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这群混蛋，有种的就攻过来啊！”曲东站在中线附近，看着龙华摆鸟笼阵，急得不行，若不是赵琮偶尔给他一个含义不明的眼神，仿佛是警告他不要妄图参与进攻，他早就冲上去了。

    庞伟刚才乱了几乱，现在开始冷静下来了。龙秦摆明了就是要拖时间，如果自己加大进攻力度，这时候除了送他们反击的机会外一点好处也得不到。他抬头看了下时间，离半场结束还有八分钟多一点，干脆就放下速度，你喜欢磨，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庞伟站起来打几个训练时常用的手势，天宇众人虽然不解他的用意，也只能严格执行战术，开始朝后场传球，不紧不慢地倒着脚，仿佛落后的不是他们。

    龙秦一愣，就知道庞伟是在引蛇出洞，不急反笑。

    “庞伟，你这招只能钓钓水蛇，我们可是龙！你不急，我也不急！”他把手朝下一按，让龙华不要急着扩大优势，而是把节奏跟对方一起降下来，做好防守，有机会攻一下便罢，没机会就不要刻意制造机会，反正时间也不多了。

    双方在不知不觉之间，又回到了比赛刚开始的那段，阵型保持得相对完整，节奏也是不紧不慢的，看似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把上半场最后的时间消耗完毕了。观众对这样的消磨时间有点不满意，有人开始发出了响亮的嘘声。

    “这样是不是太苛求这些孩子了？他们可不是职业球员啊”

    主席台上的于海林和张震涛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发生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是事先没有想到的，但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使想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总不能拿把枪上去顶着队员的脑袋说：给我玩命踢。

    面对这样的情况，龙秦压根是动也不动，这种情况他在西班牙的时候见得多了，到了龙华之后，他给队员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心无旁骛，即使赛场外是天崩地裂也好什么也好，只要在场上一秒钟，就必须把精力集中在比赛上，做不到的人可以立即收拾东西走人了。随着一代代球员的流转，龙华的这个精神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无论在场上的是谁，他们都会百分百地把精神集中到比赛中去。

    “你的队伍行么？”

    龙秦转头朝庞伟看去，突然发现这个家伙也是一点不急，把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在那里轻松地踱着步子，看似一点也不紧张自己的球队。

    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也许是觉察到了龙秦对他的关注，庞伟把脑袋不经意地朝边上转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依然看着场内。

    这场比赛，我不会给你们什么特别的指令，一切都要看你们平时积累出来的比赛的能力。比赛是充满变数的，不光是我们要去适应这种变化，有的时候，我们自己要去创造一种变化，让比赛真正地归到我们的节奏下。

    他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篇报道，上面把龙华的四连冠描述成一个时代，而龙华无疑就是中国高中足球的帝王。确实，在场上的龙华正从容不迫地表现着他们作为一支王者之师的雍容和沉稳，一攻一守张弛有度，让人不得不佩服他们。

    “但是，中国还有句老话，叫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如果你们是王者，我们就是一群胆大包天的悍匪，这个冠军，我们抢定了！”

    伴随着庞伟心中的呐喊声落地，场上的天宇，率先有了变化。

    依然是李擎天拿球，依然是对中路发起冲击，但是这次的冲击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李繁和风扬都参与了进来。三个人在龙华的中路腹地连续做着小范围的配合，以一敌三，即使是任超然也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壮举。龙华的收缩应变也很快，三个后卫齐刷刷地提了上来，在局部形成了以四对三的场面。薛飞和张萃因为要顾及各自的对手，只能在边路盯住无球的楚天舒和秦燕非，没有参与这样的防守。

    乍看起来，龙华的防守做得的确是完美，但是他们后卫身后的空间留得有些大了。要是面对其他的对手也倒无妨，但是他们却把李繁的冲击力想象得有点单调了。即使带着伤，李繁的冲击力无疑是高中生中最强最有威胁的。李擎天正是知道这一点，因此在一开始就寻找着崔正杰和范景之间的那一个小空白地带来，希望把球传到那里去，但是任超然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死死地贴住他，别说传球了，能把球控住已经是很辛苦的事情。

    两人纠缠在一起，旁人谁也不敢上来帮忙。这是两支球队的领袖在以自己的荣誉为代价，做出的又一次决斗！

    “这小子，身体好得让我吃惊”

    任超然面对李擎天连续靠身体做出的强行进攻，终于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轻视过这个对手，但是李擎天依然能让他一贯从容不迫的心理发生一些变化。就是这一丝的动荡，李擎天居然硬冲了过去！

