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忽然之间问这个？”

    小心的瞥了一眼叶涵那边，顾空这才犹豫着开了口。

    他其实早就知道叶涵对楚楚的感情，顾空对这些事情只是迟钝了一点，可并不是白痴，也隐约的察觉到了楚楚对自己是什么心意。只是，顾空没想到楚楚会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个问题。

    自己能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

    “我只是……忽然之间想知道而已。”楚楚的语气有些惆怅，这种情绪在她的身上可是绝对不多见。平时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明白今次可能难逃一死，还是说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病毒无法压制，即将失去意识，因此放下了所有的矜持，将深埋在心底的疑问提了出来。

    距离楚楚感染病毒已经过去三天了，虽然注射过了血清所以让她一直维持着意识，但是持续不断的高烧也预示着，病毒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压制而已。长途跋涉加上营养摄取不足，楚楚的身体状况其实早就已经到了临界点，随时都可能死亡之后变异成怪物。

    顾空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怎么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么？”楚楚盯着顾空的后脑勺，淡淡的笑着，恬静而唯美：“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忘不了影儿……”

    “不，”顾空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楚楚轻笑，挪动了一下身子，她现在的身体也只能做到这一点，浑身的酸痛让她无法再跟以前一样活力四射，“叶涵知道的，别看他平时都跟个傻大个似地，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的。我想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面临任何结果，毕竟我们三个人彼此之间，都算是互相唯一的亲人不是么？”

    “我再问一次，小空，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拍言情剧啊！”波尔多不知道发什么疯，从地上猛的蹦了起来，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很难相信他竟然还能听到顾空和楚楚之间轻声的对话，不过很显然，这少年的耳力确实很不错，“有没有那么煽情啊？都快死了还狗血个毛啊！碧玉龙小队听命！给我杀了这对狗男女！”

    “我了个操，关你什么屁事啊？你激动毛线！”随着波尔多一声令下，本来在他身后就蠢蠢欲动的怪物们顿时一哄而上，顾空等人立刻压力倍增。

    叶涵裂开大嘴笑笑：“丫肯定是羡慕嫉妒恨。”

    小五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你眼角的不明液体表明你其实也差不多。”

    齐熙眼睛微微一瞪，小声斥道：“别多嘴！”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呐。”小五仰天长叹。

    窦宝宝寒声道：“你哪来这么多感慨？专心点！你身后可还背着个人呢！”

    “其实我倒是想自己也跟她们一样昏迷不醒，这样起码死的时候没那么痛苦。”小五打了个寒战，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涩声道：“被人撕开身体吃掉的感觉一定不怎么样。”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混乱中，楚楚一直盯着顾空的后脑，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捕食者伤到而用身体硬抗那对锋利的剪刀手，楚楚心中苦涩之余又有些甜蜜。

    如果扔下自己逃走的话，以他现在的实力，绝对可以跑的掉吧？

    楚楚不会脑残到开口说出“别管我你自己走”这样的话，并不是贪生怕死，反正她也清楚自己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只是楚楚的心中十分确定，就算自己那么说了，顾空也肯定不会撇下自己一个人逃走。十多年相处下来的感情，让楚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理解顾空，就算他心里没有自己，这个男人也绝对不可能丢下自己等人。即便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他也不会那么做。

    顾空的心里面对感情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求。而且自从影儿离开他之后，这个渴求更加的深刻，已经近似于病态！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真到了事情来临时，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靠得住。

    “真不希望你这样。我情愿你自己跑掉活下来……”

    “你在说些什么玩意儿？”

    楚楚一愣，随即苦笑，没想到自己说的那么小声，这家伙竟然也听到了。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楚楚。”顾空顿了顿，擦了擦滴落到眼角的汗珠，楚楚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已经被汗水沁透了，头发更像是刚刚洗完没擦一样，浓烈的汗味夹杂着血的味道飘散在他的身边，楚楚用衣袖给顾空擦着汗，微笑道：“好，我不说。”

    点了点头，顾空小声说道：“在我没有回答你之前，你不能死，楚楚。”

    楚楚再次微笑，只是眼角却是噙着泪水，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小子有感觉的呢？

    十多年了，楚楚自己都忘记了。每日每月每年在一起相处的时光，让楚楚根本就不晓得是在何时，在何种状况之下扣动了心中的那根弦。然后，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她习惯了顾空每天来到店子里，习惯了顾空隔三差五的迟到，习惯了这小子每到自己月事来临的时候都会记着，并且搜刮到一些让楚楚根本无从辨认的草药熬成汤汁，温暖着她的小腹，温暖着她的心。习惯了他记着自己的生日，习惯了每到不开心的时候这家伙都会察觉到，并且故意惹出一点事情来被自己打。

    一见钟情或许浪漫，可是长时间的滴水穿石更能渗透人心。

    尽管，顾空的本意并没有男女私欲夹杂在其中。他只是单纯而偏执的在对待自己内心深处重要的亲人而已。

    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他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一丝心动？

    就因为心动，顾空更加不敢行动。因为他知道叶涵的心意，对朋友那种偏执的信念让他无法做出伤害叶涵的事情来。所以顾空将这份刚刚萌芽的淡淡爱恋深深埋在了心里。

    顾空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直到发生了这场灾难，直到现在走投无路。

    “小空，你说，我们这样努力的苟延残喘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叶涵忽然开口问道。

    顾空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平时叶涵的个性一向是大喇喇的，这么感性的问题怎么会突然从他的口中蹦出来？是那个能扰乱人心的怪物在作祟？可是也没感觉到啊……

    “叶涵，你怎么了？”

    叶涵没有回头，用力挥拳逼退一头捕食者之后才开口回道：“我被咬到了……”

    “什么！？”顾空猛然一惊，瞬间移动到了叶涵身边，将旁边的怪物全都逼退之后盯着大个子紧张道：“被咬到了哪里？什么时候被咬到的？”

    叶涵苦笑着抬起右臂，那上面一个触目惊心的大豁口正在往外喷洒着血液。

    是刚才听到楚楚说的话，所以心神不宁之下才会这样的吧。

    顾空只觉得浑身都凉了下去。二话不说打开了游戏菜单，兑换了一管和给窦宝宝他们一样的病毒抑制血清，塞在叶涵手里，沉声道：“先把这个注射进去。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叶涵摇了摇头，索性坐在了地上，穿着粗气露齿一笑：“没用了。就算能够抑制一时又能怎么样呢？我们终归是逃不掉的。”

    “闭嘴！”顾空火大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悲观了！”

    “你看看四周。”

    顺着叶涵抬起的手臂，顾空看到了他们几人周围满满当当仿佛要将超市挤破般数量庞大的怪物群，甚至有些捕食者因为没有地方站立，都挂在了天花板上。

    “你说，我们还能逃得掉么？”

    顾空几乎咬碎了牙齿，拳头因为攥的太紧以至于指节都开始发白。“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应该轻易放弃。”

    “得了吧。”小五的疲惫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顾空转头看去时，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启了二次变异模式，而且很明显他现在还保有自己的意识，那么也就是说，他早就已经将病毒抑制血清注射进了体内。“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似乎从来都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小五苦笑着坐倒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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