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朦胧之中

    “彤彤，你这样明火执仗的跟他们闹没有半点意义，你看现在大家闹得多僵，好好的一顿饭也吃不上了。”两人回到卧室之后，李毅率先冷静了下来，觉得周彤刚才有些冲动了，这样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周彤冷哼一声，“哼，我故意的，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假惺惺的样子，特别是那个沈璐，当着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最虚伪的就是她！不过是我们家里的特护，有什么资格来谈论我们的家事？还有叶玉婷两姐弟，一个自以为是，老是以长辈的口气和我说话，而另一个看似无欲无求，暗地里鬼心思最多的就是他。反正这里没一个好人！”

    她的一番话倒把李毅逗乐了，“你还看得挺透彻。”

    “哼，你别笑，最可恶的就是你！”

    “这又关我什么事，我刚才还帮你说话来着。”

    周彤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夸沈璐菜做得好，还和她眉来眼去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刚才她对我没一句好话，倒是和你说话的时候，啧啧，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啊……也对，小姑娘年轻貌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说话声音又甜，又会撒娇。我要是个男人，也会心动的。”

    “姑奶奶，你这话怎么说的。当时不是还没闹僵嘛，我也就随口夸了一句，哪里还眉来眼去了。你就别像防贼一样防我了，好吧。”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不可不防。”

    “那你最好掐死我得了。”李毅无奈，做了个掐脖子吐舌头的动作，倒是把周彤逗乐了。其实周彤也就是心中有气，只是想发泄一下，她也明白李毅和沈璐绝对没有什么关系，说过笑过之后，也就不再纠缠下去。她笑着拉开李毅掐脖子的手说：“好啦，你都以死明志了，我就算不相信你，还不相信我自己的实力？那黄毛丫头就算有那心思，也甭想从我手里把你抢走！”

    终于消气了……李毅擦着满头的大汗，心说周彤什么都好，就是醋劲比较大，有时候还爱使小性子。这让李毅很纳闷，为什么当年自己就偏偏喜欢上她这一点，并且认为这才是爱的表现呢？看来，恋爱中男女的智商确实是负到火星了……

    “今天闹过一阵，虽说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但至少把矛盾摆在了明面上，也省得提防他们暗地里搞小动作。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笑闹过后，李毅把话题回到了现阶段的矛盾上。

    周彤咬着手指甲沉思了片刻，这才说道：“现在我们的情况很不好，现在周家的里里外外都是他们在把持着，我怀疑聂律师也很有可能会站在叶安那边，而我已经有十年没回这里了，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什么信息都得不到。看样子，我们是被孤立了。”

    李毅叹了口气，“哎，如果有个熟知这里情况的人能帮我们就好了。”

    他这一句无心的话语，却让周彤眼前一亮，欣喜道：“对了，我们还有小染！”

    “小染是谁？”

    “笨蛋，就是蓝叔叔的儿子啊，我先前对你提起过的。”接着，周彤把昨晚去厨房倒水，遇到蓝染的事情说给了李毅听，当然隐去了其中自己吓自己那段，当她说道蓝染毁容的时候，李毅也是不胜唏嘘，听完了周彤的讲述之后，他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说那个蓝染，会不会帮我们？”

    “放心了，小染肯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周彤信心满满的说着，见时间才八点过，于是拉着李毅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李毅沉思了片刻后，点头答应道：“好吧，不管怎样总是一个办法。你只管找他试试，我就不去了，毕竟我和他不熟，有些话不好开口。”

    周彤认真的看了李毅一阵，见他没有别的意思，于是点头道：“好吧，我去找他问问，很快就回来。”

    “去吧，我看会儿书，等你回来。”

    蓝染曾对周彤提过，自己就住在大宅外的小屋里，那间屋子以前也是蓝叔叔住的地方，周彤去过不只一次，所以除了卧室就径直来到了后院，远远的便看见那小屋里黑灯瞎火的，待走到屋前，大门紧闭着，周彤试着敲了两下门，却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道蓝染到底去了哪里。

