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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洛斯传奇:落叶缤纷(2/2)

    我先把乔纳森先送回了家,然后走到每天必经的铁桥旁静静地等着赛琳。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我觉得她一定知道我正在这里等她。我就这样坐在桥旁边的草地上盯着宽阔的麦尔河。厚厚的云层把天色变得无比阴霾,紧接着阳光也彻底藏了起来,天色变成了深蓝。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我看到她真的穿过铁桥向我走来。她面色平静,还是那样从容不迫。我想她应该已经知道我要问她什么了吧。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乔纳森。”我说。

    “如果我有意瞒着他,我想我也应该瞒着你不是吗?”她说。

    “我觉得你可以用魔法之类的把乔纳森的天赋召唤回来的对吗?”我说:“对你来说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可是魔法所能,亲爱的尼尔。乔纳森的天赋是智慧女神赫尔的祝福,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她说,“我那样说只是为了保护乔纳森和阿黛勒,分手对他们两个人都好。不过我想现在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尼尔,我知道你现在还不理解,但请你不要再计较这件事情了……时间实在不早了,我想你该回去了。我会去看望你的,好吗?”她勉强给了我一个安慰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去。但她的话却我带来了更多的疑问。我本来是打算帮助乔纳森的,但是她这番话反而动摇了我的决心。我究竟该怎么做呢?乔纳森和阿黛勒那么亲密,如果硬要把他们分开,对他们来说也太残酷了。而且——她说要来“看望”我,难道她要来我家吗?我想我那个古板的父亲一定不会允许的。

    我抬头看了看夜空,依然漫天积云。我紧了紧外衣向回走去。夜色越来越深,空气也变凉了。路上一个行人也看不到,更给我平添了一丝不安。我加快了脚步,踩着石子路上的落叶,路过老公爵的雕像,向惠灵顿广场加速跑去。就在我快要看到商店街灯光的时候,从路两侧的灌木丛中突然冲出来数十个蒙着面的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武器,其中一个人身上扛着一个会动的袋子。

    “把这个小伙子抓起来,堵上他的嘴!”领头的蒙面人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冲过来把我制服,然后把一块臭烘烘的东西塞到了我的嘴里。“要杀了他吗?”另一个蒙面人说。

    “不,他是无辜的,但他可以为审判做见证。”领头蒙面人说,“把他捆起来。”几个蒙面人把我的手脚绑起来,把我挟入西边的林子里面。他们点燃火炬,从那个会动的袋子里面揪出一个中年男子,他留着山羊胡,身上穿着华丽的衣服,嘴也被堵住,一脸恐慌。

    “孩子,如果你认识他的话就点点头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只能拼命地摇头。天哪,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他刚才提起什么“审判”,难道他们要在这里杀人?

    “哦?看来你还没有见过洛德王国的路易斯男爵,但是你现在应该认识他了吧。”领头的蒙面人说:“他是洛德的叛徒,败类。他跑到埃拉西亚对我们的革命大放厥词,但是洛德的革命人绝不会让他和他的那些贵族同党如此猖狂。孩子,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他的审判。”他说话的同时,他的那些蒙面的同伴已经在树干上拴好了一根绞绳。领头的蒙面人简略地叙述了男爵的罪状,然后粗暴的把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高高地挂了起来。

    天啊!这群人是恶魔!这根本不是什么审判,而是屠杀!我又愤怒又害怕,汗水已经浸湿了我的领口。我看到男爵的影子在火光中剧烈地抖动着,但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他显得非常痛苦,眼角和嘴角都溢出了血,他脸颊越来越肿,颜色也越来越深。他的挣扎很快就变成了抽搐,几分钟之后抽搐也渐渐停止,他终于不动了。

    “孩子,这些奢侈懒惰的贵族猪猡不配活在世界上,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只有革命能为我们换来平等和自由!”领头的蒙面人兴奋地说。他把男爵的头砍了下来,丢到一个皮口袋里,然后揪出我嘴里的东西,带着自己的同伴匆匆逃走了。

    我一连病了好几天。我不断做着噩梦,梦到男爵那具无头的尸体,梦到他痛苦扭曲的脸,梦到浓稠腥臭的血在我脚下流过。我无法安稳的休息,因为我常常被人从睡梦中叫起来。从那天起,我家来了很多人:镇长、警卫、首都来的官员、还有康郡伯爵本人。他们反复问我那些蒙面人的事情。但我并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混乱,我宁愿能永远忘记那些恐怖的画面。但这些蒙面人最后还是没有被抓到。有人猜测他们早就与埃拉西亚的工党串通一气,受到了当地工人的暗中保护;也有人说他们为此已经准备了很久,早就按照计好的路线逃之夭夭了。

