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探终南

    冷霜寒四招攻出，快捷无伦。

    我打起精神，展开轻功，躲避她招法。

    古墓轻功实乃天下一绝！我身上铁砂衣沉重未去，这平日以为倚仗的轻功一项，虽然比之一般人仍是不俗，但今日便落于人后了。

    冷霜寒见我闪避不及，放手展开攻势。这《美女拳法》本就是古墓派最奇妙的武功，忽而翩然起舞，忽而端形凝立，神态变幻，极尽诡异。一时间“麻姑献寿”，一时间“文君当炉”，方用个“红玉击鼓”、“弄玉吹箫”，却又变为“文姬归汉”、“木兰弯弓”，招招式式齐出，看得我眼花缭乱，难以招架抵挡。

    只听得她轻喝一声：“小心了！”一招“洛神凌波”使出，身形转开，渐渐跃至半空中，突然一式“绿珠坠楼”急速落下地来，再用招“红拂夜奔”欺近，顺手用个“嫦娥窃药”的虚招，拟攻向我面门，待打到我身前之时已变为“班姬赋诗”的妙手，双拳一擂，正击在我胸前！

    这一套拳打出来，端的是变换无方，让人防不胜防。

    可也有一点，要分人！

    若是一般高手，此时难免手忙脚乱，就是武功高于她之人，这两拳也是多半要中！

    但今日不凑巧！谁让他遇到我了呢！

    我的武功路数，本就是以轻功为基，以手上武功变幻为主，与她极为相似！这套《美女拳法》虽然花俏，而且之前我也没有见过，但与我平日武功比较，仍是稍差一筹——我平日与人动手过招，可绝不止十套二十套的武功手法！论起变幻莫测，绝不稍差于人！

    关键一点巧合的是，她刚才用的这个小小配合，与我当日在破庙里与一念动手之时用的招法，正好不谋而合！我看她那招“绿珠坠楼”用出，就知道一定会欺近身来。因此早就做好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

    等她双拳攻到，我突然深吸一口气，胸口急向内收，双手自然而然向内回收，将她双拳握到我手中。

    动手之时小心计算，但接拳这一下，却是纯出自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法接住的。

    心神恍惚了一下，我才突然发现！原来我这《灵犀一指》，却也不一定非是局限在左手两指！或者说，领悟了全真教《重阳心经》中“意念双修”的妙法之后，我对《心有灵犀一点通》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领悟！

    直到一声冷哼从一旁林朝英那里传出，我的意识才回到现实，却突然发现，冷霜寒的双拳，还被我紧紧握在手中。

    这是怎样一双冷冰冰的手啊！寒若雪，嫩如脂，白似玉，完美无瑕到了极点！

    我猛的一抬头向她看去，直到此刻，直到两人距离如此之近，我才突然发现眼前之人，竟有一种直击人心底的美，美得冷漠而凄切，美得恍惚而梦幻，惊心动魄！我以前的女朋友丽丽也是个极品美女，平日里颇以容貌自喜，但与眼前这人比起来，她也就仅仅是个女人而已。

    我缓缓松开手，看见那双冷冰冰的雪白小手，被我不知不觉中用出来的《大力鹰爪手》的爪力捏的通红通红。我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冷霜寒虽然被我捏得微微见汗，但脸上仍是冷冷清清，毫无表情。我看着那张近乎完美的脸颊，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两只小手紧紧握成拳状，却任由我将之托在我宽大的手掌之中。我低下头，痴迷地看着这双小手，眼神渐渐模糊。我忘记了时间空间，分辨不了虚幻和现实，顾不得一旁怒气渐生的林朝英，甚至连冷霜寒的绝世芳华都渐渐在我脑海之中淡漠。我眼中仅仅有这双手完美到极致的小手，再无其余。

    直到身后幽幽一声轻叹，才将我唤醒。这轻叹是如此幽远，是如此寂寥，竟似有种空冥的意味。

    但这声音我却一听便已分辨出来，是紫薇！紫薇醒了！！

    我心中大喜！紫薇醒了！我急忙转过身，向她奔去。

    等我跑出两步，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僵硬地回过头去，看了冷霜寒一眼，她仍是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我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如何在那种痴迷之中转过身来的！难道紫薇对于我来说，竟然已经重要到了如此地步？让我在遇到心底最痴迷的美好之时，仍然能够不顾一切，甚至想也不想的转过身来。

