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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第二二十二章 乱世众生相(2/2)


    “启禀公主殿下,当年下官有眼无珠,错附韦氏和宗楚客,被贬去濠州边地。经日夜反思,痛定思痛,决心革面洗心,重新做人,改名怀贞,投靠公主殿下,以表示下官对当今皇上、对镇国太平公主殿下的满怀忠贞……”

    太平公主听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窦大人,你下去吧。”

    窦怀贞刚出去,太平公主的子女们便对着这位娶了韦氏保姆、人们戏称为“国爹”的背影指指点点,笑成一团。

    只有太平公主的长子薛崇简笑不起来。他说:“窦从一,不对,现在该叫他窦怀贞。这个人最爱巴结权贵。武三思当权时他去讨好,宗楚客走红时他去吹捧,宫中太监得势时,他见到无须之人都要礼拜,真是卑鄙之至!”说着他面向太平公主,“母亲,恕孩儿多嘴,像这种有奶便是娘的人,还是不理为好……”他还想把崔湜的名字点出来的,但忍住了。

    太平公主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知道了。”

    太平公主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另有打算。在她的运作下,窦怀贞很快从濠州司马调任益州长史。后来,还被任命为左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凡太平公主有求,睿宗都百依百顺,爽快答应,使她感到心满意足。

    但也不可能每件事都依她,比如立谁为太子,众大臣认为应立平王李隆基,理由是“国家安宜先嫡长,国家危先有功。”李隆基为消灭韦氏立了大功,深受众望,当立为太子;而太平公主觉得李隆基英武多才,不易驾驭,于己不利,便极立主张立懦弱的相王长子李成器。她对睿宗说:

    “宋王成器是你的嫡亲长子,又仁厚孝道。你第一次继帝位时的文明元年,就立他为太子,则天母后还亲授他为皇太子。可是现在你又想立李隆基,他虽然在平韦乱中有功,但毕竟不是嫡出,又排行第三,你立他,岂不乱了规矩?”

    太平公主见睿宗似有所动,便进一步说:

    “自古废长立幼,祸乱之根,远的不说,就说隋朝,隋文帝立嫡长杨勇为太子,但因次子杨广凭战功夺了太子位,后来竟杀了父亲文帝,自立为炀帝……”

    睿宗听了这些话,身上直冒冷汗,但他觉得宋王成器绝不会是杨勇。他说:

    “成器曾几次向我表示,坚决不愿为太子,甚至以死相请,绝不会像杨勇那样……”

    “兄长此言差矣。”太平公主反驳说:“世上只有人这个东西最复杂,说的,做的,想的,往往相差十万八千里。再者,人的思想是变化的,此时此地的所思所想与彼时彼地所思所想,往往判若两人。皇兄历经皇室斗争,两登帝位,难道看的还不多吗?”

    睿宗听了太平公主的话不免有些动摇,便说:“那好,让我考虑考虑。”

    宋王成器早在26年前随父亲相王登帝位被封为太子,后来则天皇帝登基,父亲便降级改封为皇太子,成器随之改封为皇太孙。那时则天皇帝专权,凶狠异常,皇太子也好,皇太孙也好,就好像是枷锁,套在身上沉重无比,整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故而,当初听说又要他当太子,他余悸犹存,赶快呈表固辞。

    现在,父亲睿宗已坐稳了皇位,那太子位成了令人羡慕注目的焦点,真的能当上也不坏。因此,人们再议论由他来当太子时,他也推辞,但只不过礼节性地做做样子,心里已在蠢蠢欲动。特别是听说姑姑太平公主为自己打抱不平,便想,真的有她支持,这太子位十有**能拿到,以后,帝位自然也就是我的了。一想到当皇帝坐龙椅接受群臣朝拜的八面威风,他顿时就变得无比兴奋起来。

    不过,当成器听到“国家安宜嫡长,国家危先有功”的议论后,眼前立即出现李隆基那魁伟英武、精明果断和凛然不可战胜的高大形象,而自己一下就变得渺小软弱起来。所以当太平公主来鼓动他向父皇收回固辞太子的奏表,劝他当仁不让去争太子位时,他只有连声喏喏,含混其词地点头哈腰。太平公主一走,他赶紧去见父皇,把太平公主教他说的什么立长不立幼,祸乱由此生;什么太子他曾经当过,非他莫属;什么原先固辞太子并非本意,而是见满朝都是李隆基的心腹等等,全盘托出。而且一再说:

