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明白洪承畴趁夜色出城的用意,知道他要迷惑城外留守的清军,不让他们知道他已经带兵离去的消息,如此可以保证大同城不会立刻就被清军攻破。
只是大同的事情比起京畿的安危来又差的远了,孙传庭担心的仍旧是洪承畴能够带走多少人马,而这些人马就算顺利出城,又如何与强悍的清军对敌?在他看来胜利的希望实在是渺茫!
“学生手中还有三万嫡系还堪用,老师带上这些人也好助助士气!”孙传庭有些沉重的说;他的职责是防卫山西,没有皇命不可远离,只是他能拿出手中仅有的这点力量交给洪承畴,足以看出他对老师的这份重情!
洪承畴没有丝毫的客套,只是意味深长的望了孙传庭一眼,突然闭上了双眼,而后又猛的睁开,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洪某本是一届文官,无奈天下遍布流贼,才被推入行伍之列;十数年来深受陛下信任,却没有为陛下扫清寰宇;反而贼越剿越多,鞑子越战越肆无忌惮。洪某深知有负皇恩,此次惟愿与鞑子死战,若是不幸罹难也算有始有终;只是有句话要告诉孙大人——事已不可为!你当好自为之。”
孙传庭与洪承畴相识二十余年,从来都是见他意气风,从未见过这种心灰意冷之时;刚才的话语中分明是在告诉他大明已经难以继续,要他留些后路。
要知道洪承畴依旧算的上大明帝**权最大的人物,他都这样带着赴死的决心,劝着亲信另想它法的意思,这代表着他真的心灰意冷之极,希望都已经荡然无存。
亥时,大同西门悄然打开,冲出十几支百人队的骑兵,向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将附近现的人,无论是谁都一律赶杀殆尽。
时间不长西门开始走出大批的官军,总数在十三万!接近半个时辰才全部出城,逐渐消失在寒冷中夜色之中...
洪承畴骑在马上拢了拢大氅,阻止刺骨的寒气顺着脖颈灌进胸口;他上了一个道旁的小土坡勒住马缰,看着一队队的官军走过他的身旁,眼中透出了一股兴奋的意味;
能从大同带走十三万人马,这是洪承畴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原本只有把握带走他的标营四万洪家军和孙传庭的三万人马。
这一切都要感谢下午的会议,洪承畴当时见到大同城中的十几个势力的领,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却突然潸然泪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突然;这一幕让原本只是前来走个过场的领们愕然了。
之前他们甚至暗中串联过,都已经下决心不会跟随洪承畴出城去找死;但洪承畴老泪纵横的一幕依旧打动了他们早就冰冷的心灵。
“各位,亨九即将带兵出城寻找清军死战;本想与你们借些兵同往,但亨九从你们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结果。”洪承畴顿了一顿,挥手示意一名亲兵递过来的白色手巾,也不管仍旧挂在脸颊上的浊泪,继续说道:“亨九无能,上不能替陛下分忧,下不能让你们荣华富贵,此去唯有一死。可亨九要说:你们手中握着人马,却无法形成合力,早晚也会步了亨九的后尘;今日亨九不以天下兵马总督的官衔与你们说话,只以一名老人的见识细说衷肠。”
“我此去,大同府的安危就再管不到了,就算鞑子无法攻取,李贼也将不日可到!惟愿各位保重。”
说到这里,洪承畴说不下去了,突然之间觉得再说这些话没有丝毫的意义,只是手握剑柄,深深的仰天叹了一口气,眼睛不再看向下方的众人,转过身大步的向外走去。
下面的众多领一时间面面相觑,还未从刚才的话语中醒转过来,但洪承畴留下的那股决然的意味却在大家的心中不断的酵!
等到洪承畴带着人马准备离城而去的时候,点将台下多了许多的人马,一个个目光灼灼的望着登上点将台的洪承畴。
洪承畴回想着城内生的事情,重新聚拢了一下大氅,让战马轻步跟上队伍,时间不长便一同消失在了寒冷的夜色中!
有了这十三万人马,洪承畴心中重新升起了战胜清军的希望;虽然这支人马之中有一半的乌合之众,但人数却仍旧比清军多了不少,若是对战他仍旧有希望取得胜利!
就算不能打败鞑子,也能斩掉他一条有力的手臂吧!洪承畴想着,心思重新活跃起来。
“大人你看,鞑子在攻城!”身旁的将领指着已经被甩在身后的大同城说道;那里冒出了火光和隐约可闻的炮声;所有人都知道虽然清军绕开大同城千辛万苦的进了关,但大同作为后撤的必经之路,他们绝不可能轻易的放弃,一心要拿在手中。
‘这次出城仍旧被鞑子获得了准确的消息!城中剩余的六万多人马能守的住吗?’洪承畴轻轻的摇着头,转过头不再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