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艾。”江阳跳立起来，嚷道：“说多少次啦，进门前要敲门，要敲门呐。我今天怎么就忘记关门了呢。”

    “你现在抱怨啥都没用，快说，你在床单下藏了什么？”

    没做任何隐瞒。“钱。”他答道。

    “多少钱？”

    “二十八。”

    “二...二...二十八元？”

    “嗯。”

    “我看看。”妹妹说着，走到床边，一层一层翻开床单。江阳拿走那些钱，数给她看，的确是这个数目。

    “哪来的？”数完最后一块硬币，妹妹问。

    “捡破烂卖的。”

    “我的天，你是捡了多少破烂呀？”

    “恐怕我也记不清有多少斤了。”

    江阳把钱又放回原来的藏身之处，然后请求妹妹：“求求你啦，别告诉爸妈。”

    “我不会告诉爸妈的，”妹妹懂事地摇摇头，接着不解地问，“可是哥，你要存这么多钱干吗呢？”

    江阳想了想，问题的答案并没有任何见不得的地方，他便坦白地告诉了妹妹，“跟你说，哥是想买辆自行车。”

    “哇，自行车。”妹妹叫道，“就是骑得非常快的那个，听说从我家几分钟就能骑到菜市场？”

    “我敢说，快些的话，3分钟就足够。”

    “那太棒了，我也想买。”

    “妹妹，你完全可以等爸妈帮你买。”

    “嗯，以后一定要让爸爸给我买辆，”妹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说：“可是...我不会骑呀！哥，你会骑？”

    听到这里，江阳变得有些得意，拍拍胸脯，“嘿嘿，”他骄傲地说：“前几天用爸爸的那辆自行车刚学会”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

    “那我也要学！”

    “行啊，今晚就去外面教你怎么骑，7点半，你看怎么样？”

    “哥，你太好了！”

    当晚，江阳实行了他的承诺，与妹妹一起推着父亲那辆老式自行车出了门。他们就在花园外的路边水泥地上练车。起初有些暗，稍微往前走了一节，来到路灯下，行人很少，非常方便。江阳把妹妹安顿在座椅上。

    “哥，你可要扶稳了呀。”小艾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你只管骑，我的手不会放开的。”

    效果不大妙，妹妹踩两下脚踏板，车子就失去平衡，轮胎左歪右斜，不过做哥哥的全程聚精会神，保护好妹妹。最后妹妹觉得有些累，便把车停在路边歇息了会儿。等再次上路练车时，“哥呀，”妹妹问，“你学了多长时间？”

    “一天时间。”

    “这么快，一天就会骑啦？”

    “那当然，其实很简单，来。”

    等妹妹坐上座椅后，她抱怨道：“可我就觉得好难。”

    “爸说过，世上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我知道你要这么说。”妹妹刚踩上踏板，车便往一边倒。

    “好吧。”江阳扶好自行车，说道：“握好车龙头。”接着，他开始讲述自己在学车过程中得到的要领跟经验：“其实，骑自行车什么玩意儿都没有，就是这——前轮；能控制好龙头，把它搞定，那自行车你就基本学会了一大半。”

    妹妹轻轻哦了一声。

    “脚拿开，我推着，你看好龙头。”

    这算不上是很有效的方法，可对于新手来说也值得一用。小艾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轮胎前方的路面。江阳则在后座推着车，不时为妹妹鼓舞几句，还要随时留意万一车子突然倒下。

    过了花园的尽头，来到菜市场。得转个弯。“小艾加把油，往左转弯，把车转过来！”

    “好，等一下啊等一下。”

    他没有催她。

    “对，就是这样，往...左，过来。”车子稳稳地转过弯后，江阳替妹妹欢呼：“太棒了！”

    妹妹微微笑了笑。

    “我敢说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他们按照相同的方法重新上路，往家的方向。为了让妹妹尽快熟练摆好手把并亲自脚踏，江阳适度加快了车速。这时，路边有个孩子向前慢慢走着路，身后的那辆自行车正在逼近。十分不巧，这段路灯坏了。

