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从里面又冲出了一些兵士们,他们看见华秀受了伤,也是一惊,立时拥了过来,勒武这时候就是他们的最高将领之一了,但在现场他就是唯一了,他看了一眼一周的士兵,只能让他们先将华秀扶了进去,再命人去请医士过来。一直躲在一侧的知客僧们,这时候才敢探着头出来瞧了一眼,只见那一地的血腥污在佛门的静地上,他们看着还有一脸悲愤的突厥兵们,他们听不完全懂他们的话语,却也是知道是有人刺伤了他们的将领,想到突厥人的凶残,要是少了将领们的弹压,只不定要发生什么事呢,不由齐声吟了一句佛号。
突厥士兵们还在慌乱之中,所以也没有留意这些僧人的行为,这时候随军的医士已经让请来了,他们努力的想要把华秀胸前的匕首启出来,只是那刺客用的手法狠毒,正让那锋刀扣在了骨间,他们又不敢使劲,华秀迷迷糊糊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说了一句汉语,他们听不懂,但在一侧的勒武听懂了,他说的话是:“夫人,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勒武的心里一紧,突然间想起来苏若尘的母亲是孙思邈的唯一亲传弟子,胜名之下怎有虚士,何况,她是将军的妻子,又家学渊博或许也能想到些法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他也不及多想,便让人使了马去接苏若尘。
苏若尘自华秀走后,她便一直坐在地上,看着那一地的碎玉,还有几点血腥的印子,她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好半天也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勒瑞儿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头来,看见苏若尘坐在地上,她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衣裳,从她面前走过,苏若尘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恶毒的对她说道:“恭喜你了。”
勒瑞儿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苏若尘再说些什么,她只是瞧了一眼苏若尘,看着她发髻微乱,看着她一脸憔悴的样子,她的心里掠过了一丝快意,那样的神色,又怎么会让苏若尘错过呢,只是她没有理会勒瑞儿,只是让她离开了,然后她坐在了那里,有些心酸的长叹了一声,好半天才幽幽的说道:“其实,我们都很可怜。他根本就不把女人当人看。”
苏若尘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慢慢的回忆着两人之间的过往,只觉得那屋里越来越冷,好像坐在一个雪洞里似的,她没有说话,只是长叹着气,只觉心中酸楚,几欲落下泪来。十余载酸辛委屈,不能言喻的种种痛楚都在心间掠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冲了进来,对着她吱吱呀呀的叫嚷着,可是苏若尘却听不懂,她听不懂突厥语,但她知道什么叫认命,所以她一言不发,由着这些士兵将她带了出去,心里只是想着原来华秀真的要将她怎么样了,只是他真的会做些什么呢?要做些什么样的事出来呢?
她不知道,也想像不出来,只能是由着这些人摆布着,一路上的担心,一路上都的心酸,都迎着山风吹散着,有几点晶莹终归是落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让人带到了大悲寺里,看着正在那些军医的摆弄下有些失去知觉的华秀,她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映,勒武见着她来了,却只在那里发呆,便一把将她拎到了华秀的身侧,然后说道:“将军,夫人来了。”
苏若尘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到这句话,泪已经一直一直的掉下去啦,这时候却听耳侧响起华秀微弱的声音:“别哭了,别......哭。”苏若尘立时惊觉的望向他,见他的手指弹动了几下,她只觉得心里的酸痛满满得要溢出来,华秀只是那样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那一双黑亮深澄的眼睛望着她,如能夺去她的呼吸,之前的种种打算,那些思忖已久的事宜,竟在他的凝视下统统想不起半分来。他的眼睛有如小小两簇火苗,只一舔,便焚尽了无边无尽的漠漠荒原,那种摧枯拉朽的熊熊之势,令得她莫名的害怕起来。可是心意便如飞蛾一样,竟半分由不得她拿捏,连她自己都不敢信,她竟转不开目光。轻轻吸了口气,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嗯,我不哭了,让我瞧瞧你的伤势。”她说了这句话之后,终究抬起头来,望着他,但见他眼中异样的神采一闪,整个人生出一种夺目的光华来,叫人不敢逼视。他眼中温润如水,有如月华,将天地万物皆能浸浴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