    “没门！”

    任超然在瞬间反应过来，一个反向转身，身体贴着李擎天靠了过去，手贴手，腿靠腿，在这样的合理干扰下，李擎天的速度刚起来就被迫降下，两人依然在同一水平线上。任超然正要加一把力，越过李擎天之后正面防守，李擎天突然没预兆地硬停下来，任超然刚刹下脚步，李擎天把球朝边上一趟，起步猛冲了过去！

    更为可怕的是，李繁、雷奥、风扬三箭齐下，一下子带动了龙华的整个防守体系，龙华的三后卫急忙朝门前撤退，又丢下一块不小的空间让任超然和李擎天一对一。任超然正欲上前贴身防守，李擎天把脚一抬，吊门！

    任超然大惊，把刚才向前疾冲的脚步变成跃起，两人之间的距离有限，他的身高又高，跳起来后应该能用身体停下李擎天的射门来。换做别人是没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的变化的，但是他能，因为他有无差别反应！

    居高临下，任超然所能见到的，是李擎天眼中不灭的那一丝精光！

    变吊为抹，李擎天的脚腕柔和得让人吃惊，就在这样的电光火石之间，李擎天脚腕一转，球轻轻朝前滚去，他的身体也适时闪过了刚刚落地的任超然，追上了球，任超然再转身也来不及了，李擎天终于突破了一次他的防守，再无犹豫，猛然发力，门前二十五米处一脚大力射门！

    球拉出一个硕大而优美的圆弧，先是飞旋着朝球门外漂去，忽而又急急地调整方向，一个大拐朝门转去，从面对球门的方向看去，这一球和光头卡洛斯当年的惊天一脚竟有无比的相似之处！

    江镇宇被范景挡住视线，见到地上的影子才发觉球已经飞到门前了。他没时间为这一球诡异又柔美的弧线感到惊讶了，飞身朝球门的一侧扑去。他对卡洛斯的那一球也做过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让守门员在空中滑行，再加上一定的臂长优势，还是有机会扑出这样的神来之笔的。他对自己的弹跳和臂展很有信心，事实上他在龙华三年，扑出的死角球不计其数。

    “给我下来！”

    江镇宇大吼一声，左手握拳朝飞来的球打去，只要能把球打出去，那么以龙华的防守，就能

    他的脸色突然骤变，在摄像机里留下了一个不能相信的表情。

    那球在即将接触到他拳头的前一秒，居然开始朝下沉去，另一种古怪的旋转这时候才发挥作用，让球在门前急坠！

    江镇宇心头一阵发苦，自己横在空中，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球带起了一阵白色的波涛，那是门网在颤抖。主裁黄学远没有吹哨，因为他也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看得呆了！

    “老大万岁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天宇的球员，他们蜂拥地从赛场的各个角落冲向李擎天，即使是在后面门中的卡里诺也冲了上来，一个接一个，他们用最猛烈而带着喜悦的撞击把李擎天推倒在草皮上，然后压了上去。伴随着他们疯狂而激情的举动的，是全场不可思议的惊叹和赞美，还有如同滔天巨浪排击礁石一样的掌声。大屏幕一次又一次地播放着进球的慢动作，但是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次不可能达成的射门！

    “真疯狂…一群土匪！”

    龙秦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样，他脸上的表情也好像正在遭遇一场性质恶劣的抢劫。这个一向沉着优雅的主教练，第一次没了风度。庞伟和他不同，在场边跳起了风格怪异的佛拉门戈舞，姿势别扭得仿佛是三流马戏团里的业余小丑。

    疯狂打破了沉稳，在两种气质的比拼中，天宇少有地占据了上风。

    任超然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堆人。虽然他看不到李擎天，但是他能回味刚才的失误不，不是失误。他敢用性命打赌，李擎天刚才绝对不是诱使他起跳，而是在他起身之后临时做出的调整！

    这样的结果更让他心头难以平静，他想到了前几年，自己在田光的指导下苦练防守，曾经问过田光，如果有人用类似方法练习进攻，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太难了！”田光回答他道：“进攻是先动，追求的是一种瞬间的突破，你除非在进攻之前就想好一些变化，不然临时求变，只能有两个结果，一是进攻失败，二是伤到自己的身体。你千万不要尝试！”

    难道说他也

    任超然看着从人堆中挣脱出来的李擎天，心里再一次起了波澜。他忽然觉得，主席台上的那座奖杯，离自己开始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