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十九轻骑之中,定魂玉位列第三。他又是羽林天军总教习,晁雷向日里便深服其能。知道定魂玉虽以宝为名,身藏异宝却不止此,而是有“十玉’之名,所谓黄明平安京、摧破崩坏死。前五块主守,后五块主攻。十玉循环往复,起伏生克,而能穷尽变化之理。论到沙场斩将,所向无前,晁雷自信有一时之能。但若说神通施法、驱邪伏魔,十九轻骑第三位的实力自非羽林天军副都统等闲可比。羽破霄的问箭攻势虽并不凌厉,但定魂玉这一出手,众人心头登时大定。均知羽帅这一夜纵横王都,此刻终于遇到真正对手。
张山起初尚忐忑定魂玉是否能顶住羽破霄,待看了这一箭后,心中登时豁然。这才转过身来,柴刀虚举。他跟三山关四将数年以来朝夕相处,早已无比默契。四将既也见了定魂玉接过羽破霄,便知张将军登时便要出手。他四人联手相斗袁福通,双方各有所恃,各有所惧,至今仍是了无胜败。这一刻张将军亲自加入战团,四大将彼此呼啸,各卖个破绽退开。
袁福通大棍身前一横,软金藤龙棍之上淋淋漓漓尽是血迹脑浆。这一夜他已开杀戒。五城兵马司等闲人马自不是他的对手,大棍到处沾死碰亡,浓郁的腥气已将这北海凶徒的凶性完全激起,袁福通浑身白毛都倒竖起来,两只火眼如欲滴血。方才顷刻之间他连向四大将递了十七着杀手。四大将单凭器械上的功夫均难格架,只得各出奇能。阿香那“辣不怕”“怕不辣”“不怕辣”的救命三招已反复使了多次。却越加令白猿愤怒欲狂。此刻四大将皆敛手退下,只见张山提刀缓缓而来,正是得其所哉。
一片淡淡的白气从袁福通周身缓缓散发出来。四大将彼此相望,眼中各有忧色。三山关位居王朝要冲,四大将自是经多见广,妖族妖气各有不同,袁福通位居北海七十二路反王之首,妖气中也自有一番睥睨雄霸。那并非袁福通有意为之。但张山所修刀法最重专注,他神志移向袁福通,牢牢锁定,袁福通的气息自然便有感应,妖气平地而起。此刻王都中鱼龙混杂,片刻便当有妖族高手循气息前来赴援。到那时生恐张山独木难支,四大将各提兵刃,都在两边掠阵。就在这时,袁福通出手了!那声尖啸在众人耳边一炸,白影已倏出,软金藤龙棍在空中划出匪夷所思的轨迹,那棍势飘忽不定,棍头扑朔迷离。
而后刀光从张山的手中翻出。张山这门刀法并不注重刀势刀焰,那刀光起时,刀也便到了。仍然是一招万军皆会的滚手刀砍,但这一招在张山手中使出,那令人惊异的无比精微准确却使这朴素无华的一招陡然爆发出百倍千倍的雄浑威力。那便是“实”,摒弃了一切花哨斑斓的装饰提点而将攻击归于近乎古朴的原点。那正是一切轻灵飘逸出手的克星。袁福通那等凶悍的人能使出那样扑朔迷离的棍法,已在四大将意料之外,但张山这一刀令四大将再无提心吊胆的必要。
铿然一声金铁交鸣,紧接着两般兵器金属的摩擦发出异常刺耳的响声。强烈的气劲膨胀将四大将各自逼退数步。刀与棍在虚空中相撞,或者是相触。那一刀并没有如四将所料将扑朔的棍势完全扼杀,而是那棍点进了刀光之中,擦着刀身向侧面顶进,那无比精微准确的一刀竟被袁福通那诡异的一棍荡开。那几乎是从所未有之事。自从邓九公门下出师,张山就再没被人荡开过刀。纵然敌手功力再强,那一刀攻不破敌方屏障,最后无非较力。倘若那一棍出自他人之手,或者还不致如此惊骇。袁福通那等狂暴的人突然抖出如此细腻棍法,四大将也不禁各自大吃一惊。
好在张山还稳得住。
势所必中的一刀竟被挡开,张山却越稳。他这一派讲究越败越强,百炼成钢。于万不可能之际力争胜机。若是常人被攻进中军多半方寸已乱,但张山的反挫之力只有越来越大,刀法而格外严谨。软金藤龙棍一举攻进,但次后气势便弱。那棍展开长达丈许,然而刀棍胜负之机此时只在方寸之间。片刻之间两大高手兵器上的攻守变化已几易其势,袁福通的棍再不能欺近半分,但张山的刀却也锁不住那棍。陡然间袁福通一声厉啸,身形斜扑,大棍倒拖而出。
张山也趁机低喝道:“休得迟延!快追!”
四大将惕然心惊。这才知道袁福通在北海得享大名并非幸致,此人性格凶暴,棍法上却实有非常造诣。若不是与张将军这等旗鼓相当的交手,几乎错认他是一味好勇斗狠的狂徒。这等高手相较,自己四人决难插手。何况袁福通、羽破霄本身皆是王朝屈指可数的异数,而先后出手救护飞廉,可知飞廉身上干系实重。四大将身形纵起,先后尾衔飞廉狂追而去。
飞廉有健足千里之能,此刻已去多时。此时若是旁人,多半早已摸不到飞廉的踪迹。但四大将另有其能。他们之前以咸辣酸甜苦五味与飞廉交手,将之擒住,飞廉身上就沾染了他四人的味道。以此百里之内皆逃不出他四人的追踪。飞廉脚踵上先挨了一刀,又挨了一鞭。虽然逃走,长力必不继。四人提气急追,心中倒不慌乱,心知只要再没异人高手出来搅局,必能追上飞廉。如此穿街过巷,追了半晌,眼前出现黑压压好大一座府第。四大将同时按落身形。李锦便守住正门,阿香手提软鞭往来周转一圈。她身法向居四人之首,但绕完这座府第却也整整花了一刻。这府第之轩敞阔大实出他人预料。四人聚在一起计议。阿香道:“那人气味到此即断,肯定还在里面。怎么样,攻进去?”
“休得莽撞!”李锦锁紧眉头。
“但将军已有严命,那人身涉王朝要务,干系极大。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咱们犹豫观望。管他是谁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何况那人逃走,妖族出了死力,,他纵不是妖族,跟妖族关系必深。”老陈咂摸着滋味,缓缓道:“我当年在南疆,学过窥形望气之术。这府第里,有妖气!”
李锦紧咬牙关,面露难色。“老陈,你可看准了!这一竿子打下去,打不打得鱼都是一身水啊。你知这是谁家府邸?——镇国武成王府!”
三山关四将顿时默然。
“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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