    直到这个周末朋友们才被允许来探望我。乔纳森在陪伴着伤心欲绝的阿黛勒,并没有来。但艾玛带着一盒糖果;杰夫偷偷塞给我一瓶杜松子酒;赛琳则带给我一支淡黄色的花。说实话我一直没想到她竟然能来看望我,但我希望她来,因为我有太多问题要问她,这些问题如果憋在我的心里,我一定会发疯的。

    “把这支花放在床头,可以让你睡个好觉。”她坐在我的床边说。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花。”我说。

    “因为艾伦戴尔没有这种花。”她向花瓶中倒了一些水,把花轻轻插入花瓶中。

    “你那天已经知道我会被那群凶手袭击吗?”我忍不住问,“你早知道路易斯男爵会被杀死,所以你反对乔纳森和阿黛勒交往,所以你才说分手对他们都好,对吗?”

    “你总是喜欢让问题把你的脑子装的满满得,对吗?”她笑着反问道。

    “因为这些问题害得我睡不好觉……好吧,我不问了……反正你一定不会告诉我的。”我苦笑着做了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说:“但是……看在圣神的份上……你可以当我降圣节的舞伴吗?”

    “嗯,当然,我很乐意。”她又用那种隐瞒着什么表情说,“不过你要先好起来对吗?我希望能早点在学校见到你,你的画还没画完呢。”

    这也许是我这几天以来听到的最振奋的话了。因为总算有一个惦记着我的姑娘。她没有问被砍掉脑袋的路易斯男爵;没有问我那些疯狂的蒙面人,也没有问究竟哪些官员来探访过我。我对赛琳充满了感激,我想,如果没有她,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走出这件事情的阴霾。

    十一月,树叶彻底变成了橘红色。大雾笼罩着艾伦戴尔,夕阳在暮霭中变得模模糊糊,熏红了弥漫的雾气,更给这个小镇多添了一丝寂寞。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压抑的天气,让同学们都变得非常郁闷。

    父亲的惨死似乎改变了阿黛勒的性格。失去理智的阿黛勒在教室中公然诅咒赛琳,把父亲的死全部归罪到赛琳的头上。她说赛琳明明能够占卜到路易斯男爵的死,却从没有打算救他。阿黛勒的哭骂声似乎全赫森斯廷都能听到。为了阻止事情扩大,副校长阿格尼丝夫人只好把阿黛勒换到别的班级去。但这并不能消除阿黛勒对赛琳的怨恨,她又编撰了无数个故事侮辱赛琳,这些谣言已经传扬的全校皆知。

    其实不仅仅是赛琳,阿黛勒周围的所有人都被她无缘无故的怪罪过,她的愤怒变得让人难以理喻,她诅咒周围所有的东西,似乎全世界都背叛了她。甚至一直照顾她的乔纳森也被她恶语相加。她责备乔纳森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她诅咒乔纳森那幅未完成的画,责备乔纳森不再爱她而迷恋上了赛琳。她的怒火深深伤害了乔纳森,他们吵架的第二天乔纳森就申请了退学。看着事情越来越糟糕,我再也忍耐不住。我旷了课,打算找乔纳森把事情说清楚。

    他的家并没有平常的干净整洁。我能看到餐具和碎碟子乱七八糟地躺在地板上,所有的房间都变得又脏又乱,他的父亲一个人在书房中喝得醉醺醺。而他则在自己的房间中默默地收拾着行李。

    “嘿,乔纳森,你为什么要退学?你这是怎么了?”我有些生气地问道。

    “赛琳说得对,我不应该和阿黛勒在一起。”他黯然回答。

    “嘿,阿黛勒只是因为父亲的死而感到难过罢了,你们可以在一起的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走呢!”我按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求求你回来吧,我们都不希望你走。”

    “我回不去了。”乔纳森小声说。

    “说什么傻话,你现在就跟我去见阿格尼丝夫人,她会让你回来的。你一定能和阿黛勒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回不去了,尼尔!我很想回去,但是我不能。”他也激动地大声说:“我的父亲破产了,我母亲离他而去,我家没有钱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问。