    “小染这个时间不在家，到哪里去了？”周彤寻思着，却没有打道回府的念头。来周家两天了，这个儿时的玩伴却只见过一面，还是在很巧合的情况下，想到他内向的个性，周彤猜想或许是因为脸的缘故，所以不想和别人见面，说不定他就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

    周彤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些年在蓝染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自己十年后重临这里，一切都变了许多，而这周家大宅，就像蒙了一层阴霾般，令她看不真切。她急切的想找到蓝染，希望通过他能帮到自己。

    在后院寻了好久，依旧没有找到蓝染的踪影，周彤有些失望，而时间也快九点了，她不想自己回去太晚使得李毅担心，于是不再耽搁往来时的路走去，只等明天白天再来找寻蓝染。

    周彤泄气的回了大厅，刚走上二楼，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眼角的余光扫到那通往天台的楼梯间里，似乎有一个人影晃过，她连忙止住脚步往楼梯上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她想也没想就对着楼梯间里喊道：“是小染吗，你是不是在上面？”

    没有回应，楼梯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周彤的声音在墙壁上反复折叠，交汇成一种嗡嗡的声响，然后撞回到她的耳朵里。周彤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离开，而她刚一转身，忽然心绪不宁起来，她回头望向那空洞的楼梯间，在尽头处那一扇门正虚掩着，清冷的月光从门缝中溢出，整个楼道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然而，就是在那朦胧之中，周彤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在召唤自己，而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个画面——在那寂静的天台上，一个连月光也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有一个小男孩蹲坐在那里，整个人埋藏在黑暗之中，无声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就好像受伤的小猫，在无人的角落孤独的舔着身上的伤口。

    小染！

    周彤的心猛地一痛，直觉告诉她小染就在上面，只是因为种种的原因，不肯出来和她相见。

    小染别怕，有彤姐姐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伤心的！想到这里，周彤不再犹豫，一步跨进了楼道之中。

    通往天台的楼道很暗，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似乎有一层雾气在周围盘旋，周彤刚踏进楼道，那层雾气好像有生命般的向她涌来，然后把她包裹在里面。周彤打了个冷战，四下看去周围都雾蒙蒙的，都看不真切，好像整个人都生处于云雾之中。她秉着呼吸，扶着墙小心的往上走，那木制的楼梯在她的踩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听得人背皮发麻。

    按周家人的习惯，平日里除了晾晒衣服，很少有人会上天台，以至于这里的空气中也蔓延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没有半点生气。才行了几步，周彤又有些迟疑了，满腔的勇气在这时已经消耗殆尽了，她心中忐忑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上行。

    而就在这时，门缝里的那道光忽然暗了一下，然后又明亮起来，接着又暗了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门口面有规律的晃动着。周彤唤了几声，却依旧没得到回应，只是那一明一暗的光线，落在她眼中时，就好像催眠师的钟摆那般，令人昏昏欲睡。

    周彤一步步走上去，她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那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放松。脑海中不时闪现着儿时的片段，那是小时候和蓝染左捉迷藏的情景，那时候周彤经常从这条楼道跑到天台上，躲在晾晒的床单之间，偷偷的看着小染着急的模样。

    回忆到这里，周彤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笑容，眼皮却愈发沉重了起来。她木然的向上走着，双眼快眯成了一条线，而落入她眼中的，只有前方一小簇忽明忽暗的光亮。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感觉面前有一扇门，轻轻的推开，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走到了一处天台，天台上挂着好多床单，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荡。而在不远处的一根竹竿上，有一个来回摇晃的空挂钩引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要把那空挂钩取下来。

    “别过去，有危险！”这时候，一个声音传进了周彤的耳朵，她侧过头倾听，只听到一阵“啪嗒”的声响，既像脚步声，又好像露水跌落地面时发出的声响。她摇了摇头，继续朝那挂钩看去，那本是一个很普通的挂钩，在风中有规律的左右摇动着，却不知道周彤为什么会对这东西产生那么浓厚的兴趣，就好像寻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

