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规矩,叫滚就不能起身,正福忙不迭地重重磕了几个头,跌爬着离开了。殿外大红宫灯在他离去的背影拖出一道深色的灰来,一路狼狈而去。
殿中极静极暖,定定看着,四周的景物俱都一分一分的模糊,却又觉心口有沉沉的气缓缓的放了下来。
“为什么?”朕喃喃的问。
朕的皇后啊,她不说奴儿尚在人世,朕思念,心痛。她说了奴儿仍然在人世,朕在狂喜后,仍然是心痛。
心痛奴儿这样的毫不留恋,心痛奴儿就这样的忘了京城的一切,朕在奴儿的心中就一点点的地位也没有吗?!
皇后攥住自己的手,紧紧攥住,朕无奈的一叹,走过去拨开她的手。
“你恨朕吗?”
皇后终于莞尔一笑,“你是皇上,臣妾是皇后,又怎么会恨皇上呢?”
“那奴儿呢?”朕紧追着问。
皇后的手轻轻支住了一边脸颊,缓缓的点了头,“恨啊!”见朕微微蹙了眉,皇后才真的笑了出来,又意味深长的说,“可她是你亲妹妹,你的皇妹——”
朕心里空缺了什么似的感觉火一样的焚烧,自胸口传出,通过手臂传到心脉,渐渐地,心悸得汗湿衣衫。
皇后还是不希望朕去找奴儿,她是在告诉朕,就算找回了奴儿又能怎么样,朕仍然是得不到她。
床前的烛火在夜风中微微摇动,仿佛天上明月落下的一滴泪,落在这尘世间,闪烁未明。
“如果朕一定要把奴儿找出来呢?”朕紧紧的逼着皇后的眼睛,“不惜一切代价。”
皇后蝶须一般的眼睫仿佛受了惊吓般,颤了颤,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当我说出奴儿还没有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还能阻止皇上去找他,只是皇上,若她一心想过太平日子,你真的忍心……”
“她太平,那朕的一生就永不能太平。”朕狠狠的截断了皇后的话。
“那你要怎么找她?”皇后丝毫不畏惧。
“明察暗访。”朕虽然知道作为一国之君哪些是应该做的,哪些不应该做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彻底断了皇后的念想,“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朕是一国之君,而她正在朕要的。”
皇后低头退了出去。
她早知道的不是吗?
不管他是明君也好,昏君也罢,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该做的她做了,不该做的她也做了。而皇上也一样,该做的他做了,不该做的他也做了。
国家也好,江山也罢。
一个奴儿也罢,她是翻不了天的。
记:
皇后的话在给了幽幽深宫巨大的波澜,得闻此讯的李纯,当晚连下密奏,一连派出三钹心腹之人,从边关查起。
一连三月,派出的人都如大海捞针,毫无音讯!
直到东都的天寒了又暖,暖了又寒,帝终日睁眼满怀期盼,闭眼满怀失落,直到东都再次暖意融融,连锦绣宫的杨花都早已飘满,惟解漫天做雪飞的颜色。
终于一封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送往东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