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我面前的这座该死的雪山,整座山上却散发着另一种更让我害怕的诡异气息,令我连尝试飞越它逃跑的念头都不敢兴起。
实际上,我基本几乎就是被它那里散发出的那种诡异而又强大的气息给强行拉扯到它脚下的。
要不是在我最危险的关头,身后追来的那群人里,那个同样让我深感恐惧的人也猛地爆发出了足以抵御和对抗面前那座山上吸力的气势和反吸力的话,我想我当时就要完蛋了。
于是,我远远看到了那两个人。
紧接着,我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臭龙被干掉的那个战场,又回到了那让我胆战心惊,吓了个半死的七天七夜里。
尽管面前这纠缠在天上地下,弄得整个天地间地动山摇,折腾的这整个雪山雪崩不断的两个人影,浑身散发出的气息都证明他们不是当年干掉臭龙的那个人。
但是,他们一青一红,两个让自己都觉得头昏眼花的身影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和搏斗时所带起的庞大力量,却让我这个身为洪荒异兽的蛇妖都觉得胆颤心惊,更不用说他们举手投足之间,就夹杂着霹雳闪电等等之类异像带给自己的震撼了。
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足于和干掉臭龙的那家伙一争高低,甚至还要强上一点。
他们那一战围绕着那座雪山,整整打了三天三夜。而我也在远远的冰沟里心胆欲裂的躲了足足三天三夜。
最后,他们好像都打的没趣了。因为这三天三夜里,谁都没办法奈何得了谁。所以到第四天早上,他们不打了,两个人凑到一起嘀咕半天,最后又分头下山了。
自始至终,他们两人都明明知道我躲在那里,但却又都偏偏当我不存在。可能,在他们的眼里,我这个被那多人尊为毒神大法尊的蛇妖,根本就是个可以忽略的存在吧。
侥幸逃过一劫的我又找了更隐秘的地方躲了起来。一直隐匿到成了妖的我实在躲下去的那一刻。
因为身为一个妖,当它隐匿凝练自己的妖力到了需要进一步变化的程度,庞大的妖力就会不受控制的影响到周围天地之间的阴阳平衡,从而会引发以天雷轰顶为代表的数种内外变化和打击,也就是俗称的应劫!
那是我第一次应劫。
漫长的隐匿和凝练的过程中,被我长久凝练和隐匿压抑下的那种做为鸣蛇的原始本性以一种特别的形式,全面并且被增强了千百倍的在我体内爆发了。
从没应过劫的我当然再也躲不住了。
再一次出世的我在强烈本能的支配下,开始了我出世以来,在人类活动的地域中最为疯狂的狩猎。
猎物当然是弱到几乎没有任何抵挡的所有那些能被我吃到的人类。只是这次,我还多了一个特殊的需求,女人。
因为我是蛇妖,而蛇性本淫!
我出世后不久,我就被整个高原上的人们视为了传说中恶魔,他们给我起了个名字,增嘎丹,魔王增嘎丹。这是一个我不太讨厌的名字,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当魔王增嘎丹的名字传遍高原的时候,我也在疯狂的杀戮中,隐约知道了当年让我害怕的那两个人的身份。于是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在我再次隐匿后不久,我急需的那种能让我妖力猛增的美食几乎完全消失了原因。
因为那一战后,高原上大多的人们都开始有了一个共同的信奉。也就是那个一直在我逃命的时候,追在我身后的那个人和他带领的那群人所信奉的存在,佛!
于是,已经快被炽热的本能燃烧掉了的我,在有意无意之间,开始找上那些金壁辉煌的寺庙展开了我的疯狂狩猎。
因为在这数百年的隐匿凝练中,我已经知道了弱小的人类那短到不值一提的寿限,隔了这么久之后,那些当年让我恐惧不已的人现在都早已不在了,现在这高原上,还有谁还能让我再害怕呢?
果然,一座座的寺庙在我庞大的身躯轻扫之下成了一堆堆的飞灰,而那些穿着打扮和当年那人一样的人们,却在挣扎着做出微乎其微的抵抗后,一个个,一群群的成了我口中的美食。
他们已经变的太弱了!