    “我家没有钱了!”他又重复了一遍,“父亲认为结识路易斯男爵可以给他的生意带来好处,但是他没想到男爵是一个极度奢侈的人。他答应把阿黛勒嫁给我,并以此为借口挥霍我家的财产。父亲的生意本来就没有什么起色,根本经不起他这样折腾。”乔纳森抽泣着说:“路易斯男爵甚至打算用三千令尼举办什么流亡贵族舞会。他没钱的时候就会直接问父亲要,仿佛我们都欠了他一辈子一样。”

    “这……这不可能吧……阿黛勒和男爵一点也不像……”我说。

    “她是个好姑娘,但是我对不起她,我只能选择离开她。”乔纳森哭着说:“她说得对,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永远也不会得到她的原谅……”

    “你不是一直在照顾她吗?”我说:“你对她很好,虽然你们吵架了,但是你还是爱着她的对吗?”

    “我爱她,但是我对不起她……”乔纳森双手捂着脸,颤抖着说,“我爱她,她现在一无所有,这是我的责任……”

    “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能陪在她身边?”

    “我也不想走……但是,我必须要承担责任……”乔纳森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父亲破产之后……一直对男爵心怀怨恨。他说……他终于理解洛德革命党人的造反……他说这些贵族都是该死寄生虫。他叫我给洛德王国的革命党人写信……我没有办法……我觉得这样可以挽救父亲的事业,所以我就写了。是这封信把那些凶手带来的,是这封信杀死了路易斯男爵……”

    “什么?等等……”

    “对不起,尼尔,我对不起大伙。”他一边大哭一边跪倒在我的面前说:“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与你们交朋友了,请你走吧。”

    “你……你这个混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如果你真正悔恨自己的过错,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改过的机会?为什么要选择逃避?难道你打算逃一辈子吗?”他难以置信的坦白让我怒不可遏,我挥起拳头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然后我冲下楼咒骂着他的父亲,直到邻居听到我的吵闹声把我从他们家扯了出来。但我们的友谊就这样结束了,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听说乔纳森去了首都,并在那里找一份报酬微薄的工作。听说他的行李很简单,除了毛巾肥皂和一些书籍之外,他只带上了他的画具和那幅未完成的,赛琳的肖像画。

    我终于能够理解被谣言伤害的感觉。我的冲动受到了所有人的批评,那段时间里面我都不干面对同学的目光。说实话,不论是乔纳森还是阿黛勒,他们简直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我所认识的朋友了。尤其是阿黛勒,我知道她在怨恨我,她认为是我赶走了乔纳森。但是我并没有解释,我必须保守乔纳森的秘密。虽然我曾向阿黛勒道过歉,但是被她拒绝了。

    我用了很久才振作起来。在康郡伯爵的资助下,阿黛勒留在了学校。但没有了乔纳森的陪伴,她一蹶不振,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好在同学们并没有议论她,因为大家还依然对死者保持着尊敬。

    十二月,艾伦戴尔迎来的第一场雪,轻柔绚烂的雪花在轻风中轻轻起舞,庆祝降圣节的到来。舞会的当天,我穿上我最好的礼服,在铁桥边等着我的舞伴。赛琳来的时候却依然穿着学校的制服,并没有要庆祝节日的意思。

    “你看起来很帅。”她微笑着说。

    “你没有穿礼服。”我皱了皱眉头。

    “我们不需要礼服……”她拉起我的手向学校走去。校门口意外地围着很多身穿礼服的学生,他们都仰头看着校门上那个吊死的姑娘。她身穿着一件紫色的紧身礼服,黑色的头发仔细地绾着。她的肚子微微隆起,身体在风中微微摇晃着,仿佛在嘲笑这个白色的降圣节。在那一刹那我终于明白过来,我误会了乔纳森。他并没有逃避,恰恰相反,他选择退学工作来抚养阿黛勒和他未出生的孩子,尽到一位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哦不,天哪!”乔纳森腼腆的笑容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感到无比的愧疚。我难以原谅我自己,因为我留给他的道别是粗鲁的辱骂和殴打。“我很后悔……我真希望时间可以倒退……”我小声说,“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圣神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们?”

    “也许……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救赎。”赛琳平静地回答,“可惜的是她没能仔细看乔纳森的画,她应知道知道画中的姑娘不是我……”她拉起我的手离开校园,在雪中并肩而行。一切都是那么洁白美丽,那么单纯。我们的脚印印在厚实的积雪上,可以感受到那些小雪花对压力的抗争。这是艾伦戴尔的第一场雪,我坚信这场雪会保护好那些期待着温暖和阳光的花朵,我期待款冬花还能第一个冲破冰霜的覆盖而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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