    “哥！慢点！”妹妹大叫。

    车速减了下来，但是晚了一步；前车轮撞上走在前方孩子的背上。紧接着，车身向上翘起来，完全失去了平衡。那孩子跟车辆一起侧身摔倒在地。

    发生这样的意外，江阳想都没想，毫不怠慢，展开双手迅速抱住小艾，让她安全着地。“我就说慢点慢点，你到底在干吗啊！”妹妹激动地对江阳吼道。

    对于妹妹的责骂，江阳没有理睬。把妹妹放下后，他走到那个被撞倒的孩子身边。孩子的右臂支在地上，正在努力爬起来。“你没事吧？”他朝孩子伸出一只手。

    孩子抓住他的手，曲起小腿，站立起来。直到现在，江阳很担心的一件事是：不会给跌到头部了吧。

    孩子站起来，低头在地面找着什么。

    “抱歉，你没事吧？”孩子把自己的物品捡回来后，江阳用道歉的语气再次问道。

    “没事。”孩子把脸转向他，站在他面前。

    虽然这儿没有灯光，也看不清这人的脸具体长啥样。要是在这种地方认人，打不准会认错。可是，这个陌生人看起来太熟悉了，或者说太相似了，连回答方式都那么雷同：充满谅解和宽容的一句“没事”。孩子确实没事，自行车撞过来还不足以造成多大的伤害。要是换上摩托车，那结果可完全不一样。

    “陈月！”

    “江阳，怎么是你？”

    “哦，真巧，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怎么样，没撞破哪里吧？”

    陈月轻松开心地笑了起来，说：“没事没事，哪里都没伤着。”他完全忘了手臂上的痛，为这次的偶遇而感到高兴。

    妹妹此时走了过来。“啊，”她张嘴惊讶地轻声一叫，“居然是陈月？！”随后她开始对江阳抱怨道：“都是哥，我喊了那么多次，你还在后面使劲推，推——推推。”

    江阳笑呵呵地抓抓头脑勺，说道：“我的错，我的错。”

    这种情况下，妹妹想陈月是不会不原谅他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还在笑呢？”她听见陈月的笑声，奇怪地问他。他没做任何回答。

    “哥，算你走运。撞倒的是陈月，如果撞到别人，可不会这么便宜。”

    此话不假，江阳也感到庆幸。尤其是换做那些常常裹着厚厚外衣的大姨大妈们，要是换做这些人，伤着哪里，不得叫个天昏地暗？说不定还会跟他讨命。

    妹妹开始学着自己脚踏试车，稍有不稳，就刹住，推一会再上。江阳则跟陈月走在后面。“这么晚，到哪去了？”江阳问。

    “家里没蚊香了。”陈月说着，把手里那盒李字牌的蚊香举起来给他看。江阳简单看过之后便还给他。

    这是他们在暑假期间的第一次见面，要说江阳无话可说，那是不可能的。他想起他的中考成绩，心中对他产生一连同情。现在，他应当安慰一下他，可是他又担心提及此事只会使得他更伤心。

    “这么晚，你跟你妹妹出来干吗呢？”陈月问道。

    “教她骑自行车。”

    “哦！看来学得差不多啦？”

    “她现在就是怕，缺少点勇气。”江阳说完，妹妹刹住车，回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到了下坡的拐弯处，正是他们回家的那条巷口。

    “你先回去吧陈月，我再陪妹妹转一圈。”

    “嗯，”陈月转过身往路口走去，可马上显得十分舍不得。他退步回来，朝江阳喊道：“江阳，哪天你也教我骑自行车吧，好吗？”

    “好！明天，花园集合。”

    “嗯嗯嗯！”陈月激动地拿着蚊香盒往另一只手心里拍了下，然后活泼乱跳地走回家。

    “是不是很简单？”妹妹可以独立骑车后，江阳问道。

    妹妹开心得笑不拢口，又一圈骑下来之后，明显不够瘾。

    “赶紧回去吧，别骑了，要不然回家晚了，妈妈肯定要骂咱们！”

    他们只好回家，两人摸黑走在巷口里，江阳推着车。“哥，陈月说要你明天教他骑自行车？”小艾此时问道。

    “是的。”

    “用谁的车？”

    “我记得他妈妈有一辆自行车。”

    安静了一会儿。

    “让我教他吧。”

    江阳突然把车停住，站在那。“你要教他？”

    “不可以吗？”

    是要帮助他这个哥哥分担事情，还是本意想亲自帮助那位邻居？现在可是大暑天气，这个才刚学会骑车的不爱出门的妹妹居然不惜被阳光暴晒，愿意教陈月骑自行车，着实令他惊讶。“可以。”他爽快地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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