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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上):第十十章 宫变(1/2)

    第十章 宫变

    片刻前还是旖旎无限温柔乡,转眼间,如坠冰窖。

    就在两天前,御医还说皇上至少能挨过这个冬天。

    即便他病入膏肓,受制于人,却仍是天命所系的九五至尊。只要皇上活着一天,各方势力就依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我的生辰之夜,宴饮方罢,升平喜乐还未散尽,皇上竟猝然暴卒。

    萧綦立刻传令禁中亲卫,严守东宫,封闭宫门,不准任何人进出大内,并将皇上身边侍从及太医院诸人下狱,严密看管,京郊行辕十万大军严守京城四门,随时待命入城。我匆忙穿衣梳妆,一时全身僵冷,转身时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萧綦忙扶住我,“阿妩!”

    “我没事……”我勉强立足站稳,只觉胸口翻涌,眼前隐隐发黑。

    “你留在府里。”他强迫我躺回榻上,沉声道,“我即刻入宫,一有消息便告知你。”

    他已披挂战甲,整装佩剑,周身散发出肃杀之气。触到这一身冰凉铁甲,令我越发胆战心惊。我颤声道:“假如父亲动了手,你们……”

    萧綦与我目光相触,眼底悯柔之色一闪而逝,只余锋锐杀机,“眼下情势不明,我不希望任何人贸然动手!”

    我哀哀地望着他,用力咬住下唇,说不出半句恳求的话。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良久,深邃莫测。这四目相对的一瞬,各自煎熬于心,竟似万古一般漫长。

    终究,他还是转过头去,大步跨出门口,再未回顾一眼。

    望着他凛然远去的背影,我无力地倚在门口,无声苦笑,苦彻了肺腑。

    然而,已没有时间容我伤怀。

    我唤来庞癸,命他即刻带人去镇国公府,并查探京中各处情形。

    皇上暴卒背后,若真是父亲动了手,此刻必是严阵以待,与萧綦难免有一场殊死之斗。

    是父亲吗,真是他迫不及待地要取而代之?我不愿相信,却又不敢轻易否定这可怕的念头……心口阵阵翻涌,冷汗渗出,一颗心似要裂作两半。

    一边是血浓于水,一半是生死相与,究竟哪一边更痛,我已木然无觉。

    不过片刻工夫,庞癸飞马回报,左相已亲率禁军戍卫入宫,京中各处畿要都被重兵看守,胡光烈已率三千铁骑赶往镇国公府。

    我身子一晃,跌坐椅中,耳边嗡嗡作响,似被一柄利刃穿心而过。

    早知道有这一天,却不料来得这么快。

    其实,早晚又有什么分别,要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我缓缓起身,对庞癸说道:“准备马车,随我入宫。”

    远远望见宫门外森严列阵的军队,将整个皇城围作铁桶一般。

    尚未熄灭的火光映着天边渐露的晨曦,照得刀兵甲胄一片雪亮。宫城东面正门已被萧綦控制,南门与西门仍在父亲手中,两方都已屯兵城下,森然对峙。四下剑拔弩张。谁也不敢先动一步,只怕稍有不慎,这皇城上下即刻便成了血海。

    马车一路直入,直到了宫门外被人拦下。

    宋怀恩一身黑铁重甲,按剑立在马车前面,面如寒霜,“请王妃止步。”

    “宫里情势如何?”我不动声色地问他。

    他迟疑片刻,沉声道:“左相抢先一步赶到东宫,挟制了太子,正与王爷对峙。”

    “果真是左相动了手?”我声音虚弱,手心渗出冷汗。

    宋怀恩抬眸看我,“属下不知,只是,左相确是比王爷抢先了一步。”

    我咬唇,强抑心中惊痛,“皇后现在何处?”

    “在乾元殿。”宋怀恩沉声道,“乾元殿也被左相包围,殿内情势不明。”

    “乾元殿……”我垂眸沉吟,万千纷乱思绪渐渐汇聚拢来,如一缕细不可见的丝线,将诸般人事串在一起,彼端遥遥所指的方向,渐次亮开。

    我抬眸望向前方,对宋怀恩一笑,缓缓道:“请让路。”

    宋怀恩踏前一步,“不可!”

    “有何不可?”我冷冷看他,“眼下也只有我能踏入乾元殿了。”

    “你不能以身涉险!”他抓住马缰,挡在我车前,“即使王妃碾过我的尸首,今日也踏不进宫门一步!”

    我淡淡笑了,“怀恩,我不会踏着你的尸首过去,但今日左相或王爷若有一人发生不测,你便带着我的尸首回去吧。”

    他霍然抬头,震动之下,定定地望着我。

    我手腕一翻,拔出袖底短剑,刃上冷光映得眉睫俱寒。

    宋怀恩被我目光迫得一步步退开,手中却仍挽住马缰,不肯放开。

    我转头望向宫门,不再看他,冷冷吩咐启驾。

    马车缓缓前行,宋怀恩紧紧地抓住缰绳,竟相随而行,目光直勾勾地穿过垂帘,一刻也不离我。我心中震动不忍,隔了垂帘,低低道:“我毕竟还是姓王,总不会有性命之危……你的心意我明白,放手吧!”

    宋怀恩终于放开缰绳,僵立路旁,目送马车驶入宫门。

    宫中已经大乱,连为皇上举哀的布置都没有完成,宫女内侍躲的躲,逃的逃,随处可见慌乱奔走的宫人,往日辉煌庄严的宫阙殿阁,早已乱作一团,俨然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飘摇景象。

    父亲与萧綦的兵马分别把持了各处殿阁,对峙不下,到处都是严阵待命的士兵。

    天色已经透亮,巍峨的乾元殿却依然笼罩在阴云雾霭之中,森森迫人。

    我不知道那森严大殿之中藏有怎样的真相,但是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错,一定有什么不对。

    父亲为何如此愚蠢,甘冒弑君之大不韪,在这个时候猝然发难?论势力,论部署,论威望,他都占上风,稳稳压住萧綦。唯独刀兵相见,放开手脚搏杀,他却绝不是萧綦的对手。这一步棋,根本就是两败俱伤的死局!

