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泡是火烧的灼痛，强烈的痛楚不断扩散，让眼睛发黑、脖颈僵硬，脑袋还一阵阵的发晕。但唐集意识还是清醒的，甚至比之前更加的冷静。他能听见柚子们压抑的低吠声，呜呜呜的，如同一群惊恐的小狼。他还想起自己疏忽的一个重要情况：卫素和希维在哪？自从进入山谷后，她们就没有出现过，他也不知怎么忘记她们。搜寻邪教时没想起她们，袭击邪教时忘记她们，知道现在才记起她们曾与自己在一起。

    这让唐集很是疑惑，他的记忆非常优秀，思维也是慎密，从未这般疏忽。

    蛇神不知道唐集脑中的思索，只知道唐集的脸浮肿溃烂，丑得像下水道里的癞蛤蟆。他乐不可支的嘶嘶怪笑：“嘶嘶嘎嘎，真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害怕了，流出一点口水到你男朋友的脸上。哎哟喂，瞧这张脸，一下就不完美了。要不要撕掉整张脸重新捏，做个更好看的。”他的指甲在唐集脸上比划：“是先撕掉脸皮，还是先挖掉眼睛。嘶嘶，这双眼睛黑黝黝的，亮闪闪的，不知道挖出来是不是还这样好看。”

    “你敢？！”大柚子凶恶的大叫，红发如同火焰一般立起飘扬。

    “你说我敢不敢？”蛇神轻蔑的怪笑，但掐住唐集的手掌却有微微收紧。

    唐集呼吸更加困难，头脑也更加清醒，知觉也更加敏锐。柚子们越来越凶恶，也越来越危险，就像濒临爆发的火山，随时可能一发不可收拾。蛇神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地里是十分紧张的。它的手指正在紧缩，它的呼吸异常急促，它的瞳孔缩成两条细缝。它的气息并不稳定，相当单薄，它现在其实很虚弱，只是略强于人类，完全不是当初的邪神。如果让它与柚子一对一单挑，很可能被柚子们花式虐杀满汉全席掉。

    唐集看明白眼前的情况，知觉就扩散到更远处，寻找那些邪教徒的气息。先前撤退的邪教徒正在步步逼近，已经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这么一来，情况就完全明白了。蛇神确实没有能力对付柚子，所以挟持唐集拖延时间，等待邪教们的支援。邪教们在先前的混战中损失惨重，但剩余的军力还是强于五只柚子。只要他能脱离蛇神的控制，柚子就能干掉蛇神，然后周围的邪教徒们又会成为猎物。

    “只要我能脱离控制？”唐集试图活动手指，但背痛依然剧烈。

    就在这时，卫素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枪已经端在手中。蛇神很是警觉，第一时间转身把唐集挡在身前，狰狞的怪笑：“嘶嘶咔咔，又一个女朋友，不过还是一样，想要这小子的命，就老老实实的。我胆子很小，别吓我，我害怕就会流口水。”

    “事实上，我是他的女朋友，她只是妹妹。”卫素一本正经的说。

    “嘶嘶，是吗？刚才可不见妹妹有解释，估计妹妹不是亲的。”蛇神怪笑着说。如果卫素是不相干的人，它倒是担心卫素会破坏计划。既然卫素自己承认是唐集的女朋友，那就不用担心了，女朋友肯定会在乎男朋友的人身安全，不会轻举妄动吧。

    然而卫素举枪对准唐集，漫不经心的说：“很抱歉，亲爱的。”

    蛇神吃了一惊，连忙质问：“喂，你要做什么？”

    “你用他拖时间等教徒过来，我当然不能让你得逞。”卫素说。

    “可他是你的男朋友，能打仗，又长得好。”蛇神着急的提醒。

    “抱歉，都是过去了，人要向前看。”卫素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枪声脆响，唐集所感知的世界骤然缓慢。浓烟、火星和落叶凝固在空中，蛇神缓缓长大嘴巴，紧扣咽喉的手掌也正在松弛。唐集看不见身后的卫素，却能感知她波动的气息，她释放的能力。她依然如过去那般，对他是热忱和重视。她的能力也是温暖柔和，没有一点暴戾。她的这一枪没有一点杀意，更像是温柔的爱抚。

    唐集抿嘴笑了，闭上眼睛长长吸气。世界骤然恢复喧嚣，这一枪重击唐集溃烂的脸颊，却绽放绚丽的银光，如水银泻地一般渗入唐集的伤口。唐集感受到久旱逢甘霖一般的清爽，脸上的灼痛瞬间消退，脊背的剧痛也冰雪消融，身体转眼恢复自如。他抬起左手掐住蛇神的手腕，电光在指间不断闪烁，发出噼里啪啦的爆鸣声。

    蛇神惊恐的瞪大眼睛，咧开大嘴翻出毒牙，但唐集抢先爆发恐怖的电能，电弧狂舞电光飞溅，电流排山倒海的涌入蛇神身体。蛇神凄厉惨叫，身体剧烈颤抖，每一块皮肉都在破裂和冒烟。唐集又拔出短矛捅入蛇神小腹，矛头斜向上贯穿胸膛。蛇神的惨叫嘎然而止，痉挛的身体不断枯萎，很快变成干尸一般，然后在电光中燃烧起火。