可是就在我以为这个高原上再没有人会是我对手,而我,也快要被炽热的本能反噬的时候,我在又一座将要被我毁掉的寺庙之中,见到了站在一大群喇嘛之前的他和他的徒弟贡扎。
当年,他穿着那一身青色的衣衫,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带给自己再也清晰不过的敌意和危险……
就在方远混乱的意识中,刚要出现那个带给蛇妖增嘎丹强烈敌意和危险感的那人和他弟子面孔之时,从再度迷糊以来,方远一直就很清晰和稳定的从蛇妖增嘎丹的意识和角度出发的回忆和画面里,忽然出现了强烈的扭曲和波动。
紧接着识海中猛然一黑再一亮的瞬间,恍恍忽忽的他似乎又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他再也熟悉和亲切不过的人。
一时间,又一轮既熟悉,又有些淡淡陌生感的思感又像狂潮一般的满过了他的识海。霎时间,将他带进了又一段和刚刚迥然不同的世界。
蛮荒的大地,拼命飞奔的自己。
身后天上地下,黑压压遮天闭日而又形态各异的追兵。风在耳边狂嚎,转眼又被身后那一片杂七乱八的兽吼禽鸣和鬼哭妖泣的追兵所发出的惊天声响给吞噬。
拼命的飞掠,就在身边盘旋飞掠的那三十六面自己瞒着父亲,偷偷炼就的闭魂夺魄旗的拱卫下,闪电一般的往前飞掠。
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从自己早已冰冷了的眼眶之间不停滚落,耳边还隐约能听到自己逃出家门时,父亲的怒吼和母亲的低泣声。
怀中的它,也依然紧紧贴在自己憋闷到快要燃烧起来了的胸口。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玩命狂逃九天后的现在,却再也体会不到当初刚刚把它从父亲那里偷来翻开时的那种好奇和喜悦?
为什么此刻,自己的心头里充满的全部是以前娘亲溺爱的目光和父亲严厉中带着欣慰的笑容?
为什么从自己第一眼看到它的那时起,以往最孝顺最乖巧的自己就会像着了魔似的只想着拥有它翻开它,根本就没想到现在这么严重的后果?
为什么!为什么啊!
已经快要麻木掉的脑子就这么昏昏沉沉的想着,脚下不停的飞掠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蛮荒苍凉的大地慢慢变的起伏多变了起来,远远的,有高耸入云的山峰隐约在目。那白雪皑皑的山颠隐藏在高远的云层里,似乎在预示着自己以从富饶的中原,一路狂逃到了天的尽头。
可是,身后黑压压的追兵还在,各种令人恐惧而又讨厌的法器还依旧不停的撞在身边的那三十六面闭魂夺魄旗上,发出各种各样的声响和诡异的光芒。
三十六面闭魂夺魄旗已经变的破烂不堪了,而自己憋闷到快要燃烧的胸膛里,吸入的那些越来越冷的空气也似乎慢慢失去了作用,快要裂了似的发出一阵阵剧痛。警告着自己身体已经到了全面崩溃的边缘。
难道自己真的没路可走了么?
忽然横亘在面前的这道深不见低的冰沟彻底拦住了去路,也彻底打断了我继续逃下去的念想。
也罢!就让我在这天地的尽头,彻底埋葬自己的骄傲和无知,用自己埋葬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我对悲伤的娘亲,愤怒而又无奈的父亲他们的歉意和愧疚吧!
冷冷的回头,再看一眼我身后这些愤怒如狂的敌人。
你们狞笑什么?你们以为我,堂堂玄武宗的少宗主,是你们这些排名远远在我玄武宗之后的宗门可以捉到的么?做梦去吧!
就在我身边的三十六面闭魂夺魄旗猛然炸碎的同时,就在身后传来的一片喧嚣声里,我飞掠的身体已经投进了茫茫云雾之中。
“这是谁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熟悉,是谁?是卓玛么?卓玛你没事吧?我来救你了!”
就在识海中,这忽然席卷了方远神识的画面中,出现了那双纯净到彷佛像是这世间最完美的绿宝石一般的双眸时,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和焦灼感就像横空出现的霹雳,猛的一下就把方远迷乱的神识拉回现在的时空。
因为,刚刚在那种感觉里,那双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眼眸,太熟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几乎在迷乱的瞬间,就辨认出了那就是卓玛,也只有是卓玛才会拥有的那双眼眸!
忽然,就在此时!他刚刚清醒过来的神识里,不能拒绝的再度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和一连串诡异的画面。
这次的刺痛与画面和刚刚连翻席卷了他神识的那两种感觉不同,这次的刺痛和画面带着一股吞天食地的霸道和浓到化不开的凄厉和绝望,就像一道强力的闪电,狠狠的在他脑海和心田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这印记来的是如此霸道和凄厉,又是那般的突然和痛苦,几乎就在它出现的瞬间,方远的心一下子就猛的揪了起来,就连识海中,蛇妖那忽然狂暴了起来的呼唤声都没有听见。
因为它带来的一切,实在是太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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