    乾元殿前枪戟林立,重甲列阵的士兵将大殿层层围住,禁军侍卫刀剑出鞘,任何人若想踏前一步,必血溅当场。

    两名禁军统领率兵驻守殿前,却不见父亲的身影。

    我仰头望向乾元殿的大门,拂袖直入。那两名统领认出是我,上前意欲阻拦,我的视线冷冷地扫过他们,脚下不停,徐徐往前走去。两人被我目光所慑,不敢强行阻拦,只将我身后侍从挡下。

    我拾级而上,一步步踏上乾元殿的玉阶。

    铿的一声,两柄雪亮长剑交错,挡在眼前。

    “豫章王妃王儇,求见皇后。”我跪下,垂眸敛眉,静候通禀。

    玉阶的寒意渗进肌肤,过了良久,内侍尖细的声音从殿内传出,“皇后有旨,宣——”

    高旷大殿已换上素白垂幔,不知何处吹入殿内的冷风,撩起白幔在阴暗的殿中飘拂。

    我穿过大殿,越过那些全身缟素的宫人,她们一个个仿佛了无生气的偶人,悄无声息地伏跪在地。那长年萦绕在这帝王寝殿内的,令我从小就惧怕的气息,仿佛是历代君王不愿离去的阴魂,依然盘桓在这殿上的每个角落,一檐一柱,一案一几,无不透出肃穆森寒。

    明黄垂幔,九龙玉璧屏风的后面,是那座雕龙绘凤,金碧辉煌的龙床。

    皇上就躺在这沉沉帷幔后面,成了一具冰冷的身躯,一个肃穆的庙号,永远不会再对我笑,也不会再对我说话。

    白衣缟素的姑姑立在屏风跟前,乌黑如墨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她缓缓回过头来,一张脸苍白若死,眼眶透着隐隐的红,一眼望去不似活人,倒像幽魂一缕。

    “阿妩是好孩子。”她望着我,轻忽一笑,“只有你肯来陪着姑姑。”

    我怔怔地望着她,目光缓缓移向那张龙床。

    “人死以后,是不是就爱恨泯灭,什么都没了?”姑姑亦侧首望去,噙了一丝冰凉的笑容。

    “皇上已经宾天,请姑姑节哀。”我看着她的脸,却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丝悲伤。

    姑姑笑了,语声温柔,笑容分外冰凉诡异,“他可算是去了,再不会恨我了。”

    寒意从脚底浮上,一寸寸袭遍全身。我僵然转身,往龙床走去。

    “站住。”姑姑开口,“阿妩,你要去哪儿?”

    我不回头,冷冷道:“我去看看皇上,看看……我的姑父。”

    姑姑语声冰冷,“皇上已经去了,不许你再打扰。”

    我深吸一口气,掌心攥紧,“皇上是怎么去的?”

    “你想知道吗?”姑姑徐步转到我跟前,幽幽盯住我,似笑非笑,“抑或,你已经知道?”

    我陡然退后一步,再强抑不住心中骇痛,脱口道:“真的是你?”

    她逼近一步,直视我双眼,“我怎样?”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望着她的笑容,突然觉得恶心,似有一只冰凉的手将肺腑狠狠揪住——是姑姑杀了皇上,是她布下这场死局,引父亲和萧綦相互残杀……眼前一片昏暗,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开始晃动扭曲,我俯身掩住了口,强忍着心口阵阵翻涌。

    姑姑伸手扳起我下巴,迫我迎上她狂热目光,“我做错了吗?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你们夺去隆儿的皇位?等你们一步步将我逼入绝路?”

    冷汗不住冒出,我咬唇隐忍,说不出话来。

    姑姑恨声道:“我为家族葬送一生,到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们却要夺去他的皇位!就算隆儿再不争气,也是我的儿子!谁也别想把他的皇位夺走!”

    我终于缓过气来,一把拂开她的手,颤声道:“那是你嫡亲的哥哥!父亲他一直信任你,维护你,辅佐太子多年……你为了对付萧綦,竟连他也骗!”我全身发抖,愤怒悲伤到了极致,从小敬慕的姑姑此刻在我眼里竟似恶鬼一般,“你杀了皇上,嫁祸给萧綦,骗父亲出兵保护太子,骗他与萧綦动手,等他们两败俱伤,好让你一网打尽……是不是这样?”

    我逼近她,语声沙哑,将她迫得步步后退。

    姑姑脸色惨白,呆呆地望着我,仿佛不敢相信我会对她这般凶厉。

    “是你背叛父亲,背叛王氏。”我盯着她双眸,一字一句说道。

    “我没有!”姑姑尖叫,猛然向我推来,我踉跄向后跌去,后背直抵上冰凉的九龙玉璧屏风。

    姑姑疯了似的狂笑,语声尖促急切,“是哥哥逼我的!他嫌隆儿不争气,顶着太子的身份反被萧綦一手牵制,他说隆儿是废物,帮不了王氏,坐上皇位也守不住江山……有哥哥在,隆儿一辈子都是傀儡,比他父皇还窝囊百倍!隆儿太傻,他以为萧綦会帮他,这个傻孩子……他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在算计他!只有我,只有母后才能保护你,傻孩子,你竟不相信母后……”

    她神情恍惚,方才还咬牙切齿,忽而凶狠跋扈,转眼却俨然是护犊的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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