    于是，周彤又伸出手，她想取下那挂钩，拿在手里好好看看，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要触摸到挂钩的同时，那个示警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小心！”周彤只觉得耳朵嗡嗡的，还未有什么反应，便被一股大力拖到了一边……

    蓝染把周彤拉到了一旁，这才心有余悸的看向竹竿上那条毒蛇，心中还有些余悸，如果自己再晚一秒，周彤就铁定被它伤到。

    其实早在周彤去后院寻蓝染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但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现身和她见面，只是在一旁无声的注视着她。

    可惜，周彤见房间里没人，便不死心的扩大了寻找的范围，为了不被她撞个正着，蓝染只好悄悄的离开，躲到天台上去。哪知道他踏进天台时，周彤正好从楼道里经过，看见了他的身影。

    周彤在下面唤了他好几次，蓝染没有回应，只想着她寻不到自己的话，应该会回房去，而接下来的一段沉静似乎也证明了他的推断。可是就在蓝染终于放心松了一口气时，那天台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周彤从门口走了进来。

    蓝染心头苦笑，以为这一次终究躲不掉了，而周彤却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就这么直直的向前走去。周彤的古怪举动，让蓝染突然想起，就在几小时前，在那个荒废的老宅中，周彤也是这般，那时候她走到院子里，对着那些纸扎的人偶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夺门而逃。

    而现在的情况，就如重演一般。

    蓝染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知道周彤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梦游？想到这里，他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远远的看着，生害怕惊醒了周彤。

    接下来，蓝染见周彤这边似乎被什么东西引起了兴趣，也顺着她行走的路线向前看去，而下一秒，毫无防备的他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那根竹竿上竟然盘着一条蛇——蓝染看得清楚，三角头，大方格斑纹，却是一条毒蛇！

    而周彤似乎正被这毒蛇所吸引着。

    蓝染连忙的示警喊：“别过去，有危险！”却看见周彤她明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依旧伸手朝那毒蛇摸去。

    蓝染终于急了，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只觉得像是有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开自己一般。几年来努力伪装出的淡定与沉稳全不见了，蓝染一脸惶恐，慌乱的呼唤着周彤的名字，脚下也不停，拼命的朝她疾奔了过去。

    还好，终于赶在周彤的手触摸到毒蛇之前，把她拉到了一边。

    周彤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拉了个趔趄，脚下一绊，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她整个人也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却发现拉她的人正是蓝染，于是幸喜的叫道：“小染，你果然在这里，我……”

    “你作死啊，来这里干什么！”或许是关心则乱的原因，蓝染并没有给她好脸色，开口就大声的骂道。

    周彤被他这么一骂，心中说不出的委屈，她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却发现，那个在恍惚中吸引着她的挂钩，居然是一条蛇！而这时，那条蛇似乎也被激怒了，张着嘴朝两人噬了过来。周彤被这么一吓，“呀”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躲进了蓝染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蓝染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没事了，一条无毒蛇而已，已经被我打死了。”

    蓝染不敢说那是条毒蛇，是害怕周彤被吓着，却不想周彤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雨带梨花，死死的把头埋在蓝染的胸口。蓝染苦笑了一声，拍了拍周彤的肩膀，柔声说道：“真的没事了，不信你自己看。”

    “真的没事了？”周彤转过头，见那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蛇，现在已经瘫在了地面上，早已没了生息，这才放心了许多。而到了这时，周彤才发现，自己居然整个人埋在蓝染的怀里，而蓝染的一只手正放在她的肩膀上，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被外人见了还得了！

    而要是被李毅看见了……

    周彤心中一惊，红着脸跳开几步，而蓝染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忙把安慰拍打周彤肩膀的手缩了回去，退后了几步，脸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神却显得愈发的沉郁，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周彤左右看了看，见天台上只有她和蓝染两人，这才放了心。虽说他们俩是儿时的玩伴，但现在大家都成年了，再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就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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