    一团浓稠的黑雾从干尸中涌出，但下端被矛头钩着，就像牵线的风筝一样无法逃离。柚子们像疯狗一般扑来，携带弥漫的元素气息。白柚子先喷射刺骨的冻气，让黑雾迟钝缓慢。绿柚子和黑柚子交替喷吐毒雾和酸液，让黑雾浑浊变质。蓝柚子的雷电从天而降，一击便让黑雾消散一半。大柚子的火焰包围住黑雾，四面包围团团灼烧。黑雾被烧得不断消散，大半毁于火焰中，最后一缕完全被矛头吸收。

    电光和火焰停息，唐集扔开蛇神残缺的皮囊，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闷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森林骤然明朗了许多。透过被浓烟遮蔽的天空，能够看见蓝天白云。穿透燃烧的焦木，能够看见远处生机勃勃的翠绿山林。这个世界确实充满混乱和死亡，但依然留着希望和美好。他抠了抠脸上结疤的死皮，唇角不由自主的翘起。

    卫素捡起火星和面罩，好奇的问：“你是在笑吗？”

    “笑？或许吧。”唐集恢复平静，拿起面罩戴上，又接过火星检查子弹。蛇神有一段时间不会出现，但战斗并没结束。残余的邪教徒就在周围，距离已经不远，数量依然众多。大部分杂鱼都被唐集趁乱击杀，现在剩余的基本个个都是精锐，武器和装甲都非常强大。如果现在跟邪教徒对轰，唐集加柚子加卫素都不够。

    卫素又多打量唐集几眼，饶有兴致的问：“接下来怎么打算？”

    “听你们的安排。”唐集低头说。

    “现在怎么老实了，早先不是莽得很吗？”卫素反问。

    唐集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先前为什么那么冲动，接连自动冲入邪教的陷阱。

    “好吧，以后再说这个。”卫素取出盾牌提着，“现在，你要听我的命令。”

    “是的。”唐集干脆的回答，示意柚子们到身后站着。

    “圣龙会还剩多少个，距离我们有多远？”卫素问。

    唐集闭眼感知邪教徒的气息。东边有五六个鲜明的，南边也是五六个，西边多达十个左右，北边只有三四个，不过都是强烈的。另外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藏得比较深，就不知道有多少。他们距离已经很近，北边几个距离最近，只有二百多米。南边处于下坡，距离略远一点，但也不到四百米。东西两端的距离差不多，是三百米左右。如果不是森林大火的滚滚浓烟，唐集早已暴露在他们视野当中。

    卫素听完唐集的简述，平静的说：“等他们发现我们，再告诉我。”

    唐集继续闭眼感知这些气息。北边的气息移动一会就停下，东西南的那些很快也停下，形成一个半径大约二百米的包围圈。他们应该意识到蛇神的惨败，所以有所忌惮不敢冒然接近。过了一会，许多不像是人类的微弱气息快速逼近。唐集立刻睁开眼睛，穿透浓烟见到一团团幽绿光晕，竟然是许多漂浮飞行的骷髅头。一个骷髅头飞到附近停住，空洞的眼窝燃烧绿光，死死盯着唐集等人不放。其他骷髅头立刻蜂拥而至，从四面八方一起围观。唐集当即拔出太阳快速点射，将骷髅头尽数击落。

    “我们暴露了。”唐集平静的说。

    “好的。”卫素举起盾牌，盾中释放强大的能量流，形成一个严密的半球形能量盾。几乎同一时间，邪教徒爆发恐怖的火力，枪炮怒吼灵能狂舞，射线与枪弹密如狂风，元素火球和榴弹倾泻如暴雨。能量盾遭到难以想象的猛烈轰击，像波浪一般颤抖，似乎随时可能崩溃。不断有碎片穿透能量盾，呼啸掠过唐集的耳边。

    “我快不行了，你在干嘛？”卫素严厉的低呼。

    “我该做什么？”唐集茫然的看着盾外的火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是说你，跟你师父说话。你别急，等着。”卫素放缓语气安慰。

    唐集没有再问，握紧枪柄耐心等待。突然间，森林毫无预兆的黯淡下来，仿佛午夜在一秒内降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狂风暴雨的攻击失去目标，只有一部分火力落在能量盾上，大部分都落在周围的林地上，炸得泥土碎木漫天飞舞。不论是燃烧弹的火焰，或者灵能元素的火花，都无法穿透浓稠如墨的黑幕，闪烁几下就湮灭在黑暗中。唐集感受到大片深邃而幽静的存在，陌生却又熟悉，心不禁怦怦跳得厉害。

    能量盾恢复稳定，卫素松了口气，低声抱怨：“真婆婆妈妈，这么久才来。”

    “这是导师的能力？”唐集疑惑的问。

    “她的暗夜箭幕。”卫素满不在乎的说，隐约有点嫌弃的意思。

    唐集正要追问，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震得站都站不住。爆炸环绕四周层层叠叠，炸得大地破裂山体崩塌，却刚好避开能量盾，专门轰炸邪教徒所在的区域。唐集知道这是印记团和黑湖城的炮火，只是想不到这炮火会如此及时而精准。卫素和希维先前的突然失踪，或许就是联系印记团和黑湖城的援军。邪教设圈套伏击唐集，这两个精明的女人便用唐集做诱饵勾引邪教出现，再用援军做致命一击。

    “果然我要学的还是很多。”唐集。

    爆炸结束后，枪声又密集爆发，显然还有几个邪教徒幸存。

    “还有几个刺头，你去收拾吧。”卫素随后关闭了能量盾。

    唐集二话不说，径直走向最近的一股邪教气息。柚子们更是兴奋的抢先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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