    “启奏父皇,这些话都是姑妈太平公主所教,她叫我不要说是她教的。”

    又一再说:

    “启奏父皇,请您不要对太平公主姑妈说我对您说了这些话……”

    睿宗听了儿子的这番话,除了感到对太平公主这个妹妹太失望外,也对成器感到太失望。原先,在立太子问题上他在李隆基与成器间尚有一丝犹豫,而今,全没了。他感到成器太像自己了,忠厚老实,胆小怕事,哪像当帝王的料。在他心里,他不仅已定下立李隆基为太子的决心,甚至想得更远:让他早些接替自己。

    鼓动成器失败后,太平公主并不甘心,又去鼓动申王、岐王和薛王。申王李成义既非嫡出,又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便把一切向李隆基讲了。李隆基开始不相信,太平公主曾亲口对他说过,支持他当太子,怎么变了?他想,崔湜与太平公主关系非同一般,一定了解内情,便微服私访崔湜。

    崔湜险些被贬,全靠太平公主才又当上吏部侍郎,他曾官高宰辅,现在当个吏部副职,深感屈才。但要想再爬上去,因有与韦氏那一段前科,上上下下对他印象不好,如果不建什么奇功,不靠什么更厚的臂膀,是很难办到的。不过,他总结宦海沉浮的经验认为,机遇甚为重要。他等待着。

    听说平王李隆基来访,他大喜道:“机遇来了!”赶快迎出大门,见了李隆基便拜:“平王驾到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李隆基拉起崔湜说:“大家老相识了,不必拘礼。你我久未相聚,今日抽空来叙叙。”

    崔湜是个精明人,李隆基平韦氏乱后,声望日高,整日忙于公务,哪有闲时间来叙话。他来,一定有紧要事要问,要不然就是想与他的情人、自己的老婆相会。

    上茶后,崔湜屏退左右,说道:“平王有何事相问,但说无妨。”

    “好,只有一件小事相问。听说太平公主鼓吹要立成器为太子,不知有此事否?”

    此事太平公主早跟他透露过,叫他不要随便说与人。但今天对坐的是平王李隆基,一个呼声最高的太子候选人,今后可能一切还要靠他。今天是送上门的机遇,千万不能错过。想到此,马上做出一副讨好的表情说:“殿下不来,我就要去府上禀告此事。太平公主惧殿下的英武才能,故主张立懦弱的宋王成器为太子,并已向睿宗皇上提起。”

    “那皇上的意思呢?”

    “她说皇上有同意的意思。”

    “当真?”

    “是她告诉我的,不会有假。”

    李隆基听了,立即起身告辞,连已从里屋出来的崔夫人挽留,他都拱手婉谢,相约下次。

    李隆基一口气跑遍了几个心腹宰相大臣家,告诉他们皇上在太平公主的鼓吹下对立太子似有悔意,很可能再立宋王成器,请他们出面相助。

    宰相姚崇、宋璟、刘幽球等纷纷去晋见皇上,奏道:“立太子事关社稷大事,陛下不可轻易许诺。我大唐国运多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韦氏为乱,幸有临淄王李隆基领兵除之,力挽狂澜,救社稷于将倾。论功劳、德行,皆应为太子,皇上原已有许诺。太平公主却在宋王和申王之间挑拨,又在岐王与薛王之间煽风。他们皆手握兵权,情势颇为紧张。在这危急关头,望圣上果断处置,速立李隆基为太子,并罢诸王兵权,把宋王和申王调出京城,削去岐王和薛王兵权,逐太平公主去东都闲住。只有这样,才保社稷无虑。”

    睿宗听了说:“朕无兄弟,惟太平一妹,岂可远置东都?”甚为犹豫。

    姚崇等则说:“臣等为国家太平,为陛下安全着想,才冒死直谏,如果陛下不果断决策,臣等恐有渎职之罪,只有向陛下告假归田了。”

    睿宗无奈,只得同意。

    第二天早朝,立即宣布。

    太平公主听了,脚一跺,一阵冷笑。姑奶奶我哪儿也不去,看谁敢把我怎样!

