。”

    “迟了？为什么？”

    “你一定要我说，我就说吧。”江阳给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她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江阳的话，小俞磊顿时一呆，神情茫然，陷入绝望。“早该告诉你的。”江阳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不可能！”一顿沉默后，小俞磊尖叫道。“不可能，那天她怎么没告诉我？”

    “也许是怕你伤心。”

    “可是现在我倒更加伤心了，江阳，这是真的？她有喜欢的人啦？”

    “真的。”

    “你确定是真的。”

    “确定。”

    “你认识那个她喜欢的人？”

    “是的，我认识。”

    “谁？”

    江阳止住了一鼓气的作答。“谁呢？”他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谁呢？”又是一阵思考，“给忘啦。”他苦笑着答道。

    “你们见过吗？”

    “见过，噢，你干吗问这个？”

    小俞磊把他拉往墙壁那边，然后说：“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在哪个学校哪个年级哪个班？”

    “为什么要问这些？”

    “快告诉我！”小俞磊急躁地大声道。

    “我们是见过面，不过我从没问起过，他也没告诉过我这些。”江阳平静地说道，可他心里十分惊慌，提醒自己万万不得说漏嘴。

    “名字呢？叫什么名字？”

    “他也没说。”

    “完啦，你妹妹肯定是看上四中哪个书呆子了。”

    “嗯，是啊——”江阳感激地点点头。

    两人从台阶处离开，一个上楼，一个下楼。小俞磊突然从楼上追回来叫住他，冲他说道：“要是哪天遇到他，问问他在哪个班，及时汇报给我。”

    “好。”江阳答应道，但马上，便把他的请求置之度外。连续好几天，小俞磊都来找他，询问他结果。他摇摇头当做回答。

    小俞磊是否就此放弃？相反，他安排了手下们去调查这件事，把此事转告给四中学校认识的朋友们，希望他们能替他找出那人的下落。可是效果很不理想，没人能得知。他就要放手了，有一天，却突然收到一个人的消息。他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显然是不相信的，可是，他后来越想越觉得蹊跷，事情越是那么巧合。于是，他请人去确认，猛地想通了。总归瞒不住的——任何真相都在好奇心的努力下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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