    我的脚步不自觉的又向冷霜寒走回两步，心境却已然渐渐归复平静，想说话，却终于只对她淡淡一笑。我转过身来，一个箭步，跑到紫薇身前，将她扶起，却也是不知如何开口。

    紫薇显然早已从入定中醒来，又是轻轻一叹，将目光直直地看向冷霜寒。良久，方轻轻叹道：“何止国色天香，便说是天上龙女也绝不为过。不想世上竟然真有小龙女样纯美到如此这般的人物。”又转向我，淡淡道：“墨飘零心动了。”

    听到紫薇话语如此称呼，我不知为何，心中竟而升起丝丝苦涩。左手缓缓伸出，轻轻抚摸紫薇的脸颊，口中喃喃唤道：“紫薇……紫薇……”

    紫薇也仿佛痴了一般，眼神似乎空洞，却直直地盯着冷霜寒。她抬起右手，抚在我左手之上，将我左手在她脸颊上缓缓摩挲，摩挲。然后渐渐牵引着我的手向下移动，顺着领口探入衣服，抚上女儿家的那一抹粉嫩香肩。

    指尖传来异样的感觉，让我的手近乎僵硬，但我仍然可以分辨出来那一丝不同寻常之处。紫薇左手引导着我，让我终于捏到了那一线小小翻边儿。顺着紫薇的手劲儿，我将那翻边向上提起，拉出领口，直到将一整张人皮面具从紫薇脸上撕了下来。

    我的双手不停在颤抖，天意怎会如此！

    我无法接受这现实！这算什么？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么？

    苍天啊，你竟狠心若斯！

    只见紫薇左半边脸颊，粉嫩光洁，美若天仙。我定睛看去，只觉得她艳而绝伦，媚而脱尘，一双美目眼波流转，似有无穷智慧，一点琼鼻微微皱起，恰似白玉涂脂。她美的是如此温馨俏丽，仿佛初春融雪的朝阳般，让人一望便觉暖入心扉。

    但她缓缓转了个头，露出了她的右半边脸颊。这半边脸却完全不同，非但不美，反而是丑到了极点！脸色青黑仿佛僵死一般，带着烂疮腐肉，让人一望之下，便不敢再看。

    若是两边脸颊都是如此，不过丑陋而已。但一边美到极点，一边丑到极致，这强烈的对比反差，只看得我霎时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根根汗毛倒竖，浑身战栗，几乎不能控制。

    我的左手在颤抖，就是这只手，刚才抚摸了她右半边那腐坏的右脸。这只手是我昔年持刀的手，自从我十五岁那年《泼风刀》大成之日开始，便稳如钢铁铸就，纵是当年一怒挥刀，也不曾颤抖过分毫。不想今日接连意外之下，心神震动，更被这强烈反差所惊讶而不能自已。

    非但是我，旁观之人一样不能接受。以林朝英之冷漠持重，此时也不由自主地跑上前两步。冷霜寒一直呆呆站立，此时却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直到林朝英将她扶住，这才站定。

    紫薇眼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默默无语，看向天际。良久，突然开始轻笑。这笑是如此寂寥，如此哀婉，仿佛哭泣，却充满了不屑和骄傲。

    我缓缓伸出手，将紫薇肩头摆正，与我平平对视。紫薇收敛了轻笑，也直直看着我，没有言语声音，仿佛时空停滞，仅余彼此。

    我怔怔看着紫薇眼神中那一抹无言的讥诮。良久，良久。终于，带着飞蛾扑火的勇气，吻上了她的唇——那一半娇艳欲滴，一半却是红肉外翻的嘴唇。

    唇分，紫薇轻轻抚摸我的脸颊，将我的头扭了过去，看向身后。

    冷霜寒还站在刚才与我动手的那里看着我们。她站的很直，两手却仍然呆呆的握成拳，平举在空中。神色冷清，眼角却似乎已经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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