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夏女虽然还是一脸苍白无血色，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不再紧紧地闭着，而是睁得圆亮，正看向毓旭与水尘。

    毓旭向着她站了过去，却是到了床前，反而是却步了，伸着双手，却不知如何放下，不知抚向那一个方向。于是只慢慢地垂了下来。

    “你醒了？”问得有点多余，可是不问，却是一时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话说。

    想不到，他毓旭，也有无措的时候。她昏迷的时候，他可以说得煽情，肆无忌惮地将心中的情缓缓地道出，可是面对清醒的她，他却忽然像个青涩的孩子一般，吐不出半句话来。

    夏女却是不看他，也不应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内侧那绣着盘龙的锦帐。那龙绣得惟妙惟肖，头昂得高高地，眼神中带着倨傲，斜睨众生的威严。其实那儿有人见过真龙呢？所谓的像，其实不过是象由心生罢了。

    心中想着，这个地方，竟然是龙阳殿。

    奇怪，她分明是在冷宫中的，怎么一个昏迷，倒昏到了龙阳殿内了。

    难怪她睡得总不安稳，这种地方，叫人如何睡得踏实呢？

    毓旭见她不语，只是看着帐上那一只盘龙默然不语，于是又问：“怎么了？”

    声音轻柔，仿佛面前的是一个水泡子，声音大了，也是会碎开一般。

    呵着护着。

    可惜在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又岂是一两句甜言蜜语可以抵消的？

    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不是那种只要男子一个微笑，一句甜言可以欺去的，原本平凡微末、淡然处事的她，在醒来的这一刻。

    越显淡漠，而且添了一种，冷冽的凉薄，而这，只针对着毓旭。她对他的心，冷了，如封在了天山寒冷中，再也无法出来。

    所以，他的话，她，充耳不闻。

    他的手，轻轻地伸向她的手。

    却见好一个闪速，手严实地放入了被窝中，根本就不给他碰上半分。

    毓旭一叹，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满眼的内疚。对于她的冷漠，却是无能为力。

    两人各怀心事，就那么一立一卧，脸上凝重。仿佛经历着一场沉默大战一般。

    外面梨花的香气正顺着轻风，由那微开着的窗缝幽幽传入。

    又是一年好春色！

    此时的梨花想必开得灿烂，她都能想象出那花开得多好，一簇一簇地，雪白如一团团地飞雪，要是起了大一点的风，花瓣儿便随着风飞舞起来，美妙无比。

    可惜这么好的风景，她却不能看见，偏偏要面对这种心烦的场面，这种不愿见的人。

    这个觉睡得长了，似乎很多事情也想通了许多。

    是她痴了，帝王的情，又怎么是那么好得的。纵然他当真对你有心，可是这心，是要分了多少出去之后才剩有的。

    她太平凡了，根本就无法去应对帝王的情。

    想出曾经看过的一出戏，都不记得是什么戏，里面是讲什么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里面说到这么一句话：说什么情长意无双，说什么夫妻恩情永不忘，只不过是因为未逢到事罢了，若真逢了事，那轻那重个人自知。

    她想得出了神，水尘看在眼里，也是感伤。

    “赶紧去将煎好的药送上来！”不过水尘还算是冷静，赶紧吩咐了一旁的宫人去拿药。

    “是！”宫人领了命赶紧匆匆地跑了去。

    夏女看向水尘，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可是她知道，他一定能够知道，她心中的感激的。

    是的，这个后宫中，除了水尘，怕是，再也没有可以让她发自真心一笑的人了。

    真的是感激他的，入宫以来，他们之间的相处不多，可算是极少的，遇上了，总是她得了病，他来医。

    因为知道不可能的事就不要让他发生，所以他们一直都是谨守本份的，他守着他的太医身份，她守着她的皇后身份，从不会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可是他却一直是在守着她护着她的，用他的心。不必刻意，不必表露，却在她每一次需要的时候总能出现。

    说真的，若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将她与她的周围一切事看得最清的人，就只有他了。

    他冰凉背后其实有一颗很真的心的，无论何时，你都能够毫无顾虑无所隐瞒地对他说出心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知已吧？她想。

    水尘只是走了过去，手伸出，道：“我为你再把把脉。”

    “好。”她将手伸了出来，放在他放在床沿的诊包上。

    一切那么自然。

    水尘为她脉了一下，而后道：“已经无什么大碍了，只要保持心情开朗，我再开些清补药膳为你的身体调养一段时间，必能回复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的。”

    “谢谢。”极简单地两个字。

    水尘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收拾着诊包，赶紧离去。身后那两道光，若能伤人，只怕他早就千疮百孔了。

    他虽然对于皇帝的作为感到十分不满，可是，这一切，却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情感这个东西，唯有当事人，才能解决得了。

    不管分与合，都只有夏女能决定。

    他要求的不多，只要能看到她每日过得幸福快乐，能看到她永远扬起的嘴角，他就满意了，至于其他的，他也不作多想。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只能是局外人，可是，他仍然很高兴，可以遇上这样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