    太平公主虽然没有去东都洛阳,但洛阳那边发生一起重大事件却与她有关。

    曲江池边太平公主的南山山庄,实在是个美妙的去处,别的不说,仅就那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看一眼就能使人心旷神怡,畅快无比。荡舟其间,随浪起伏,任细雨洒遍周身的毛孔,一切忧虑,一切烦恼,一切尘嚣,都被雨水淋过一遍,洗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是天的辽阔蔚蓝,水的清澈透明,一种进入四大皆空入定境界的感觉顿时会沁入心脾肺腑,于是你便超然尘世,飘飘欲仙……

    可是太平公主怎么也找不到这种感觉,她有的只是烦躁、恼怒、不平、怨恨……她对着那片浩瀚辽阔的水面大喊大叫,她问:

    “为什么我是女人?”

    中宗、睿崇,一个平庸糊涂,一个胸无大志,可偏偏他们能继承皇位,我却不行。他们死的死了,老的老了,我还不到五十,为什么不能去坐一坐御椅?还要留给李隆基……

    她越想越烦躁,越难受,猛地起来,踏上船帮,一头扎进湖里,任那冰凉的湖水浸泡全身,她感到一阵畅快。

    太平公主自小就会游泳,一个猛子扎下去后很久才浮起来,拉着崔湜伸给她的手爬上船,然后让崔湜为她擦头发,抹身子,换衣裳。这时她的心情渐渐安静下来。

    这一阵子,她几乎天天都这么过。

    她不这样过也不行。

    因为立太子的事连连碰壁,太平公主差点被撵出京城,后来虽然睿宗念兄妹之情允许她留下,可是几个皇子受她牵连调的调去外地,没调的削去了兵权。这让她很丢面子。这引起她对李隆基、甚至对皇兄睿宗有了更大的不满。她更不满的是那几个受到处罚的侄儿,一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特别是那个宋王成器,放着太子位不去坐,算傻到家了。他以为去父皇那里讨好卖乖就会没事,哼,照样把你一脚踢开,好让李隆基顺顺当当当太子,然后顺理成章继承大统……

    她不甘心。有我在,就让你李隆基清静不了。她在寻找机会。

    果然,一个机会找上门来。

    这天,一个黑影闪进太平公主庄园,见了太平公主叫一声:

    “公主姑姑救我。”然后伏地不起。

    太平公主一眼就认出来人是故中宗皇兄之子谯王重福,他曾是庄园的常客,每次假山石洞中玩“瞎子摸鱼”的节目都少不了他,太平公主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的突然到来使她十分惊讶。她问:

    “你不是在均州吗?”

    “唉,真是一言难尽!”

    见他还跪在那里,太平公主便扶他起来:“快起来坐,有话慢慢说。”

    此时太平公主无比兴奋,天上掉下来一张对付李隆基的王牌。

    中宗皇上有四子,因长子重润已死,次子重福应该是当然的继承人。这张牌打出去,他李隆基能抵得住?

    重福坐下喝了一杯热茶后,便向姑妈诉起苦来:

    “我真冤枉。当年不知是谁向则天皇奶告密,说重润兄长与姐姐永泰公主、姐夫武延基在背后议论她与张昌宗、张易之的那些事,皇奶大怒,命人杖杀了他们。可是后来,韦氏皇后却说是我去告的密,把我贬去边荒之地,受这么多年的罪……

    听得太平公主面红耳热,心惊肉跳。当年,向母后告密的正是自己。当时,只不过为了压压与自己争宠的武承嗣,没想到母皇却怒杀了武承嗣的儿子武延基和重润姐弟。一笔账竟然让眼前这个年轻人冤冤枉枉背了这么久。想想,也实在有些对不起他。

    重福接着往下说,太平公主越听越激动,及至重福把他完整计划全都说出来后,太平公主已激动得从座椅上猛地站起来说:“好,我终于等来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们一起干!”

    然后她叫来女管家,对重福说:“重福贤侄,你暂去后园先休息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洛阳。”

    当太平公主送走重福后,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剑,对准那张红木桌子砍去,只听“咔嚓”一声,那桌子便被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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